第二天姜策被裴良瀚的手机闹钟吵醒,裴良瀚早起开会离开得匆忙。姜策眼睛还没睁开,他已经选好衣服走出房门了。
姜策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看时间。
裴良瀚出门后姜策的工作才算开始,家里的水果蔬菜肉有专门的农场送货上门,姜策要做的就是提前一天预定食材,再确定今天的菜谱,他昨天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所以现在只能在手机上刷刷还剩什么能送的。
日常支出的费用刷的都是裴良瀚的副卡。
家里的阿姨一天只过来三个小时左右,做做家务打扫基本的卫生。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姜策时常觉得自己该多领一份厨师的钱,但想到自己当了情人的工资也不低,也就还没跟裴老板提。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今天明天后天,似乎也就没有了分别,平静到有些麻木。
裴良瀚是个难得的好金主,年轻英俊慷慨大方没有奇奇怪怪的爱好,在外文雅随和,在家强势固执。
三年对于这种关系来说跟金婚没什么区别了。
姜策没想过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裴良瀚迟早离开南城结婚生子,跟他这个外面养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分道扬镳。
好在他有点积蓄,分开了失业也饿不死。
裴良瀚恨他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他觉得有点好笑,当初裴良瀚看上他就是为了这张脸,看腻了就又来说这些不顶用的空话。
他们当初相遇也没什么浪漫情节,反倒有点像恐怖片的经典开场。
深山老林雾气茫茫,裴良瀚在山里酒店度假,姜策从山顶下来预备去寻死,机缘巧合就在小路上碰见了。
裴良瀚万分惊艳,见色起意,出手大方。
姜策一想这也行,有人还债他就有条活路,虽然活着也没啥意思,但何必上赶着去死?干脆答应他算了。
裴良瀚的好友们笑他,说他在深山老林遇见个大美人,也不管是人是鬼的就敢往身边带,简直色胆包天。
裴良瀚收到他的欠款单的时候挺惊讶的,虽然猜到姜策欠了不少钱,但一拉总数还是多的很意外。
姜策那时候没车那房没正经工作连社保都没买过,属于银行绝对不会批贷款的那一类人,他想不明白怎么能借到这么大一笔钱,谁给他做的担保。
所以说裴良瀚大方,这样稀里糊涂的帐他也一笔就给还了。
那时姜策签了一大叠厚厚的协议,他也没翻也没看,直接掀到最后一页签字。一个只想凑合活的人不在乎未来,反正他一贫如洗,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好让人贪图的。
情人关系大家不谈爱情,姜策早做好了被随时扫地出门的准备。
家里的阿姨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beta,住在城郊自己也种点菜,时不时的就给姜策带来一兜菜或者水果。
姜策在果盘底下翻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陈姨。陈姨笑盈盈地收下,转手又塞给他一个新红包,姜策长得好脾气也不错,她一直很喜欢他。
“新年好小策,新年要平安健康。”
这是今年姜策收到的第二个红包。
“谢谢陈姨。”
“小策呀,今年没回家吗,我看冰箱里的东西都空了,你一直在这呀?”
“没呢,我家里也没人了,清明回去一趟就。”
陈姨收拾冰箱的动作顿了顿,露出心疼的神色:“可怜孩子,怎么不来找我,阿姨家里离地铁可近了,一出站就让你叔接你去,来家里吃饭。”
“好,谢谢阿姨,明年要是还在南城,我肯定去。”
陈姨絮絮叨叨地说起家里过年的趣事,她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年底才生了个大外孙,去医院检查说大概率会分化成 alpha,把一家人都高兴坏了。小儿子快毕业了,过完了年就该找实习,现在工作难找,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
姜策在一边听着,淡淡的暖意笼罩全身,像午后的暖阳落在身上,让他想起他爸还活着的时候。
老姜还活着的时候,姜策的日子过得不错,一切蒸蒸日上。
他刚高考完,被南城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家里的小店生意红火,客似云来位置都不够坐,每天一睁眼就要去后厨帮忙。
老姜发病之前,还规划着攒钱,给姜策在南城郊区买一套房子,说南城找工作发展,有个房子才能站稳脚跟。
只可惜病来如山倒,这一场大病让老姜倒下了,山一样的医疗费也压垮了这个家。
姜策拼了命的想要留住他,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策也没有再继续读书,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辜负了他爹的期望,姜策没有感觉多愧疚,只有一种随波逐流的麻木。
陈姨打扫完房子,抽空收拾出了一个客房。
姜策和她说明天可能有人来做客的时候,陈姨惊讶地噢了一声:“真稀奇,都三四年了吧,头一回有客人来。”
姜策刚吃完午饭正昏昏欲睡:“是好久没人来了,我也不认得他,老板的客人。”
“这样,那我收拾收拾换四件套,小策,你回房间睡吧,沙发上多冷。”
姜策点点头往房间走,冬天里他整个人都疲乏嗜睡,春节假期里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有时候一天连两顿饭都吃不上,一睁眼一闭眼就过了一天。
闭眼前他强睁着眼睛把明天需要的食材预定好,徐延是个挑剔的花花大少,裴良瀚没少在电话里骂他多事。
裴良瀚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一下午连着三个会开,绕来绕去还是不是展望未来就是拿下指标。
从七点多姜策没回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姜策估计是睡着了,从食堂炒了两个菜打包,回家一看果然是黑灯瞎火冷锅冷灶。
姜策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感应小夜灯,他找到遥控稍微调高了亮度,才发现姜策已经醒了,缩在被窝里,睁着眼有些呆愣地看着天花板。
裴良瀚坐在床边,轻轻拍拍他的脸:“从什么时候睡到现在的?起来吃饭。”
姜策被他半拉半抱着坐起来,裴良瀚打开房间的顶灯,开始选姜策明天要穿的衣服,骤然明亮的灯光让姜策忍不住的闭眼皱眉,这一觉睡得浑身难受,连脑子也不清醒。
姜策这几年的衣服没一件不是裴良瀚买的,拥有了一个听话的真人玩偶之后,裴总热衷于在他身上玩穿搭游戏,并乐此不疲。
姜策买过一堆可换装玩偶试图转移裴总的注意力,可惜效果不佳,全部闲置在杂物房,年前才送给了陈姨的小外甥女当玩具。
“哥。”姜策坐在床上喊他,声音有些沙哑虚弱。
裴良瀚忙着找衣服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能过来吗?”
裴良瀚发觉他的状态不对,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姜策在大冷的天里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一片都是冰冷,面无血色。
“怎么了?哪难受宝贝?”
姜策靠在他的怀里,alpha 的怀抱坚硬温暖,他试图从其中找到一点安全感:“我做梦了,一直醒不回来。”
回来的这几天姜策变得有点粘人,时不时就往他的身边凑。
裴良瀚顺着他的后背,下巴抵着姜策的额头:“做噩梦了?没事,我在呢。”
“梦见我在医院的走廊里,护士拿着东西要我签字,我打开来,是我爸放弃治疗的同意书。我不愿意去签,想跑,但是兜兜转转怎么都走不出去。”
“我想去我爸的病房,护士挡在门口,说我该去缴费了。”
姜策有些精神恍惚,声音虚弱:“我不记得我签了没有,我只记得我走进病房,上面躺着的人不是我爸,是我自己。”
那段日子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次从黑暗中伸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姜父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一意孤行坚持治疗,仪器的滴答声和消毒水的气味中,姜策站在他爸的床边,魂魄飞出九霄,只一个麻木的躯壳。
他想要流泪,眼睛却干枯酸涩。
裴良瀚躺上床搂着他安慰,姜策靠在他的肩上,距离很近,但对于姜策的过去他并不关心:“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姜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长长的大梦,现在的生活与他过去的规划大相径庭,如果对着四年前自己说他日后会辍学出卖色相给有钱男 A当情人,18 岁的姜策一定会破口大骂。
他想从这场梦里醒来,恍恍惚惚的时候拿刀在自己身上划过几道口子,血流了一地,裴良瀚看见了问起来的时候,他只说是切菜的时候没拿好。
裴良瀚知道姜策的心理状态不算良好,他提过几次想要姜策去看医生,姜策表现得十分不配合,想着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干脆也就随姜策去了。
姜策沉默封闭,像一块从里开始破碎的翡翠,蛛网一样的裂纹还没蔓延到表面,却也已岌岌可危。
但至少安分不惹事不伤人,这对裴良瀚来说更重要。
裴良瀚哄了他几句,自觉已经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友,姜策的眼泪还来不及落下来,被他塞进浴室里洗澡,没吃几口饭就得陪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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