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神仙喜欢托梦。
无论是机缘，还是惩戒。
温蕴睡梦中似乎梦见了老君，老君和蔼地笑着，摸着胡子赞叹她终于学会了向凡人索取信奉，指引着她下一步应当是建立庙宇，四处游走，广收信徒。
神仙嘛，要福泽天下。
可温蕴不想离开沈知墨，她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外面的信徒，都没有沈知墨这般真诚，寥寥无几的信奉不如沈知墨一人多。
老君只是笑而不语，说她见识太少。
温蕴想不通，不得其解。
第二天修缮队伍吵吵闹闹地寻上了沈知墨，沈知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混混沌沌地穿了衣服。
当真是佩服这些人，起得比鸡早。
欧阳霜来过一趟后，沈知墨家从未如此闹腾过，一晚上都没得安静，现在开门而出都能晒到阳光了。
平时都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都被踩得翻了一层土皮，黄橙橙的土块被撵平了铺在路面上，恨不得的能从自己这儿挖出什么新鲜玩意。
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知墨这回算看明白了。
就连袁蔟看到狐狸都只能闭着嘴巴，哼着气走开。
全村都知道了阿嘤的存在，沈知墨索性也不装了，抱着同样睡眼朦胧的狐狸就往外走。
主要是怕有人起了歹意，又硬闯院门寻阿嘤麻烦。
温蕴在沈知墨怀中好不快活，恨不得往后的日子里沈知墨出家门都带上自己。
坟地靠近陡崖山脚处，那儿有一片树林，鲜少人穿梭，故十分幽静。
秋阳虽不似夏日那般毒辣，更似温水煮青蛙，人若一直晒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晕了过去。
好在林间枝叶繁多，如斑驳星光投射在地上，不少斑点漏在沈知墨身上，看上去显得格外寂寥。
沈知墨的寂寥，是一种诡异的安静。
死气沉沉的安静。
温蕴不太喜欢沈知墨的这份安静。
信徒嘛，话多有求之事就多，话少，都不向自己祈求。
要想个法子，让沈知墨围着自己转。
温蕴窝在沈知墨怀里，眼睛转溜溜的。
沈知墨一直站在坟旁盯着家丁们做活，行了一段路，晒了一会儿，她瞌睡虫也消散了许多。丝毫不觉晒得难受，反而觉得一股懒劲都被晒走了。
不喜欢光亮的温蕴只好抛下了沈知墨，寻了一块阴凉处呆着，时不时唤几声，给沈知墨加油助威，示意自己的存在。
沈知墨做事向来认真，而且话少，专心致志的模样怪惹人眼的。
温蕴被温煦的太阳晒得迷迷糊糊，除了铲土的声音就是沈知墨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就这么伴着细碎嘈杂的声响，她昏昏欲睡。
一声娇唤，打破宁静。
“姐姐。”
沈知墨本以为昨日之后，她与欧阳霜便不会再见了，谁知欧阳霜竟然跟来了，就站在不远处，阿玉撑着一把伞将阳光遮住。
欧阳霜笑盈盈地看着沈知墨，半睡半醒间温蕴听到她声音立马噌亮了眼望了过去。
温蕴知晓凡人的一切行径，必有所图。
就像沈知墨最初图自己的皮毛，现在图个情感寄托，虽正和她意，但终是有所图。
欧阳霜日日缠着沈知墨，必定也是有所图，左右沈知墨一穷二白，还能图什么，温蕴就不知道了。
但现在她仙力充沛，欧阳霜给的，她也给得起。
“姐姐，快过来。”欧阳霜看到沈知墨被晒得通红的脸，朝沈知墨招了招手，“莫要晒晕咯。”
在太阳下久晒，沈知墨惹了一身汗出来，欧阳霜左一个右一个姐姐，更是唤得沈知墨头晕。
沈知墨汗流淋漓，村中蚊虫多，尤其是汗湿后更容易招惹这些小玩意，她走了到欧阳霜身边，看着欧阳霜一身靓丽的衣裳，犹豫了一会儿，留了一段距离坐下，没敢靠太近。
欧阳霜看到沈知墨坐的位置还漏了些阳光，照在她身上。汗湿后的衣裳贴合在身，隐约看得清结实的身材。
欧阳霜视线继续往下，还没来得及继续打量，就看到一根白色毛茸茸的尾巴竖在沈知墨身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温蕴早就不满地挪了位置，小脚一迈，跑到了两人中间，趴下。看到欧阳霜**的眼神更是不满，自己的信徒怎么容他人窥窃。立马将尾巴竖起，蓬松的尾巴毛左摇右摆挡住了半个沈知墨。
轻轻摇曳的尾巴带来些风，微风吹拂在冒汗的沈知墨身上带来一丝凉意。
沈知墨低头看向被晒得犯懒的狐狸，左右张望了下，捡了一片叶子，轻轻地给狐狸扇着风。
夹杂着秋燥的风轻轻扇动着绒毛，温蕴舒适地伸了懒腰，对沈知墨更是满意。
如果今晚入梦沈知墨向自己祈愿，只要不违背死生轮回，什么愿望她可以破例满足自己这个虔诚的信徒。
欧阳霜看了几眼狐狸慵懒的样子，挑眉道：“姐姐真是好贴心。”
沈知墨淡淡地嗯了一声，地上的狐狸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被欧阳霜的话语吵醒。
“姐姐来的早，定是没吃东西吧，我让人带了些餐食一起吃吧。”
“不用了，谢谢欧阳小姐好意。”
欧阳霜注意到沈知墨对自己称呼变了，忙道：“姐姐，唤我阿霜。”
沈知墨闭口不言，远处的阿玉提着朱漆螺钿游山器而来，一展开，几道精致的小食摆上小桌。
桂花酥，绿豆汤，酥皮鸡，山药兔肉汤……
甚至还有一坛兰花酒。
沈知墨闻到香味，喉咙滚了滚。
“姐姐，一起吃吧。”欧阳霜将筷子递给沈知墨。
沈知墨摆手，想拒绝，可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咕噜。”
同样不争气的还有原先闭眼休息的阿嘤，它肚子响得更是大声。
“……”
沈知墨本就被太阳晒红的脸，现在更红了。
欧阳霜掩面偷笑，“姐姐，不要客气。这是我从白江镇带来的餐食，你快尝尝这汤。”
阿玉盛了一碗汤给沈知墨。
汤水清澈，两块切得小巧的兔肉在碗中滚动，一口下去，兔肉结实，不柴不韧。
“好吃吗？”欧阳霜问道。
沈知墨点头，将另一块兔肉喂给了阿嘤。
温蕴落入凡间那么久，终于吃到一餐正常的东西了。虽然她不喜欢欧阳霜，但说真的，这兔肉当真是美味。
两腮一鼓，兔肉的清甜还回荡在口中。
还想吃！
温蕴眨巴眨巴眼，吐了吐舌头望向沈知墨的碗。
沈知墨看着怀中的狐狸亮晶晶地望着，显然刚刚的兔肉很让它满意。
沈知墨去过白江镇几次，从未见过这些佳肴，“欧阳小姐是在何处买的？”
“白江镇哪做得出这般口味，这是我们家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沈知墨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名为阿玉的丫鬟便开始滔滔不绝了，看样子欧阳霜在厨艺上造诣很深。
“你还会做饭？”沈知墨意外了，本以为欧阳霜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呢。
“阿霜，姐姐。”欧阳霜纠正道，“姐姐若是喜欢吃，便到白江镇的醉仙楼报上名字即可。”
沈知墨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白江镇并无醉仙楼。
“醉仙楼是小姐新开的，就在望仙湖边上，沈小姐随时可去。”阿玉解释道。
沈知墨大惊，这才过去多久，欧阳霜竟能在望仙湖边上就建好一间客栈？
沈知墨怎么好意思去吃白食，既然阿嘤喜欢，她约莫可以学了做给它吃，忙向欧阳霜请教了做法。
欧阳霜正愁和沈知墨没什么话题，一来二往，两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姐姐平日里的野味都往哪儿卖呢？”
沈知墨想起自己答应菜贩子的事情，道：“平安镇。”
欧阳霜闻言皱眉，“那岂不是价格会比别处低很多？”
沈知墨不语。
“姐姐，你若是方便，今后的野味可否都往我这儿送？”
沈知墨答应蔡贩子在先，闭口不谈。
“我出的价格定然会比别人高。”欧阳霜是自信的，论财力，她几乎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人了。
沈知墨摇了摇头。
这不是钱的问题。
欧阳霜也不求急，话题一转，又让沈知墨品味其他佳肴。
“姐姐，一起喝点小酒？”
沈知墨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会喝酒……”
温蕴听到沈知墨的拒绝，咬了咬她的手指，示意自己会。
沈知墨意会地看向欧阳霜的酒，人狐之间的举动早就惹得欧阳霜看了又看。
不知道是该说沈知墨对狐狸太过宠溺，还是说这狐狸太机灵。
“看样子，姐姐的小宠物想喝呢。”欧阳霜笑道，盛了一杯给沈知墨。
沈知墨不好意思直接将酒杯喂给狐狸，小口抿了一下，才喂给阿嘤。
而后的每一道菜，欧阳霜都会逗弄狐狸，再怂恿着沈知墨吃下去。只要狐狸眼睛一亮，沈知墨就会立马向欧阳霜询问如何制作。
温蕴看着桌上的两人谈起话来就不理会自己了。自从遇见欧阳霜后，沈知墨便一直忽视自己。
她不知道凡人是否也像她仙人这般会收到信奉，但哪怕只是一点，她都不希望沈知墨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温蕴对于信奉的渴望，超乎了一切，她不想再当沈知墨遇到事情时自己无能为力。
分明自己才是仙人，怎么能让一个凡人一直照顾自己呢。
虽然现在沈知墨的照顾，很是受用。
一餐饭下来，吃的最撑的就是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温蕴了。
阿玉欲言又止了几次，都在欧阳霜的眼神示意下闭了嘴。
沈知墨一开始是没注意到两人眼神互动的，全神贯注看着腮帮子鼓起的阿嘤，直到她询问了几次后，阿玉急不可耐的样子才引起了她注意。
是她逾越了。
酒家最忌讳的就是独家菜方被人知晓。
沈知墨道了谢，吃饱喝足后坟地也修缮差不多了。果真是人多力量大，十几人唰唰唰的就弄好了。
没怎么吃的沈知墨一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按着欧阳霜说的方式如法炮制，只不过她没有兔肉，只有一些獐子肉，照猫画虎了半天才堪堪端出一碗肉沫汤。
温蕴鼓着肚子，幽怨地盯着吃独食的沈知墨。
“你肚子都撑大了，还吃？”沈知墨摸着狐狸鼓起的肚皮，狐狸尾巴一甩甩的示意她自己还能吃。
“贪吃，小心积食。”沈知墨嘴上嫌弃，又拿了小碗，分了一些汤水给狐狸。
倒是今天的阿嘤很奇怪，没嫌弃自己做的汤水，将一碗肉沫汤吃得干干净净，肉渣连带汤水都不剩。
只是阿嘤吃相怪难看，狼吞虎咽，总是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连带着汤汁还挂在须上。
沈知墨曲指将汁水抹去，看着阿嘤吃得那么香，笑道：“等我还完了钱，带你去吃正版的兔肉汤。”
温蕴：有事欧阳霜好，无事欧阳霜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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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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