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阳十二年秋
“我杀人了。”
同样的话苏繁也对苏宇说过。
苏宇抱紧了苏繁，该瞒的事还是没瞒过，安慰道：“繁儿，沈鑫的死和你无关。官府会还沈鑫公道的。你就安心准备明天的秋试。”
师父死了，苏繁见证过很多人的死亡，可是认识的人，真正接触过的人还是第一次离开，苏繁终于明白了死亡意味着什么。死亡就是这个人再也动弹不了，即使和他的记忆还在，对他的感情还在，可要和他分享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他就不在，消散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繁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进了考场。
放榜当天，不出意料的落榜了。苏繁被身旁中榜高呼的人碰到了，一旁的人簇拥着那个胜利者，他们说：“不愧是魏来，高中榜眼！！”
苏繁看向那个胜利者—魏来，眼中尽是嫉妒。
苏繁握紧拳头，从人群中走出。苏宇也看到了结果，揽住苏繁的肩膀安慰道：“繁儿，你已经很厉害了。那里有人12岁就参加会试的？今年会试安排在秋天，是圣上特招。一般都是在春天考的，所以咱们还有机会。”
苏繁低着头说：“刚才有一个比我年龄还小的人。他是榜眼。”
“神童很难得的。你别和别人比，和我比啊，爹爹我人到中年才中了举人，才有机会参加会试。”苏宇接着安慰。
苏繁抬头看向苏宇，说：“要是哥哥来考，他肯定能考过，也能高中，是吧？我让爹娘失望了，哥哥绝对不会的。”
突然提到苏阳，苏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转移话题说：“我们去聚贤阁吃饭吧，上次还没吃遍呢。繁儿，你是不是饿了？”
“不饿。”苏繁回答。
苏宇看着低头往前走的苏繁，想着沈鑫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索性当天收拾好东西带苏繁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路上苏繁一声不吭，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的回到沈鑫去世的那天。
苏繁感受到了孤独无助，很是强烈，莫名的涌上心头。苏繁钻进被窝，假装在睡觉，不想让苏宇知道自己哭了。
可苏繁闭上眼就是沈鑫的死状，一睁开眼看见沈鑫躺在自己身旁，他眼含泪水，嘴边沾着血，轻喘着气......苏繁才知道，自己作为怪物有体会认识之人临死时感情的能力。
一直萦绕在苏繁心头的孤独与无助就是沈鑫最后的感受。
苏繁越发不解，沈鑫一向脾气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也不在乎。在苏繁眼中，他是最不可能有所害怕，有所畏惧的人，一个总想着抓捕真凶，还世间公道，结交豪侠的人，为什么到头来即孤独又无助？死亡真的那么可怕吗？
苏繁伸手触碰沈鑫眼角最后流出来的泪，希望能探索到更多。
还没等苏繁向深处体会，苏宇掀开了苏繁的被子。苏宇自然看见了苏繁泪流满面。
苏宇有些搞不清，苏繁知道沈鑫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哭过，考试失利对苏繁的打击如此之大。
苏宇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先前苏繁因为什么事哭都是苏顾氏哄的。苏宇能想到的只有坐在苏繁旁边，轻声说：“有什么难受的想告诉爹爹了就跟爹爹说。爹爹一直都在旁边。”
苏繁蒙住头，可是身旁躺着的死者已经换了模样，由沈鑫变成了一位更年轻些的少年。
少年也是同样伤势，手捂着被捅的腹部。尽管如此，血还是不断的往外流。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繁，这情景苏繁经历过，不是现在，而是4年前。苏繁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是谁。
那是苏繁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苏繁看过苏阳的卷宗，清楚的记载了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和伤势。
而这和当初元宵佳节苏繁跑出来撞见的一样，倒地的少年满是期许的看向苏繁，希望苏繁能救救他，可是苏繁听到了一些响声，立马跑开了，再之后就是遇见了来找自己的顾群。
苏繁不想承认自己见过苏阳，也不想承认自己可以救苏阳却选择了离开，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苏阳也算是苏繁认识的人，苏繁也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苏阳临死的感情。
“别丢下我。”苏繁说出了声。
叫住了要去给苏繁倒水的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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