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末,江序清在江觎的陪同下又一次去复查,各项结果显示他术后恢复的不错,基本没有致癌的风险。

“但还是要多加上心。”医生看着他的检测报告,推了推眼镜,看着心肺功能那一项的数据,问道:“病人近期有没有心率不齐,心悸胸痛,呼吸不上来的情况?”

“有一点?”江序清不确定:“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

最近一段时间,江序清吃过药后总是会感到眩晕,身体很疲惫,胸口偶尔也会闷闷地疼,但这些症状以前也常出现,从他小时候就一直带着的毛病。

“暂时检查不出什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症状,也许是药物原因,可以了,不用太担心。”

江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那就好。”

既然没什么大碍,生活也该回到正轨了,生过一次大病后,江序清现在对生活满怀期待。

之前病着,他的生活就是家、医院、疗养中心,重新回到校园前,江觎带着他在国内到处转了转,沾沾人气儿。

落脚在江南某个景色落脚在江南某个景色秀丽的水乡,日暮十分,两人牵着手走在回民宿的青石板路上,江序清心中无比庆幸他还有这样的日子可过。

曾经习惯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江觎帮他兜底,肆无忌惮了活过二十一年人生后,他无比珍惜手中所剩的一切。

“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吧。”他对江觎说。

灿烂的晚霞为江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温柔的注视着他:“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疾病并没有夺走他的创作欲,再次回到学校里,江序清变得更加积极,努力的补上之前落下的课业之余,自己全程策划了几场艺术展,把从江觎那儿学到的用得游刃有余。

他即将毕业前,作为学生代表参与了一场讲座,邀请的国外讲师里,就有曾经向他抛出橄榄枝的那位教授。

会后两人简短的聊了一会儿,教授肯定了他现在的作品,笑说能看出他已比过去坚定了许多。

他说,谢谢您,我也不知道对我来说失去和获得哪个更多。

一年以后,江序清凭一组系列作品冲上国际大奖提名,他因此小有名气,接受采访时又因绝佳的外貌在网络上掀起一阵波澜。

个人经历被曝光后,他那出身豪门却勇敢追梦,从出国到休学再到复出的故事引起众议,那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夸耀他的通稿,吓得江序清躲在家里大半个月不敢出门,江觎花钱压下舆论后才消停不少。

不久后,有人拍到,这位年轻艺术家与国内最年轻商人排行榜上占据前排的男人经常同进同出,两人异常密切,一时间不好的言论又涌了上来。

这时有人又曝出两人的兄弟关系,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导致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的戏码很快占领高地,吵吵闹闹三个月过去,在江序清最终获奖这一结果传出时又被拉出来审判了一轮。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

比被网友审判更令江序清紧张的是,江炜杰突然提出,要他们两个人最近抽时间回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聊。

家宴。他发来通知时是这么说的。

江序清和江觎对视一眼,皆是有些迷惑,“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终于决定要退休了?”

江序清半开玩笑似的吐槽了一下,又有些不解的问江觎:“明明你才是他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他对你那么严苛,却对我和小妗好那么多?”

虽然他一直喊江炜杰父亲,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他知道自己毕竟是继子。

可在这样的家庭里,继子居然比亲生子要受宠,这就有点儿难说了,苏芸始终担心着继承问题,可能有更深的考虑。

“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江觎揉揉他的发顶,没有告诉他那些真相,只是对他淡淡道:“我跟他有血缘关系,他觉得我也不是好人。”

“对你和你妹妹还算过得去,只是看在苏阿姨的份上,维持体面罢了。”

没等江觎说完他就反驳:“可我没觉得你有哪里不好。”

“是吗……”江觎正准备笑,就听江序清接着一本正经的评价道:“只是有点变态而已。”

江觎:“好吧。”

在回家之前,江觎全款买下了一套新房子。

在市中心那片被称为富人区的地方,他看中了那套三层复式别墅,带一个漂亮的小花园,二层那个带一整面玻璃幕墙的阳光房视野很好,用做清清的画室正合适。

二层走廊可以挂很多画作,用来展示清清的作品刚刚好,对面的大书房用于办公也不错,另外附赠一个储物的地下室。

“买下来后您可以再重新布置,”带他看房的那名工作人员小心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顾客,猜测对方可能的购房需求:“江先生,这栋房子,无论您是买来做婚房,还是用作投资升值都是非常合适的选择。”

作为送给清清的求婚礼物,也还算可以。

江觎点了头:“签合同吧。”

他打算等那套国外定制的对戒送到后,连着房产证一同交给江序清,如果暂时没法办婚礼,起码该有的流程都要做到。

婚姻,曾经他嗤之以鼻的东西,现在他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想和江序清共同走进去。

走进婚姻,走进坟墓,走进爱里。

从首都回榕城那一天,下了飞机后,江觎叫司机送江序清先回老宅,江序清问:“你去干嘛?”

“去扫墓。”江觎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摇摇头:“不用,你先走,别让苏阿姨等久了。”

“那你自己可以吗?”上车前,江序清不放心的握住他的手。

“没事,去吧。”

之后,江觎驱车前往郊外一处偏僻的墓地。

他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捧白菊,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那一沓钱被他交给了一位在这儿扫墓的老婆婆,他带着花进去,在一块黑色的石碑前站定了身形。

墓主人的姓名是:蒋毓。

看着那张小小的黑白遗像,江觎屈膝蹲下,将那束花放到了墓碑前。

她旁边竖着另一块碑,年轻的少年面孔也是黑白色的,他叫蒋觎。

蒋毓的亲弟弟,他的亲舅舅,死时只有十四岁。

二十多年来,江炜杰从未带他来纪念过母亲的忌日,第一次找到这里时,他十七岁。扫墓的婆婆交给他一封信,告诉他,里面是他母亲的遭遇。

看完后,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多大触动。

惨,确实,遇见这样的事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少年面无表情合上信,将它重新塞回信封中,至始至终没有露出其他神色。

“感谢您给我生命,我现在很幸福。”江觎站起身,目光和声音皆是冷淡:“至于报复他的事,我会考虑的。”

江觎到家时,江序清还在苏芸的房间里,母子两人的谈话进行了很久,江玉妗在客厅玩手机,看见他进门时掀起了眼皮。

两人对视一眼,江觎走过去,开口询问道:“你哥哥呢?”

“在我妈房间。”江玉妗短促的回答他。

他点点头:“好的。”

就在他要走时,江玉妗叫住了他:“等等。”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他微微侧头,重新看向江玉妗。

“之前,”江玉妗直视他:“我上初中的时候,大概好几年前了,有一次半夜我下楼找东西,看见你进了我哥房间。”

“那么晚了,你们当时在聊什么?”这个事放在她心里很久了,她当时就很好奇,为什么江序清的房间是黑的,江觎还是走了进去。

她不可能看错,因为那之后她又偷偷看见过,江觎确实在夜深人静的深夜里打开过哥哥的门,走进一片漆黑的房间,许久以后才出来。

“忘记了。”她听见江觎语气平静的说,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闪了闪,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也可能是我记错了。”鬼使神差的,她这么答道。

对方没再说什么,抬脚上了楼。

瞪着他的背影离去,江玉妗重重地锤了一拳靠枕。

江炜杰口中的家宴在他回到家后正式开始,保姆又一次热过虫草花胶乳鸽汤,端上餐桌,汤匙搅动食材的声音在餐桌间无比清晰,保姆小心翼翼的干着自己的活儿,不敢分神去看这沉默的一家五口。

吃了两口菜过后,江炜杰放下了筷子,浑哑的声音问江序清道:“清清今年二十几了?快二十四了吧。”

“快了。”江序清点点头,疑惑的看向他。

“年轻好啊,打算什么时候进公司?爸爸老了,江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接手呢。”

“公司的事,您还是交给哥吧。”

“清清……”苏芸对他使了个眼色,大概是叫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江序清装看不懂:“我又不是学金融的,您要是敢把公司给我,明天媒体就该报道集团倒闭江家破产了,交给哥哥不是更好吗?或者过两年,小妗学成归来一定也能胜任得了。”

江玉妗翻了个白眼:“天呐太谢谢你了。”

江觎:“清清。”

“干什么?”江序清瞥了他一眼:“我说的不对吗?”

“那好。”

没想到江炜杰突然又开口:“既然你不愿意继承家业,那我就不逼你了。”

没想到一向严肃又大男子主义的父亲这次竟然如此好商量,桌上几人皆是没想到。

但江序清这一口气没放下,紧接着就听父亲继续说道:“你陈叔叔家留法念书的小女儿回来了,过两天,找个时间你们见一面吧,都是搞艺术的,你跟那小姑娘肯定也能聊得来。”

江序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要我去和人家联姻吗?”

他转头看向苏芸:“妈,您也知道这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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