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黄的灯光让叶缜一下想起了两年前的夜晚。
闭塞的车厢，令人窒息的空气，男人恶心的笑声……
“放开……”
话音未落，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直接落在叶缜脸上，将他整个人扇到了床上。
“小兔崽子。”杨城锁上门，一改之前在外面的样子，面容变得极为扭曲，“当年让你跑了，现在还治不了你……”
叶缜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泥泞恐怖的沼泽里，杨城摁住他的双手就像魔鬼的触手，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床上起来。头脑昏昏涨涨，感觉自己胸前的衬衫被撕开，叶缜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床头的一个花瓶，刚要下手，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大门从外面被爆破，两个警察飞速冲进屋里。
杨城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茬，他反应极快，愣了下后迅速把叶缜从床上拎了起来。
几乎在那两个警察把手枪对准杨城的同时，杨城突然也掏出一把枪，枪口直接抵住叶缜的脖子。
叶缜的神志比刚才还要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什么，只能感觉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
“让开！”杨城脸色阴沉。
警察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有枪，看杨城挟持住叶缜，脸色难看得让出一条道。
杨城勾着叶缜，先慢慢往前走，再往后退，朝门的地方移动。
他来的时候就把这一层都包了，往外走，有电梯可以直通地下停车场。
杨城一边盘算着逃跑路线，一边往后退，突然，脚后跟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先生，请问需要客房服务吗？”
杨城愣了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就在那一刹那，持枪的那只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手枪落地，杨城还没反过来，脑袋上突然被扣上一只脚桶。紧接着，腹部又受到一击重踢。那一下，直接把他送出五米远。
原本昏昏沉沉被挟制住的叶镇一阵踉跄。就在他快要倒下时，后背突然撞到一个结实灼热的东西。
意识朦胧间，叶缜隐隐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小不点。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啊。”
叶缜再次醒来时，感觉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淡淡的消毒水味蹿入鼻腔。
“叶缜？！”他听到有人在叫他，“你醒了？！”
叶缜缓了好一会儿，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把头横在自己眼前的肖飞：“你怎么在这儿？”
肖飞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虽然说话声虚，但眼神表情都不迷糊，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下。
“我叔叔在市局。”肖飞捞了张椅子坐到叶缜旁边，“昨晚上听他说杨城进去了，打听了下，操……”
不光是高中，肖飞和叶缜大学也在一个学校，当年杨城对叶缜做的事，他一清二楚：“他妈的，当年就该想办法把他做掉。”
叶缜沉默了下：“我妈和叶宇那里……”
肖飞：“知道你不想让他们担心，没跟他们说。”
“谢谢。”叶缜看着肖飞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猜想他大概是陪了自己很久，“我没事了，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肖飞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来人，肖飞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裴总。”他的声音又凉又淡。
叶缜原本松散的神经紧绷起来，他刚醒，动身体还有点困难，只能努力转动眼珠往门的方向望。
裴禾一身西装，看样子像是刚处理完工作。后面还跟着江帆，江帆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隐隐能看到装了几个盒子。
没有在乎肖飞的态度，裴禾绕过他，直接走到叶缜床边：“什么时候醒的？”
叶缜抓了下被褥：“刚刚。”
裴禾点点头：“感觉怎么样？”
叶缜：“还好。”
裴禾点点头，坐到刚才肖飞的位子上，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缜。
叶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被那么看着，有些紧张，也没出声。
江帆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他看看裴禾，心领神会：“那裴总，我先走了。”
一路到门边，江帆看见肖飞还站在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像一尊煞神似的，盯着他们裴总的背影。
“……肖少。”江帆硬着头皮开口，“您要不先回去休息？”
肖飞：“我不累。”
江帆：“……”
叶缜也注意到肖飞看裴禾的眼神，有些无奈：“你先回去补觉吧，过两天我去找你。”
他的声音比刚醒时好些，但还是很虚弱，肖飞顿了下，走到裴禾面前：“裴总。”
裴禾看了他一眼。
肖飞盯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做人得有心。”
他的声音很凉，没有一点客气可言，裴禾很少听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肖飞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裴禾：“你大学时候……”
叶缜抓紧被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苍白。
裴禾注意到，没再继续往下说。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最后还是叶缜自己开的口：“您知道了？”
裴禾点点头。昨晚他一听说酒店的事，就立刻让人去查，才知道杨城被怀疑这些年利用党内职务之便干了许许多多违法乱纪的事，上头已经盯了他很久，但一直苦于没有实质性证据，直到昨天下午，有一个曾经被杨城猥亵过的男生到市局举报，他们才终于拿到了确凿证据。
裴禾看着叶缜这张脸，想到他以前是杨城的得意门生，还有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提到让叶缜去见杨城时，叶缜那似有若无的不寻常反应，一下就猜出叶缜大学时候可能经历了什么。
“……你当时应该拒绝我的。”
叶缜抿了下唇：“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您。”
镜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裴禾起身，房里的光线很亮，反射在裴禾的眼镜片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先……”
“哟。”一个过于明朗的声音突然闯入，“小不点醒了？”
叶缜看过去。就见许晟穿着一身警服站在门口，他今天的头发有点长，半黑半白，用一根簪子盘起，还垂了点在脑后。
见叶缜愣愣地看着自己，许晟慢悠悠地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抱胸，同时一只脚抵住门框，凹出一个跟80年代校园偶像剧男主出场装B时一模一样的造型。
叶缜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闭上眼。
“怎么了？”许晟无视裴禾投来的目光，走到叶缜身边，“我帅得太耀眼了？”
即使闭着眼睛，叶缜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孔雀开屏一般的光芒在自己身边闪现。
看不见看不见……
“小不点，没良心啊。”许晟道，“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缜想到自己昏倒前，好像依稀是听到一个很像许晟的声音。
……好吧，应该就是。
叶缜睁开眼，对上许晟满是笑意的眼神。
“谢谢。”叶缜说完，见对方脸上又冒出贱兮兮的表情，补充道：“冒充国家公职人员是犯法的。”
服务员，外卖员，清洁工，玩偶这些也就算了，警察可不是个能让人随便兼职的职业。
许晟勾唇，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本晃到叶缜面前。
叶缜看到上面的公章，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叶缜：“我们国家的司法系统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
“不是系统随意。”许晟强调，“是我太优秀。”
“……”叶缜又多看了两眼，直到许晟把小本本合上收回，他偷偷撇了撇嘴，“不就是辅警吗？”
许晟：“是谁被辅警救了一命？”
叶缜：“……许警官有什么事吗？”
许晟听到叶缜叫出来的那几个字，眉梢微挑。他转头，冲门口叫了声：“电话打完没？”
话音落下，一个留着板寸头，同样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虽然看上去是差不多的衣服，但对方胳膊上的袖章却和许晟的“辅警”完全不同。
“你好，叶先生。”男人走进来，冲叶缜笑笑，“我是市行政大队的，我姓张。”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刑警。
叶缜：“你好，张警官。”
他试图坐起来，张警官忙道：“你躺着就好，我来就是想……”
话没说完，电话又响了。
“你上头那群老古板不省心啊。”许晟看张警官拿着手机有点纠结，笑道，“要不你再打会儿，我替你问问。”
张警官无奈一笑：“那有劳你了。”
张警官出去接电话，许晟从自己的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又把脑袋上插头发的簪子取下来，叶缜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支圆珠笔。
“昨晚的事，想跟你做点笔录。”许晟边说边就要往床上坐。
屁股还没下去，脚边突然出现一个凳子腿把他卡住。
“他刚醒。”一直没出声的裴禾突然道，“笔录的事改天再说。”
“哟。”许晟用鞋尖把凳腿勾开，“裴总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他说着，脸上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不是问心有愧啊？”
裴禾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叶缜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在慢慢降低。他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眼前突然一阵晕眩。
“头晕？”许晟瞥到叶缜扶了下脑袋，思忖道，“都一晚上了，这药效确实不一般啊。”
叶缜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是被下药了，许晟这话直接坐实了他的想法。只是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就算是服务员后来新开的酒他也一口没碰，怎么还会中招呢？
完全没头绪。
许晟：“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
叶缜睁眼看向他。
“再叫声许警官。”许晟笑嘻嘻，在裴禾冷冷的注视下道，“叫的好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更啦更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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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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