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缜感觉自己的无语震耳欲聋。
许晟：“你还说你不是暗恋我，怎么我到哪儿你都在……”
叶缜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东西。要不是想不出理由，他几乎都要怀疑许晟是在跟踪他了，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那么巧呢。
许晟：“你还没告诉我这地方你会不会。”
叶缜头也不抬：“不会。”
“你骗人。”许晟道，“我刚看你做了。”
……那还特意问一句？！
叶缜漠然道：“问老板。”
许晟：“老板在忙呢。”
叶缜：“那你等她忙完。”
许晟：“我才救过你一命，你教我下怎么了？”
叶缜：“……”
叶缜看了眼许晟卡住的地方，无非是不知道怎么做出示例图上的层次感。
“基础没打牢就挑这么高难度的。”难得逮到能说许晟的机会，叶缜有点上头，“您难道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吗？”
“怎么循序渐进。”许晟把一条胳膊撑到桌面上，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叶缜，“就像你对你们裴总那样？”
叶缜差点把粘苔藓的胶水粘到自己手上，他憋紧呼吸，头也不敢抬。
什么意思……难道这人看出来了？
“怎么了。”许晟又往叶缜旁边凑了点，“说说呗叶老师，进龙腾这么久了，您渐进到什么地步了？”
……靠。叶缜抿着嘴，生怕从自己嘴里漏出一个音节。他抢过许晟手里的东西，不到两分钟就把许晟卡住的地方全搞定了：“铺两层苔藓，中间加点硬的小装饰，剩下的也这么黏就好。”
许晟看着叶缜着急忙慌推过来的东西，有点好笑。
叶缜见他没再逼逼什么，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做自己的。刚投入不到一会儿，手背又被挠了挠。
叶缜捏紧拳头。
许晟：“那这个呢？”
叶缜瞥了眼：“跟刚才一样的道理，中间加点硬的东西就好。”
许晟：“怎么弄？”
叶缜的拳头更紧了：“您刚才不是说知道了吗？”
“我没说。”许晟道，“我只是哦一声。”
“你不知道你哦什么？”
“看你讲了那么多，我总得给点回应吧。”许晟强调，“我是个礼貌的人。”
“……”叶缜咬牙,“那请问这位礼貌人，刚才给您示范了这么久，您都在看什么？”
“这个嘛——”
叶缜听他那笑嘻嘻的长调，一下就后悔了。生怕他再把话题扯到裴禾身上。不想许晟只是来了句：“也没什么。”
说完不等叶缜松口气，又加了句：“看你手好看。”
叶缜是真得很想把这个人给打一顿。但想到上次的救命之恩，最终还是没跟他计较，耐着性子又示范了一遍。
叶缜：“请问您、这下、会了吗？”
“你舌头疼？”怎么讲话一个词一个词往外面蹦？”
叶缜：……要不还是打一顿吧。
“行了。”许晟像是尽了兴，调整了下自己面朝叶缜歪七扭八的坐姿，“我要开始了，你做你的去吧。”
这回许晟没再作妖，叶缜看他真得有模有样开始了，松开拳头重新投入自己的作品。
然而过了不到五分钟，手背又被挠了。
“你到底有完没……”
剩下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叶缜看着许晟手里歪歪扭扭的花球装饰，乱得让人看不懂制作者原本想要什么效果。
许晟：“这个……”
“许总。”叶缜有点语重心长，“懂得放弃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也是一种智慧。”
许晟嗤了声：“哪听来的歪理？”
叶缜看他是真得又菜瘾又大，有点无奈：“我看看能不能救。”
原本只是想帮许晟微调一下，但叶缜平常做事大包大揽惯了，又有点强迫症，一上手直接就停不下来。
他把花球里的装饰全都重新黏了遍，因为太过认真，甚至没注意到身边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整个花球焕然一新。
叶缜先是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又想到这东西的意义在于diy，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叶缜：“……要不您再重新拿材料做一个？”
许晟没反应，只是盯着叶缜手里的花球看。过了会儿，他突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种效果？”
叶缜看看手里的花球：“我只是觉得这么排会比较好看。”
许晟没说话。叶缜有点奇怪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但也没心思深究，继续做自己的东西。
他选的款式很复杂，比许晟那款还要困难许多，等做完一看墙上挂钟，居然已经过了快一小时。再往旁边看，许晟已经不在了。
叶缜估摸着裴禾应该谈得差不多了，拿了花球赶紧往说好的餐厅跑。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灿烂的时候，叶缜跑出几步，感觉身上暖烘烘的。
快到门口时，裴禾的电话打来了。叶缜赶忙接起来：“裴总，我在……”
裴禾：“公司突然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一趟。”
叶缜愣了下：“那您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等您一块儿吃饭吧。”
电话那头的裴禾沉默了下：“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叶缜一顿：“那明天……”
“叶缜。”裴禾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抱歉，明天早上我要去深城出差，你玩好以后，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叶缜抿了下唇，指节不自觉地收紧。永生花球中间有一道用来开关闭合的缝，受到压力后，塑料球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叶缜？”裴禾没听到声音，又在那头轻轻叫了声。
“裴总。”叶缜觉得背后的太阳有点晒，旁边正好是个绿化带，他找了个全是阴影的角落躲进去，“王总说的那批机器人下周是不是就能好了？”
裴禾恩了声：“下周要安排人去云疆那边的科技园视察。”
叶缜：“可以让我去吗？”
裴禾顿了下，这个项目原本是叶缜负责的，让他去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没太大必要。毕竟云疆离海城很远，单程飞行要4小时。
裴禾：“……你是在怪我吗？”
没想到裴禾会这么直接问他这种问题，叶缜愣了下，随即揉了下鼻子：“我之前就想去看看，本来想待会儿跟您打申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裴禾：“你身体行吗？”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小姑娘，手里提着个鸟笼，里面的小鸟不知是什么品种，长了一身绚丽夺目的羽毛，走来走去，异常吸睛。
叶缜一边看一边打电话：“我没事，那个药没什么副作用，这项目是我负责的，您就让我去吧。”
“……恩。”裴禾道，“我会让江帆帮你安排机票酒店，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叶缜说了声好，他看着那小姑娘突然打开笼子，把那只好看鸟儿往外赶。
“叶缜。”裴禾的声音异常清晰，却也和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波澜，“今天真得很抱歉。”
鸟从笼子里飞出去，扑棱着在鸟笼前的一小片地方来回转悠了下，随即又飞回笼子里。叶缜见状，目光暗了下，嘴角却又扬了扬：“没事，工作上的事没办法，您别放在心上。”
周一一早，叶缜就出发去了云疆。到时已将近中午，他放了行李，饭也没顾上吃就跟地接去了科技园。
科技园位于云疆郊区，根据职能不同，分为好几个区域。叶缜先跟着园长去了最外圈的零件生产区。里头跟一般工厂没什么两样，流水线上，一排工人们正在利用机器为机器人批量生产零件。
工人们统一穿着蓝色制服，因为地理环境，这儿的人普遍皮肤都比较黑，为了干活方便，头发都剃成了利落的短发或者板寸。
叶缜看了一圈，刚要跟园长说去下一个地方，突然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工人。
那人虽然也穿着蓝色制服，但个子却比旁人要高出许多，几乎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最夺人眼球的是，这位工人还留着及腰的长发，甚至，还是白色长发。
叶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发工人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从流水线里抬起头。
明亮的白炽灯光将男人的脸照得异常夺目，叶缜看着穿着工服，在流水线上跟他挥手的许晟，陷入无尽沉默。
园长注意到叶缜的表情，在旁边尴笑：“许总是昨天下午到的，非要体验一把生产零件的感觉，所以……”
叶缜觉得哪天新闻报道宇航员登陆火星，在火星上发现许晟，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别的也就算了，这些零件是要直接用在他们后续产品上的，容不得一点差错。
叶缜走到许晟面前。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好像也没过几天吧。”许晟掸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冲叶缜笑，“就这么想我？”
园长和附近工人的表情一下变得难评起来。
叶缜看着笑得一脸欢快的许晟：“许总说什么？”
许晟狐疑地挑了下眉。
叶缜抬手，从耳朵里拿出两颗小棉球。
“抱歉。”叶缜礼貌回笑，“这里声音比较大，我刚带了耳塞。”
许晟：……
难得看他吃瘪，叶缜心情大好。他看了眼许晟生产出来的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安下心，走回去开始跟园长商讨事情。
叶缜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他把机器人最后出厂前的各种注意事项行云流水地交代了一番，跟试运营的那批不同，这批即将出厂的机器人之后主要是应用于基层服务业，娱乐体验和科技感可以不用那么强，但服务的灵活性一定要比试运营那批更好。
叶缜又就市场功能方面提出了一些可改进的点，把园长听的目瞪口呆。
说实话，他没想到叶缜在机器人制造上也有那么多专业的建议与心得，和以前那些一拍脑袋只想赚钱不顾实操性就要为难他们的商人截然不同。
叶缜：“您要是觉得可行……”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掠过一片阴影。
叶缜转头，发现许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
叶缜：“……许总有什么高见？”
“高见没有，嫉妒倒是有点。”
叶缜：“？”
许晟将垂在脸颊边的几缕白色发丝慢悠悠地绕到耳后：“你有这两把刷子，怎么甘心给裴禾打工。”
叶缜想到自己关掉的公司，顿了下道：“这些都是裴总教我的。”
许晟：“就他？”
叶缜蹙眉。
许晟像是没发现他的不满，笑道：“我能给你的更多，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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