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缜愣了下，啪地一下把门关上。
许晟在外头笑：“怎么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流氓花孔雀！
叶缜对着门，捏了下自己发烫的耳朵。因为性取向，他看待同性躯体的眼光多多少少会跟别人不同，尤其是那种身材很好的。
叶缜曾经学过点画画，研究过人体比例。虽然不愿意，但他必须承认，许晟的身体无论是骨骼肌肉，还是各部位的比例协调，都几近完美，是那种会被人体艺术家趋之若鹜，想要画出来纳入馆藏的水准。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叶缜想到自己身上那几两肉，忍不住撇撇嘴。
从旅馆到杏花沟景区很近。步行只要十五分钟，两人在外面买了票，刚过闸机口，叶缜就被眼前一大片绵延千里的烟粉色迷了眼。
两人往里走了一段，因为昨天最后没有下雨，所以原本含苞待放的杏花一夜间全开了。叶缜站在栈道下，也许是因为天气预报和昨晚的雷声，景区里除了他和许晟之外，一个人都没有。目之所及，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直接天际的山，微风拂过身畔，叶缜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花香随风潜入鼻息，仿佛能将五脏六腑里所有的浊气一洗而空。
叶缜贪婪地吸了好几口气，和煦温暖的阳光把他晒得有些迷糊。他转头看了看许晟。
许晟昨天在树林里阵亡的假白毛不知怎么又回到了他头上，长长的发丝被风撩起，伴随着几片随风起舞的杏花瓣，轻轻拂过他微扬的嘴角。叶缜有点看呆，心道难怪这杏花林举世闻名，连花孔雀这种人到这儿都变得唯美起来。
许晟拨了下吹到脸上的头发丝：“是不是觉得我比花还好看？”
叶缜无语，想着不搭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早知道昨晚不会下雨？”
许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缜懒得跟他胡搅蛮缠：“是是，你就是最好看的。”
说完眼看许晟嘴角一弯要开屏，抢在他前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晟：“这很重要吗？”
叶缜：“重要。”
与其说是这件事重要，倒不如说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许晟总是能在证据仿佛已经显而易见的情况下做出不一样的判断，而且总是能判断准确。
叶缜：“这儿的天气预报从来没错过，而且昨天晚上还打雷了……”
他今天早上还听民宿老板说，昨天半夜还有人抱着天气预报可能误报的心态来住店，但听到雷声后还是放弃了。
叶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像小时候那种在学校里盯着老师问问题的三好学生。实诚，还有种让人想逗一逗的纯真。
许晟揣在裤兜里的手轻轻捻了下：“认知。”
叶缜看着许晟笑眯眯的双眼，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个迷宫的入口，门是最寻常的门，敞开着，但望进去，里头却深不见底。
叶缜：“……您要不展开说说？”
许晟嘴角弧度加深。
叶缜顿了下，转身就走。
许晟：“不想知道了？”
叶缜想到许晟那个表情，淡淡道：“不想一大早闻氨气。”
身后传来仿佛苦苦压抑实则清晰无比的笑声。
叶缜当没听到，沿着继续栈道往上走。
许晟：“你去哪儿？”
叶缜：“上去看看什么样。”
许晟：“走这么规矩的路，可拍不到全景。”
叶缜转头看许晟。
许晟抱着胳膊，笑吟吟道：“你不是要拍照给王德儿子看吗？”
叶缜沉默。这人果然听到了，昨天问他的时候还装蒜！
叶缜：“哪里拍照比较好？”
许晟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猜。”
叶缜：“……”
许晟忍笑，示意了下栈道栏杆外：“有个谁说的，世间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叶缜看了看外头空旷得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坪山坡，有些犹豫：“那边不允许通行吧。”
虽然景区确实没有另外在旁边立牌子，但既然特意修了栈道，还用护栏围起来，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许晟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说着单手撑住旁边的栏杆，跳下去的前一瞬，还很有礼貌地和叶缜打了个招呼：“再见，乖宝宝。”
听到那个称呼，叶缜脑门里的血一下上涌。他站在阶梯上，看着许晟头也不回地往山坡上走，脱口道：“等等！”
许晟停下来看他。
叶缜走到扶手边，看了眼下面，跟许晟一样单手撑住栏杆往下跳。
栏杆距离下头的落脚地有大半个人那么高，这点高度对叶缜来说其实还算轻松，但因为他昨天过来是出于工作目的，虽然不至于西装革履，但打扮还是有点拘谨，尤其是鞋子还是皮的不防滑，上上三轮车还好，突然跳那么一下，整个人还是经不住惯性往前冲。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牢牢托住了他。
叶缜从差点要摔倒的惊吓中回过神，撞进许晟含笑的眼中。
“谢……”
许晟：“投怀送抱挺熟练。”
叶缜：“……是你自己过来的。”
许晟哦了声，冷不丁地松开手。
叶缜被弄了个猝不及防，差点又要摔倒，本能地抓了下许晟。
许晟看着自己被攥住的袖子：“你看……”
叶缜懒得理他，利用完把人往后一丢，径自往前走。
他们面前的那几座山坡并不算高，但对于走惯平地的人来说还是有点陡，尤其路面还是泥土居多，叶缜穿着皮鞋不是很好走。倒是许晟，穿着昨天从工厂顺出来的帆布鞋，没两下就超过了叶缜。叶缜看着他步伐结实，在山坡上如履平地，再次震惊。要是不说，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人是在许家那种豪门里长大的。
许晟走出一段，往后看看。见叶缜落在自己后面小半截，笑笑，继续往前走，过了会儿，又往回看。
叶缜：“你有颈椎病？”
许晟笑得贱兮兮：“要不要我拉你走？”
叶缜面无表情：“不劳许总大驾。”
说完随手从脚下捡了根粗壮的树枝当登山杖。
许晟很快走到了山顶，他站在最高处往下看。叶缜还在半山腰的地方，他绷着脸，每往上一步，就提前把树枝钉入脚下的泥土里，钉进去后，再左右摇一摇，确保牢固后，继续踏出下一步。
他在山坡上爬，许晟就坐在山顶上看，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地扬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看别人爬山这么有意思，上次有这种感觉，好像还是高中时候坐在学校假山上拿小鱼干训练小奶猫爬山的时候。
叶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小猫参观了，他握紧树枝，一步一个脚印，快要爬到最高处时，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叶缜抬起头，看到笑吟吟朝自己伸出手的许晟。
他顿了下，把树干往旁边一撑，绕过许晟的手，自己上完了最后一步。
同样的杏花林，视角一变化，景色便截然不同。叶缜望着脚下极致绚烂的花海，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眼前的美景，迅速地按了一张。呈现出的画面却不是很清晰。
“这种大景要用相机和长焦镜头。”许晟打量了眼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的叶缜，故作惊讶，“你不会都没带吧？”
叶缜是第一次来这种地域辽阔的地方玩，加上他对摄影完全没有研究，根本不知道要用相机。
许晟看他蹙眉，笑道：“这样，你答应我件事，我就借相机给你。”
叶缜学着刚才许晟打量他的样子，把同样两手空空的许晟打量了遍：“你是多啦A梦？”
许晟笑笑：“你先说答不答应。”
叶缜面无表情：“你先把相机拿出来。”
现在不是冬天，羽绒服里还能藏藏东西，何况是长焦镜头那种大物件，他就不信许晟真有超能力能变出来。
叶缜正想着，头顶突然刮起一阵仿佛能把人头皮吹掉的大风。紧接着是螺旋桨由远及近转动而来的声音。他抬头，发现一家直升机正盘旋在半空中。
叶缜睁大眼。看着直升机的门自动打开，里面探出一个戴着黑色安全帽和墨镜的男人，在朝他们，准确来说是朝许晟招手。
许晟从后面走上来，对安全帽点了点头。安全帽比了个OK的手势，从上头放下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一个大包，慢慢落到许晟面前。
确保东西安全落地后，安全帽把头缩回去。直升机关上机门，盘旋着往更高的地方升了两下，随即调头离开。
叶缜这才发现，机尾处居然刻着世誉的Logo。
等到飞机飞到没了踪影，叶缜看回许晟，目瞪口呆地从黑包里掏出一台相机。
许晟似乎很满意叶缜的表情：“怎么样？”
叶缜努力找回声音：“这周围不是禁飞区吗？”
“那要看是谁。”许晟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叶缜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样。”许晟蹲在地上，好像显宝似的，把包里一堆东西摊在叶缜面前。除了相机以外，还有各种焦段的镜头，三脚架，反光板等等，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几顶五颜六色的假发。
叶缜看了会儿，试探性地开口：“你要我答应什么？”
许晟：“我要你离开龙腾，到我这儿来。”
叶缜没想到许晟又提这茬，之前那次他还以为只是开玩笑。
叶缜：“抱歉，我目前没有离职的打算。”
还是差不多的话。许晟抬眼看叶缜：“你去龙腾，是为了裴禾。”
叶缜心里一跳。
许晟：“他有回应你什么吗？”
他说这话时，眸子里好像有一团水墨在缓缓晕开，眼色比之前要深。叶缜下意识地避开，心跳却因为紧张越来越快。
他知道许晟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要加机器人时就是这个眼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那种人。”一阵凉风吹过叶缜耳边，伴随着许晟淡淡的声音，“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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