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认错

几日过去,学堂中的课程依旧还是灵。

不同往日的是,今日对于灵的学习方式却变了,夫子们带着他们去宗门后山。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能在根本上对灵体保持最基本的敬畏。

“后山乃是宗内灵力最浓郁之地,眼下你们都还未开眼,我这次还是帮你们暂时开一次,”夫子今日并未穿着那件花样繁杂的外袍,而是像一位剑客一般,十分干练。

有些特别调皮的弟子们揪着这件事情,对夫子展开了一系列的询问。

譬如:先生今日是要和我们一起驯灵吗?先生这番穿着,莫不是有人吐槽过上一件衣服不好看?

诸如此类,还有更多。

夫子只给了那些人一个眼神,叫他们自行体会。

一间学堂的弟子人数只可以容纳二十人,而本次广招亲徒则是收了近百人。

每位学堂的夫子教的都是统一的东西,不同的只有教的方法。

季铭玉从没见过其他学堂的人出来过,像他们先生这般,不仅要记录出勤次数,还会带本堂的学生走出学堂,见识外面的生活环境。

在进后山之前,他还以为先生只是说笑。

他看过一些话本,都把那些后山写得十分的鬼怪迷离,不是绑着邪魔便是有出尘的真神。

现在亲眼看见后山,才知道原来话本也不可信。他以前还一直把话本当做真实记实录来看。

蠢死了。季铭玉愤懑自损,他拨开挡在身前的枯树枝,一位同窗向他这边靠过来,低声和他传递着什么话,季铭玉还没听太清楚,那位同窗又像是做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似的,一溜烟窜没了。

“铭玉哥,不要搭理他,他性格很奇怪的,天天神神叨叨的,”梁文羽手上拿着个小斧头,手上用力挥了下去,枯树枝掉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神神叨叨的?”他们修仙不也是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和我都是霁苍阁的,不过他被收为普通弟子,之后他就一直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了,整日面色像是被衰鬼附体了似的,”梁文羽保持私密性,与季铭玉说话时也是贴得非常近。

夫子站在一块巨石上,两手叉腰,模样好不潇洒。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夫子早就注意到了季铭玉和梁文羽,“扎堆可以,别只聊天!”

这一吼声如雷鸣一般,其他几处闲聊的弟子们也都纷纷闭嘴,按着平时学到的知识来进行初步驯化。

灵有情绪也就证明困难度有些高,季铭玉无法使用灵力,这一大弊端在学堂众弟子之中格外醒目。

季铭玉好像又听到了几句窃窃私语,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于出声为自己辩解。

他只抬左手,莹白色灵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似的,跟着季铭玉的手掌飘动。

果不其然,身旁的议论声逐渐小声,最终化为零。

梁文羽在身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只有梁文羽,季铭玉自己也是被惊到了,他只是事先把荧粉抹在了自己手掌之中。

不夸张的说,他自己甚至都不相信这种方法可以引诱灵体。

灵体没有趋光性,但会对同类这种荧色做出反应。

季铭玉觉得自己发现了作弊的好办法,只要他在被夫子发现之前抹掉,那么每个人都会认为,这些灵是他凭靠着灵力所驯化的。

但事实告诉季铭玉,永远不要贪一时的机灵。

夫子跳下石头,开始穿梭在各小组身边,正审查着弟子们驯化的进度,还要一点点距离,他就要走到季铭玉这组。

擦掉荧粉已经来不及,只好屈居身后,把这份功移交给梁文羽。

梁文羽还站在别处驯灵,被季铭玉猛然一拉,身子没站稳,以歪七扭八的姿势倒地。

夫子走到梁文羽身旁,等到梁文羽爬起来,才出声责问他。

作为始作俑者的季铭玉此时有点心虚,一来梁文羽被他当做了挡箭牌,二来担心夫子会发现他的投机取巧。

“先生……我方才驯灵,一时没注意,险些栽进灌木丛里,铭玉哥把我拉了回来,但我没站稳,如果打扰到各位同窗,我深表歉意,”梁文羽站起身拍着尘土,有些黄土带有湿潮,沾到了身上很难再弄掉。

“驯灵不要三心二意,有不会可以问我。”

“晚辈知道了。”

梁文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季铭玉的不是,负罪感压在季铭玉心中,不上不下的,异常难受。

“文羽,我会洗衣,下课后你回居所换衣,我在你们阁门前等你,”季铭玉别的技能实在空缺,可让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他会一直过意不去。

梁文羽的答复让他的负罪感有所消减,“既然如此,铭玉哥可要帮我洗干净一些!”

这件事情在今日算是一个小插曲,只是,传得有些沸沸扬扬。

什么谣言都有,无论有无逻辑,只要内容足够有趣,即使编出十里之外,也会被传的人尽皆知。

虞靳淮被请到宗主阁“小叙”,除了虞靳淮,还有梁文羽的师尊,霁苍阁阁主。

季铭玉蹲守在阁门前,找个遮蔽物隐去身形,耳朵贴在墙上,一心一意探听着里面的声音。

“两位眼下可有决策?”

“那两个小孩是一家人,兄长替弟弟洗衣,有何不妥?”

这是师尊的声音,他一改往日随性的态度,同宗主讲话时,非常地正经且极具威严性。

“一家人又待如何?既不在同一阁,两位还是应当保持正常的师兄弟距离。”

那位霁苍阁的阁主讲话也是非常富有逻辑性,季铭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凭声音判断,阁主似乎很是不满啊……

“只是不同阁,又非断了亲,你这话可是有些没道理,”虞靳淮语速忽的变慢,阁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

“虞上尊,此事非大非小,您这般袒护那徒弟,可不像您的作风,”阁主把“袒护”发音咬得很重。

阁内再次无声,季铭玉许久未听到声音,还以为已经不欢而散,各奔东西。

刚要走,又听得阁内一声刻意的叹息,似乎是要给什么人听似的。

季铭玉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他而起,又因为他的懦弱,不敢承认自己。

心里那块名为谎言的石头愈来愈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明天吧,明天就说清楚。

季铭玉想再拖延一次,他绕过宗主阁,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都在心里谴责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点,诚实一点?

难道自己就是这种只会逃避的人么?

他是。

至少现在是的,往大了说,从被扔出去皇宫,他就变成这种人了。

只知道一味地逃避,不愿意承担因为自己的过失产生的错误,还牵扯梁文羽进来。

季铭玉越想思绪越乱,脚步一停,他面前站着的正是虞靳淮。

“师尊?”

“回去吧。”

师徒俩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虞靳淮不提,季铭玉还是在心里做思想准备。

白发上尊这次没有放慢速度等着季铭玉跟上,他本就高大,与仅为十三岁的季铭玉根本无法相比。

季铭玉一路小跑,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脑子里的杂乱思绪因为快速跑动,竟变得工整起来。

“师尊,师尊!”

远远走在前面的人停了步,转身回看正小跑着过来的季铭玉,脸上多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在宗主阁时,阁内的仙道们早就注意到了偷听的季铭玉,只是谁都没提出来,依旧正常谈事。

可以说,前面季铭玉听到的谈话,是他们刻意说出来的。

直面劝告一个人诚实,可靠性不高。

可若是借由他人,让说谎的人自己主动承认,效果远比被逼着说出来的要高。

这招对付成年人或许没有太大作用,但季铭玉年纪尚小,上个这种套,简直是意料之中。

虞靳淮的猜想是正确的,季铭玉想的就是要主动承认错误。

两人距离自己的阁还有一段距离,虞靳淮提议先回阁,剩下的慢慢说。

季铭玉只有点头的份,作为“犯人”的他,应该是没有权利再说什么。

关上家门说自家话,虞靳淮拉上正堂的门,坐在最前头的椅子中,一副衙门知县的模样。

“师尊……今日先生看着我们怎么驯灵,我拿荧粉抹在自己手上,结果发现那些白灵居然会跟着飘,我本以为这样可以瞒过先生,可又怕先生明察秋毫,我这点小伎俩藏不过,于是推了文羽遮掩……”

把话说出来,心里的石头也粉碎掉了,季铭玉突然感觉一身轻。

“你犯了错事,但你也发现了一个新的引灵方法,这便是功错互抵,”虞靳淮举起茶杯,敲了下桌台。

营造出的气氛更像衙门了。

“明日你将这番说辞说与夫子听,若他愿意原谅你,你要记得感谢几句,若他不愿,也不可急于求成,”虞靳淮再度举起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口气,饮下肚去。

“师尊愿意原谅我么?”

季铭玉小心问着,他担心因为自己的这种举动,让师尊对他好感下降。

“你愿意说出真话,为师当然原谅,下次再不可这样。”

“嗯!”

季铭玉得了准话,回到居所后,高兴之余,他又愁着明日该怎么与先生坦白。

要像和师尊这样,两人共处一室?

一天的劳累不容季铭玉想太多,沾床就睡。

新一天的早课,新一天的课程。

今日学的是妖的种族分类,夫子还未摊开讲书,季铭玉一个箭步窜到台上。

夫子不明白季铭玉的动机,要开口赶他下去。

季铭玉先是朝着夫子重重的鞠了一躬,转过身对着同窗们又鞠了一躬。

众人不明所以,季铭玉又坦白了一遍,屋内一片唏嘘。

夫子首个鼓掌,夸赞着季铭玉的诚实坦白,以荧粉为话题,也赞扬着这一方法的新颖性。

台下的弟子们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只是看到夫子鼓掌,也跟着一起鼓掌。

季铭玉站在台上,他第一次体验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堵塞的路上突然车马畅通,叫人心情很爽。

“荧粉引灵,即使身无灵力,阴差阳错试出这种方法,也应该得一个奖章,”夫子提笔在空中写着什么。

书柜之上,那卷摊开的竹简上,季铭玉名下多了一个刻印。

“先生愿意原谅晚辈,是晚辈的荣幸,日后晚辈定会认真学习,绝不会再出现此事!”

“先下去吧,这门课不需要灵力,理论知识大家都要记牢了。”

弟子们异口同声喊了声好,季铭玉撇去方才的激动之心,翻开书本,拿起毛笔开始认真听写。

学堂外,虞靳淮微微点头,转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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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师尊,轻而易举
连载中丰木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