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路,念桑收回视线,面前的男子一身紫色玄衣,鼻尖有些红,黑发上挂满了水珠。
念桑看了看店内,皆无空座,也就点了点头,“公子请坐。”
小二端着馄饨上来,紫衣公子又点了一壶酒。
店里很是热闹,客官说话豪放,叫念桑不想听都难。
“知道吗?南边又打仗了!”
“那是,听我那在朝中的堂哥说,南边那战事起得那叫个厉害,民不聊生啊!”
“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派定北将军前去……”
念桑听见定北将军四个字,从雾气中抬起头,看向人群。
对面公子注意到她,抿了一口酒,道:“这南边战事凶猛,姑娘可是有认识的人在那边?”
念桑垂下眼眸,“并未。”,她顿了顿又道:“公子,你说朝廷会派定北将军前去平定战事吗?”
公子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淡淡的道:“官家的心思不敢妄自揣摩,在下只需服从命令就好。”
“啊。”念桑错愕,“公子也是朝廷中人?”
紫衣公子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放下酒杯,讪讪道:“姑娘说笑了,说笑了……”
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想法,念桑也不问了,低头吃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馄饨,只是思绪不在这,馄饨都不香了。
恍恍惚惚回到碧落园,她拍下肩头的白雪,径直走进院子。
推开门,一股暖流瞬间笼罩着念桑,她刚准备取下斗篷,手却顿住了,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
一双手环上她的腰肢,背后男子的气息浓烈,他的身体很烫,隔着厚厚的衣服,念桑似乎都能感觉他胸膛的温度。
燕南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别动,让我抱抱你。”
念桑真不敢动了,她缓缓将手覆上了燕南的手,燕南明显一愣,她的手很冰凉,如那凉雪一般,而燕南的却如火般。
燕南低声道:“桑儿,朝廷要我去南边打仗。”
“嗯,我听说了,南边战事又起,民不聊生,你去便可早日带给他们安宁。”
燕南听了轻笑出声,“桑儿,你还真为他们着想,我问你,你想我走吗?”
念桑正欲开口,燕南打断她,“我想听你说真话。”
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暖了起来,他们隔得是那样的近,气息交织在一起,雾气慢慢弥散在空中。
许久,念桑才开口:“我不想你走,可你不能不走,如此,念桑想随你一起前去。”
她说完察觉到身后的人身子都僵硬了,急急补充道:“念桑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女子,断不会给将军拖后腿!”
燕南嗤笑,抱着念桑的手环紧了些,“桑儿啊桑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两人紧挨在一起抱了许久,久到念桑腿都有些站麻了,脸上染了绯红。
燕南似乎也感觉到她累了,松了松手,“桑儿,待这次凯旋,你嫁我可好?”
她的手顿时垂下,脑子里的一根弦嘭的就断了,眼底渐渐染了层雾气。
她说,“好。”
那天屋外的雪下得很大,天地一色的白,如织般的雪密密的下着,叫人看不见前路是何。
出征那天全城的百姓都来送战士们,念桑坐在马车内,跟着军队出发前去南边,听说那里里黄沙漫天,战鼓不休。
雪越下越大,寒风刺骨,寒气侵入肺腑,由里而外的凉。
那日的紫衣公子,正是此次军队的副将顾鹤。
军队不眠不休的赶路,每每燕南收到飞哥传信,脸色便沉重几分,冰天雪地,念桑从没如此艰难的生活过,加上日复一日的冷,她的身子渐渐弱了下去,再快到达陵城战场时,念桑终于感染了风寒,气都喘不过来。
燕南抱着她,神色凝重,念桑努力露出一个笑,惨白的脸依旧漂亮,“将军,你先走吧,陵城的百姓需要你,不要管我了,是念桑太不争气了。”
他紧抿着唇,最后,他让几个士兵留下来保护念桑前行,大部队先行赶去陵城。
燕南离去时,念桑靠在马车上,撩开帘布,外面大雪纷飞,他的身影隔着厚厚的白雪,愈加模糊。
夜幕降临,他们找了一个山洞栖息,洞里燃起来,顿时暖和不少,想必他们已经到了陵城吧。
几个士兵坐在念桑对面的不远处,视线不停的朝她看去,她半低着头,不着声色的移了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愧是长安第一舞姬,果然像仙子一样。”
“将军可真有福气,想想晚上在床上……啧啧啧,那就是太快活了呀。”
“……”
几个士兵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全是粗鄙不看的言语,叫人不堪入耳,念桑抬头对上他们满是**的双眼,突然有些害怕了。
然而不会因为她害怕而改变任何事情,他们朝着念桑扑过来时,念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粗鄙的大手暴力的撕开她的衣衫,光洁的皮肤被肆意的揉.捏……
火光摇曳下,将地上的影子照映在墙上,一副精彩的春.宫图。
最后洞外出现一个身影,带着漫天飞雪而来,念桑呆滞的目光穿过白花花的皮肤看向来人,男子剑眉星目,一身寒气。
他一把揪住士兵甩向墙壁,还刚穿好衣服的士兵冲上来被他一脚踹飞,吐了好几口鲜血。
男子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轻柔的盖住了念桑的身体,再将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男子背过身,也挡住了表情狰狞的士兵,念桑勉强穿好自己的里衣,又套好男子的外衣,披上男子的大氅。
“好了。”,她的声音冷得没有生气。
男子转过身,却见念桑手里提着剑,眼神冷得像外面的温度一样,她没有看他,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三个士兵,拖着剑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士兵一看脸色剧变,跪下使劲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念桑两只手捉住了剑柄,一剑刺入士兵胸口,面无表情的拔出剑,又刺向另一个,最后,山洞里再也没了声音。
“哐当!”,血剑落地。
念桑看着洞口弥漫的大雪,燕南离去的背影还如昨昔,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男子带着她走了,骏马在雪中驰行,念桑清瘦的身子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耳边雪花飞扬,那一刻,念桑恍惚间看见燕南的身影越来越远。
男子带着她回到了军营,而那时,念桑才知,男子叫周瑾,是宁朝的大将军。
此乃两国边境交界区,周瑾亲自勘察敌情,巧遇念桑,救下念桑。
回到军营后,周瑾并没有问她什么,也没有让她做什么,在这恶劣的环境里,还给她安排了一帐篷,每日都有人给她送吃的。
念桑便在这住下了,周瑾即使每天再忙,也会在深夜来看念桑,见她熟睡,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那日周瑾来时,撩开帐篷的手顿住了,微弱的烛光下,念桑坐在床头,淡淡的看着他,他的身后,是呼啸的风。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她这些日子都不曾出过这顶帐篷。
“将军。”,她轻轻的喊道。
周瑾低下眼眸,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进来,瞬间寒气令屋里空气都冷了几分,他径直走到念桑身边,离她一臂距离坐下了,“你还没睡?可是夜里太冷了?”
“没有,这些日子多谢将军的照顾了。”
周瑾浅笑,古铜色的皮肤冷得发白,那严肃的眉眼也温和了几分,“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他顿了顿又道:“若你无事可以在外面转转,总闷着不好。”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将军,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何人吗?”
“你想说时自然会说,问你作甚。”
“多谢将军……”
战事又开始了,军营里人很少,念桑难得的出去转了转。
然后就听见军营里的士兵说:
“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燕南最近迷上了那红衣美人,连打仗都没了精神呢!”
“……”
本以为一月有余了,已经渐渐忘记了燕南,却不曾想还是割心的难受,她失神的回去,最后看到的是周瑾满身风霜的出现在她眼前。
“你可还好?”,他回来不久,便听见士兵说念桑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天没有吃饭了。
念桑的眼睛干涩,伸手覆上眼角时,却没有半分湿润,她淡笑:“念桑很好,多谢将军挂心了。”
“燕南此仗败了,不出五日,我军便可拿下陵城,那时你可愿同我回去?”
燕南败了……燕南败了……
念桑眼前一片漆黑,她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周瑾背对着她,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身材挺拔,而她的床头,放着一个包袱。
“将军。”
周瑾没有转身,没有任何动作,“醒了,若你想回去,便回去吧,或许以后就见不着了。”
念桑大惊,艰难的想要起身,全身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包袱从床上掉落,念桑也差点摔了下来,若不是周瑾扶着她的话。
四目相对,周瑾眉头紧锁,眼睛幽深,“念桑,若你要回去,我不会拦你。”
沉默许久,久到念桑细细的将这一个月又走了一遍。
“谢将军成全。”
念桑走了,她出了军营,沿着小路一直走,最后看见了陵城城门上飘扬的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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