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忍不住了:“天天和股市、房价打交道的樊主管,想必对怎么从洗发露里省出B市一套房很有概念。”
樊卓扶着额头叹气。
他现在头很晕,没有精力跟气场全开的随夏生针锋相对。
“出去记得锁门。”
说完,他躺下,被子拉高盖过脑袋。
滚轮声轱辘远离,房门轻轻带上,几秒后,门锁咔哒一声。
随夏生离开了。
-
随夏生有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
二十岁以前,其他人这样说,随夏生不以为意。
脸长在人身上不就是用来做表情的吗?
毕业后,随夏生还被这么说,就要有些不高兴了。
他厌倦了总在樊卓身边做一个更幼稚的,需要被包容的人。有时候他也想快点成长起来,变得比樊卓更不动声色,好让樊卓不能称心如意,成为他理想蓝图中那个一家之主。
但他总是学不会,每次一分手,不出半天,单位的姐姐们就会问:“小夏,对象又惹你不高兴哦?”
搞得随夏生更加郁闷。
周一上班几个小时,工位离他近的三个姐姐都来问:“小夏,怎么啦?”
太久没分手,以至于她们都忘了他有一段极不稳定的恋爱。
临下班,隔壁那位叫吴成珊的行政专员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小夏,跟对象吵架了是不是?”
猜对了,随夏生情绪更低落,轻轻地“嗯”一声。
“哎呀,又分手啦?”
“没,”随夏生强调,“这次没有分手。”
只是闹了不愉快,暂时分开冷静一下。
和分手有天壤之别。
尽管找不出这一次和之前吵架分手的区别,随夏生还是这样说服自己。
七年了,他总要有一些长进。
“那怎么办?”吴成珊三十出头,家庭美满,工作清闲,是一个相当有余兴管别人闲事的温柔姐姐,“要找人陪你玩一玩,散散心吗?”
随夏生摇头:“我玩不起啊,吴姐,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这单位哪有人指望那点工资过活,吴成珊噗嗤一笑:“早说了你该去找别的工作。你脑子那么灵光,去哪里都不会差的。”
“你这么大声,也不怕领导听到了。”
“领导家里也两个小孩,你以为她孩子学费是领工资来的?”
“我又不生小孩,”他嘟哝道,“我能养活自己就好了,加班到十二点忘记打卡没有加班费这种事,傻子才干呢。”
快下班了,吴成珊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到点把电脑一关就能走。
她可怜道:“姐很想陪你喝一杯,但你太帅了小夏,我老公要吃醋。”
有人陪着聊聊天,心情能舒畅很多。随夏生趴在工位隔板上,俊秀的眉眼委屈地耷拉着:“那你就陪我在单位待一会儿,当加班了,成吗?我来买酒。”
“哎哟喂。”
吴成珊心软了,但是没办法,“我骗你的,我们俩手牵手站一起我老公都不信我能出轨你这样的。”
她诚实道:“我得接孩子放学。”
“……好吧。”
五点半一到,员工陆陆续续地走了。随夏生舍不得办公室里的人气,故意留到最后一个。
没人了,单位的灯关得只剩他头上这一盏。再不走,就影响保安大爷回家陪老婆小孩了。
他慢腾腾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范书衡的房子地段是真好,地铁口出来,走三百米就到了,还有电梯。
随夏生都想找人打听打听,这小区有没有合适的二人间,等和好了,他就和樊卓一起搬过来。
但他生怕一提,樊卓就说,不如我们买下来。
电梯出来,打开门,随夏生进入他的新家。
因为只是暂住,不久居,随夏生很多东西都没拿过来。十五平的房子,竟然能同时做到挤得迈不开腿,和空荡荡叫人心酸。
他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天花板上两块陈年的水渍,不过片刻,思绪就沉下去,落到深不见底的海底。
-
周五吵架,一直到下一周的周六,樊卓都没有联系他。
随夏生不确定他们现在处于哪个阶段,是互不相让见面就会争吵,还是都已经想息事宁人,只是在赌谁更沉不住气,先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
倘若吵架是现在进行时,那么低头便是耻辱,是罪枷,是一方承认自己负主要责任的有力罪证。即使坚持到最后的人也完全不会更痛快,可在争执的当下,他们谁也不愿意揽过罪责。
可若是到了下一次吵架,上一次的低头便成了更爱更在乎的证明,值得大写加粗镶金边再拿出来,用作道德绑架的制胜筹码。
恋爱便是这样一轮又一轮的价码循环,直到年岁日久,所有的输赢胜负、付出亏欠都在一次次的争吵中纠缠成一团理不清的乱毛线。
他就只好在这样平静的周末夜晚,捧一杯茶,坐在床上,靠着窗,倚在他小小的,被上一层住户晾晒的被单遮挡住大片视线的窗户边,欣赏最不唯美的月亮。
他的CD机没有带过来,手机软件上,胶片形状的封面徐徐转动,音乐流泻而出——
“周末的夜晚,电影很好看。
啤酒也在刚好的温度。
再点燃一支,有香气的蜡烛。
你会不会,爱我到日出?
用许多的故事,把耳朵填满。
你看呐,这是我的全部。
直到所有的缺席都被填补,
你会不会,爱我到日出?”
毫无征兆地,随夏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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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认输了,樊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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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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