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最开始，段宴和莫芷汐的关系还可以。
两个人不说是抱团取暖，但至少是相敬如宾。
可忽然有一天，段宴想去厨房找莫芷汐，无意中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她说：“我才不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她说：“我才不要和设定一样，和男主在一起！”
她还说：“无论如何，我都会逃跑！”
她的语气满是坚定，还有几分对这里的厌恶和不耐烦。
段宴站在厨房门口，呆愣了几秒，然后就赶紧跑出去了。
她也知道！
她也全都知道！
她刚刚提到了“设定”，所以她一定知道这是个小说世界，也一定知道他是她的男主角。
可她说，要逃跑。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
她讨厌他！
为什么？
明明他们都是受害者，她还要讨厌自己？
他们不是同类吗？
这一年，莫芷汐已经在段家住了一年。
这一年段宴刚好十岁。
也是这一年，段宴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朝着他期待的那样发生的。
段宴决定要厌恶莫芷汐！
如果她不要陪着自己，如果她注定要逃走，那他就不能依赖她，绝对不能。
他要讨厌她！
只有他讨厌她，才不会在她离开的那天难过。
于是，他开始叫她“那个谁！”
他故意对她态度恶劣，故意不给她好脸色。
可暗地里，他又见不得她太过辛苦。
他也开始做家务，帮忙打扫，帮忙洗碗。
“我不想欠你什么！”
他嘴欠地说。
他在她面前不愿意露出一点儿脆弱，他害怕她看穿他。
他们的关系逐步恶化，莫芷汐也越来越讨厌他。
可他发高烧的那一天，莫芷汐还是心软了。
他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握住了一只手。
那只手，好温暖啊！
他不想放开。
好像只要不放开这只手，他就可以得到拯救。
手的主人挣扎了一下。
他低声道：“别走！”
她似乎心软了，就没再离开。
段宴抓着这双手，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他的烧退了，她却因为陪了他一整晚，得了感冒。
9.
段宴忽然就不想再讨厌莫芷汐了。
他贪恋这份温暖。
温暖的她，是那么真实。
难怪那个声音说，遇到她之后，他的世界会充满阳光。
他不想放开他的阳光。
他想要和她和好。
段宴不再叫她“那个谁”，但他也不想叫她“嫂嫂”。
于是，他开始叫她“姐姐”。
可她太坚定了，依然躲着他。
段宴知道她喜欢自由，也知道她在嫁给哥哥之前，一直过着自由的生活。
他留不住她！
他们继续着以前的相处方式。
就这样他们虽然“相看两厌”，却一直相安无事在一起相处了八年。
八年，他们相互陪伴，却又相互嘲讽。
至少在莫芷汐眼里，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但在段宴看来，这八年是他最幸福的八年。即使，这个幸福是在莫芷汐的痛苦上建立的。
之后，传来了哥哥和母亲车祸去世的消息。
这一年，他十七岁。
哈哈哈！
他们终于死了！
段宴很高兴，因为这本小说的前置剧情结束了。他终于要和自己的女主角开始相爱了！
那天，莫芷汐哭得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段宴知道，她是装的。
她其实和他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于是，他也陪着她装。
他也装作很伤心的样子，成功骗住了外人。
葬礼上，莫芷汐要和他分家产，还说要和他一刀两断。
他还是急了。
虽然知道她总会离开段家，可他还是舍不得。
还好，这个世界帮了他一把。他拿出母亲的遗嘱，要求莫芷汐照顾自己到十八岁。
她很生气，一点儿也不愿意多待。但为了遗产，她还是留下了。
对不起！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渴望自由，却还是自私地留下了她。
回到家，他立马找了家政。
他不再让她做任何家务。他也不限制她的出行，只要她晚上按时回来。
他享受这样的日子，却又无比纠结。
他应该限制她的自由吗？
他是不是应该放手？
段宴纠结了一年。
一年后，他放她走了。
他本打算让她自由，实现她的愿望。
可她转头就去找了一个小白脸，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白脸。
既然她可以接受比自己小的，那么为什么他不行？
既然她需要疏解**，那么为什么不可以用他？
段宴很清楚，自己破防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店，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房间里，他们的距离很近，但好在他们的衣服都没脱。
还好，他赶上了，一切都来得及！
段宴松了一口气，立马上前隔开了莫芷汐和那个小白脸。
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段宴赶走了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喜欢钱，他可以给他更多的钱。
果然，他成功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莫芷汐永远找不到靠谱的男人，除了他。
就像他永远找不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除了真心讨厌他的莫芷汐。
他们是困在设定里的人，是注定会被凑在一起的人，即使她很讨厌遵循这样的设定。
10.
我震惊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段宴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他还和我表白了。
我吓了一跳。
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段宴，忽然感觉他和自己同病相怜。
原来被设定困住的不止我一个人。
原来男主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世界的真相，只是没有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来。
原来……他一直都喜欢我。
我忽然就不讨厌他了。
看着眼前的他，我就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个苦苦追寻自由，却困于设定中，怎么也逃不开的自己。
可那又怎样？
我只是不讨厌他了，并不代表我就要开始喜欢他。
我还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段宴……”
我叫了他的名字。
这一次我的语气不再是讨厌的，而是平静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离开。”
这就是我的答案。
不管他接不接受，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我再一次想要挣开他的手，他放手了，却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我并不是要困着你！”
他似乎很难过，说话带着颤音。
“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你要找新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来找我？”
他搂我搂得更紧了。
“我的脸和身材，都是你最喜欢的那款，不是吗？而且我随叫随到，还不要钱。”
“我知道你害怕我强迫你！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不会强求你对我负责的！”
段宴对我循循善诱。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
我确实很喜欢他的脸，他的脸简直就是对着我的喜好长的。
我也很喜欢他的身材，八块腹肌，年轻健康，皮肤还白。
睡他还不用给钱！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可是我还是担心。
担心他忽然把我关起来，不许我出去。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这个世界的设定如愿。
为什么我就必须和男主在一起？
我想反抗这个该死的设定。
我不是不清楚，男主和我一样，都是规定的受害者。
我也很清楚，在这个充满设定的世界，我和他是唯二知道世界真相的人。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真实。
就像他说的，离开我，他会回到黑暗中。
离开他，我不会得到幸福，因为这个世界里，除了他，接近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但我不服气！
谁规定一个人的幸福必须要由结婚才能获得？
难道不嫁人，不结婚，我就不能靠自己得到幸福了吗？
我挣开了他的怀抱，他这一次没有强行挽留，只是用悲伤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如果我们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会如愿。”
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哪怕只能隔一段时间见到你，我也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说：“你不明白，没有你的世界太孤独了。”
“清醒总是痛苦的，不是吗？”
我试图给他灌心灵鸡汤。
“而且，你喜欢上我，其实也是一种设定！你难道想被这样的设定控制吗？”
我还否定了他的喜欢。
说实话，我很同情他。
但我不打算对他妥协。
“莫芷汐！”
他再一次红了眼。
“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质疑我对你的喜欢。只有这个，我希望你能相信。”
我不说话了。
我怕他情绪激动，怕他变成偏执男主。
于是我们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在此期间，我看着地板，他看着我。
我想了很久，关于他喜欢我这件事。
我还是觉得，我们的所有相遇说不定都只是一个设定。
可能连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真相这件事，也只是一个设定。
“段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小说的设定就是，只有男女主知道这是一本小说？”
“男主角自以为自己挣脱了设定，爱上了真实的女主角，但可能连这个，也只是作者play的一环！”
我说出了我的猜想。
我告诉他：“即使在虚假的世界，也要学会一个人活下去。”
这是我走之前对段宴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还是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段宴。
两年后，夏天。
我在海边度假。
我戴着墨镜，躺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冰镇的鸡尾酒，一手拿着小风扇。
海风很温柔地吹过，我享受地眯了眯眼。
忽然，我好像看见了段宴。
我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确实没有认错，他就是段宴！
“姐姐，我想了很久。我不认为我喜欢你这件事，只是个设定。这两年我完全没有见你。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找你。”
一见面段宴就和我说了很多话，他的话信息量太大，我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两年过去，他的面容更加成熟了一点儿，但依旧帅气逼人，看着就很让人心动。他的表情很严肃，他认真说话的样子很帅气。
我沉溺在段宴帅气的颜值里，一时间有些走神。
“你刚刚说什么？”我问。
他朝着我的方向再次前进了两步，很真诚地问我：“莫芷汐小姐，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说完，他还从身后掏出了一束玫瑰花。
好浪漫啊！
两年了，他怎么还是这么爱我！
我还是不打算结婚，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恋爱，毕竟我刚刚结束了一段关系，现在正在空窗期。段宴的条件都很好，不要白不要。
而且他说了只是要一个追求的机会。
我接过了他手里的花，笑着看向他，道：“看你表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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