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在秦山认识的所有人里,何丽无疑是一个理智又聪明的男人。
他或许也曾幻想过捷径,但他比陈月更快地认清了现实——那些看似轻松的道路,底下铺着的往往是更锋利的碎石。
他早早地就明白了,捷径从来不好走,依靠他人终究是镜花水月。
正是这份清醒,促使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身。在那些应酬场上摸爬滚打锻炼出的手腕眼界和定力,绝非陈月那种困于家庭方寸之地当了多年主夫的人所能媲美。
如今的何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情绪上头便不管不顾的人。
他学会了审时度势,懂得了适可而止,更将伪装修炼成了一门精深的艺术。
在得知白天陈月去找过秦山,甚至可能口出恶言之后,他未在秦山面前执一词,没有质问,没有抱怨,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好奇。
他只是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冰冷而了然的冷笑。
然而,若说完全不在意,那便是自欺欺人。平日里用理智和体面精心筑起的堤坝,总在醉酒后溃不成军。
那些被死死压制的阴暗汹涌的心思,便再也关不住,倾泻而出。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比陌生人熟悉,比爱人疏远,连他们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定义。
在这样一个意识模糊的夜晚,那个盘桓在心底多年像根毒刺般的问题,终究还是被醉意裹挟着,冲破了所有伪装,颤抖地问出了口。
语气里竟带着几分久违的属于怀春少年般的怯懦与执着。
“秦山……”
他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平日里精光四射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破碎的水光
“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的问题使得微醺的秦山有些猝不及防。
在秦山的眼里,对方是一个理智果断且利益至上的人。
那些骗人的情情爱爱,他会利用它,却不会陷进它。
美人落泪,尤为惊心。
那颗泪珠滚过他依旧姣好的面颊,也仿佛烫在了彼此纠缠不清的岁月上。
秦山沉默了片刻,酒精让思维比平时迟缓,但也让她更倾向于给出一个绝对诚实的答案。
她蹙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眼,望向何丽,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探讨的意味:
“认真的回答……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比直接的“爱过”或“没爱过”更令人绝望。
它意味着连存在本身都需要被质疑。
何丽死死盯着她那张在泪眼朦胧中依然无比冷静的脸,先是怔住,随即,像是终于接受了某个残酷的真相,他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释怀般的笑容,泪水更加汹涌地决堤而出。
“呵呵……是啊……你不知道……”
他边笑边哭,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
“你没爱过我……你也根本没爱过陈月……秦山,你谁都不爱……你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指着她,像是要控诉一个冷酷的窃贼,可怕的强盗。
“你是个可怕的……偷心的怪物!你偷走了我的心,吞噬了我的感情,把我变成了一个只会围着你可悲打转的躯壳!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
何丽绝望地看着对面递过来的纸巾,以及纸巾后面那双,即便在他如此撕心裂肺的控诉之后,依旧平静得不见丝毫波澜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追逐了半生,也怨恨了半生,此刻却像最终的审判,让他所有的激烈都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疯狂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
“算了……我早该知道的……”
他喃喃自语,仿佛妥协
“你不爱我……也不爱其他人…这样也好…也罢。”
可紧接着,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绝望偏执甚至是一丝哀求的复杂眼神,死死盯住秦山,提出了一个近乎荒诞的请求 。
“这辈子……我也就只认你了。秦山…我们不吵了,就这样过日子……我们结婚吧……就算活着做不成恩爱夫妻,死了……死了我们也要合葬在一起。这样……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了,我也永远是你的,我们永远是彼此最亲的人…永远都和别人没关系…我是你的夫郎,你是我的妻主…多好听啊…”
他要用一纸婚书和一座合葬墓,来捆绑住这个他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
没有心的怪物。
*
这些年来,断断续续一直有人催秦山结婚。
亲戚、同事,都觉得她年纪不小,该找个伴了。
对此,她总是不置可否,任由那些话语像风一样从耳边吹过。
她或许一生都无法真正理解和定义那些世人口中轰轰烈烈虚无缥缈的爱情。
但她清楚地知道,何丽于她而言,无疑是特殊的。
这个曾经像风暴一样闯入她生命又逐渐与她的生活脉络交织在一起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镶嵌进了她大半个人生。
习惯了他的存在,也习惯了他那些带着算计却又无比真实的关切。
对于对方的请求,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会同意的。
因此,当何丽带着孤注一掷的神情,提出那个看似荒谬的请求时,秦山在长久的沉默后,给出的答案和她答应他大部分请求时一样。
“好。”
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会同意的对方的请求。
——结婚也不例外。
*
没有盛大的婚礼。
只是在某个寻常的午后,他们去拍了张红底的结婚证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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