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里观花海

削铅笔,铺画纸,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她也想好要绘画内容。

大约是人脸孔雀身的美丽少女,身体绽放成千上万蓝楹花。

而花朵由一格格黑白相接的小方格拼画而成,近看像是棋盘。

灵感来自昆明的传说棋盘宫。

她垂眸,黑睫低拢,专注地握着炭笔一下一下在白纸上勾勒。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远处有人在说话。

起初,贺晚恬没有在意,后来动静越来越大。

男人似笑非笑:“不去保姆车里?”

娇俏的女声说:“保姆车附近有粉丝和记者,这里平时都没人,更安全。刚才我叫保安拦起来了,不会有人过来。”

男人轻佻的语气,紧接着是衣物窸窣的响动声,金属拉链拉开的动静。

簕杜鹃的缝隙里,那抹纤细身影蹲了下去,露出高大的男人。

“您是特地来探班的吗?”新晋的小花旦含糊发问。

“嗯哼。”

空气安静燥热,贺晚恬坐在“野鸳鸯”的视野盲区里,焦灼地沉默。

手指不小心用力,细微的“咔嗒”声,铅芯断在了画上。

而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倏地抬头。

鹰隼般的眼神穿过花丛,像一支冷箭,猝不及防向她射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贺晚恬瞳孔骤然缩紧。

男人的面容在阳光底下一览无余,视线紧紧定格在角落里偷听的人身上。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小花旦抬头问他:“怎么了?”

贺之炀唇角上扬,懒散地:“可以了。”

小花旦仰视着他,问:“……您是感觉厌烦了?”

贺之炀和十多年前没多大变化,黑T,束着微卷长发,像个不着调的流氓。

他神态倦懒,浑身那股嚣□□硕的痞气却没少分毫,仿佛一把收鞘的剑。

他偏过头笑:“是啊……找到更有趣的了。”

铅笔滑落,掉到地上。

贺晚恬身形僵着,头皮发麻。

落针可闻的安静,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渐渐远了。

贺晚恬额上、手心都是冷汗,就在她进退为难的时候,那人开口。

沙哑的嗓音里压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还躲?”

贺晚恬强装镇定地低头捡笔。

那人上前几步,随后她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贺之炀要笑不笑地抱着臂,唇角勾起:“妹妹,好久不见。”

“……”

贺晚恬喉咙干涩,头也疼起来。

“画什么呢?”他弯腰去看。

贺晚恬起身遮住:“没什么。”

“这么宝贝……”他直了身体,单手抄兜,“怎么不喊我‘哥’?”

“……”

贺之炀眼尾上挑,上下打量:“你现在可真是大变样了,占着我家的姓……喊一句‘哥’,委屈你了?”

“……哥。”

贺之炀问:“这些年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

“画画?”

贺晚恬低低地“嗯”了声。

“画得还挺好。”贺之炀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笑,“那有想过我吗?”

“……”

贺晚恬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恶寒。

贺之炀拖长调子:“噢——没有。”

太阳晒得头顶温热,下巴被捏住的皮肤有他指腹的热度。

贺晚恬心里发慌,伸手摁住手机两侧紧急联系键,给首位联系人拨去电话。

脑子愈发昏昏沉沉。

贺之炀淡声:“有没有都无所谓,你觉得我在乎你怎么想吗?”

“……”

他审视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感觉不对,皱眉,靠近:“你……”

贺晚恬浑身酸痛。

见他动作,随即后退一步。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间,她眼前一片漆黑。

就这么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

等她醒来,眼皮上的重力消失了。

贺晚恬撑着身体慢慢坐起,四周是冰冷的白色。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推着新来的病患快步向前。

她右手挂着吊滴,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贺之炀还在。

傍晚似乎又下了雨,他的肩头被淋湿,几缕湿发被撩到后面,水珠顺着他分明的轮廓滚落。

夹烟的手指低垂,没有点火,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注意到病床上的人醒了,他抬眸,和贺晚恬的视线对上。

他后仰着靠着椅背:“怎么还发烧?贺律就这么照顾你的?”

“……”

贺之炀嗤笑:“以前黑得跟个小煤球一样……”

过了会儿,又看她一眼:“还那么瘦。”

“……”

沉默无话。

贺晚恬知道他肯定有事。如果没有事情,也不会回国,更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而与贺之炀相关的,都不是好事。

她讨厌充满戾气的贺之炀,更讨厌他现在故作亲昵、假装友善的态度。

那种夹枪带棒的语气,快让人窒息。

贺之炀说:“这么久不见,你没有要问我的?”

病床上的人依旧不言,无声地拒绝。

他拿起桌上的刀,在手里转了一圈。

白灯下,锋利的刀身反射出的镜光。

贺晚恬心里一紧,下意识揪住床单。

而对方只是给她削苹果,慢悠悠的。

“别紧张。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修复感情的。”

苹果皮断成一截一截。

贺之炀递给她:“来,吃个水果。”

隔几秒,贺晚恬望着他,有几分不解。

她没有动作,警惕又谨慎。

贺之炀“啧”了声:“以前的事情是我年少无知,但也已经过去十年了,你得允许我犯错。”

“……”

这话听得贺晚恬的脸皮都有点辣,多厚的脸皮,才能讲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真诚地说:“还记得吗?你以前砸坏了老爸的古董花瓶,是我替你背锅。咱们家厨子差点把油泼你身上,也是我替你挡的,到现在我背后都还有片疤。”

“……”

贺晚恬神经绷紧。

“不记得没关系,但那些日子确实存在过。”贺之炀摊手,“我曾经好好待过你,但后来的事情谁也料不到。”

贺晚恬惶惑地盯着他,企图从他温柔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可什么都没发现。

空气凝滞般停住流动。

她不搭腔。

但贺之炀继续道:“其实在国外,挺想你的。一个人待着,才会念起家里人。”

他本想聊聊异国的意外遭遇,但瞥见贺晚恬意兴阑珊的神情,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咽下了后面的话。

转而说:“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贺晚恬:“……”

“不问问是什么?”

贺晚恬此刻满心烦躁,只盼他快走。可男人目光紧锁,她只得硬挤出三个字:“……我不要。”

贺之炀微怔,随即又觉意料之中,轻嘲:“那谁送的你要?贺律?”

贺晚恬本想说个“是”,但看他那副了然于胸的笃定模样,顿觉索然无味——何必与他争辩?

于是重新沉默。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贺晚恬疲乏地闭起双眼。有点懊悔,没有在感冒第一天就来医院。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

困意来袭,意识蒙眬间,耳边传来贺之炀的声音。

他再度开口:“你的耳钻,哪来的?”

贺晚恬的脑子像团浆糊,半梦半醒,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贺之炀绷着唇,目光一直停在她耳垂的钻上,限量款,低调精奢,细节处十分讲究,一看就是那个人的品位。

他沉下脸,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说,你的耳钻,哪来的?”

贺晚恬清醒几分,刚要回答,门侧突然传来清冷的男声。

熟悉,混着雨雾的凉气,寡淡得像露水。

“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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