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临摹女帝的笔迹。盛相布置的课文和策论、女帝自己做的读书笔记、还有一些写着牢骚的废纸,裴总管全给找了出来,目测得有一箱子那么多。
千雀练着练着放下了笔,“没想到她竟下了这么多功夫。”
“当初她中毒,本该好好静养,她却急着去学骑术……”裴总管微微一顿,目光渺远,“其实六娘啊,比我们想的要刻苦得多。”
想起自己摸到的那个小瓶子,千雀鼻子一酸。
纪飞鱼住的是几间茅草屋,这四周山清水秀,风景极好,又无人烟,像极了一处世外桃源。
青娘带着她钓鱼、采蔬、做饭、浣衣、打扫屋子。她每日都要给她把脉,再给她煎药喝,那些草药总会按时出现在院子里的晒药架上,等她们浣衣回来,就能煎着喝了。
纪飞鱼没什么食欲,每一餐都吃得很少,青娘问她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她不回答,青娘也不追问,只是说:“不合胃口,就换了它。”
她眉宇间的愁绪丝毫未淡,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君后带人将奏折送到明华宫。裴总管命人拦住他,自己进去通报。自君后将禁军|虎|符|交还给女帝,她便再未见他一面,若再拒见,只怕他会生疑,千雀思量一番,命裴总管传他进来。
她端坐座上,问他所为何事。
君后恭敬道:“陛下既已返朝,这奏折便不宜再由臣批,朝野已有物议,臣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裴总管不阴不阳道:“总揽大权,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怎么到了君后这里,却反倒推脱起来?”他挑了挑眉,“君后这是在故作清高吗?”
君后抬眼看向女帝,千雀没有躲闪,回以一记同样怀疑的眼神。
她用跟裴总管一样的调侃语气说道:“朕腹中乃君后之子,命君后|代为理政不是理所应当吗?纵然君后真有什么不|轨|之举,朝臣们也不会怀疑君后,君后大可不必如此急着撇清干系。”
君后目露震惊,那目光又一寸寸冷了下去,千雀被他看得遍体生寒。见势不妙,裴总管急忙赶人,“陛下该喝安胎药了,还请君后回避。”
“那这些折子?”
“朕先收着。”
待君后走后,千雀向裴总管道:“他怕是看出来了。”
裴总管强作镇定,“怕什么,他还敢强闯明华宫不成。”
是夜,慎行司中君后之前抓的一名奸细招供,称自己是元翰的人,裴总管曾经为了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君后似有些不信,似又倦怠,命人再仔细审审,自己先回了宫。
裴总管如今就睡在明华宫主殿的外殿,一名太监匆匆赶来,与殿外的一名宫女打了声招呼,便同那宫女一同入殿来。
二人唤醒裴总管。裴总管命宫女出去,那名太监附耳过去,一番耳语说得裴总管脸色大变。
他定了定神,让那太监先下去,自己走入内殿,敲响殿门,女帝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来:“是谁?”
“是奴才。”
“进来。”
千雀命宫人都退下。裴总管缓缓道:“慎行司中一名细|作招供,说我与元翰的人有勾结,只怕很快就有人来抓我了。”
“你逃吧。”
“这是君后的手笔。他怀疑是我劫走了陛下,故意漏出风声,就是想让我逃,好领着他去找陛下。”
“难道不是他?”
“倒也未必。”裴总管凝视着她,“若有人要做戏做全套,我们也自当奉陪到底。”
千雀拧起了眉,“你要入慎行司?”
他平静颔首,“我这一去,许多事就帮不了你了。我写一份名单给你,他们都是我的人,也许能派上用场。”
他竟如此毫无保留……千雀看向烛火下奋笔疾书的裴梅,心中一动。
女帝的安胎药都是裴总管亲自去太医院取,再亲自在明华宫煎的。
翌日,裴总管在去太医院的路上遇见了君后。
慎行司。
君后给裴总管准备了一间宽敞的牢间。裴总管走进去转了转,“六娘幼时也曾来过这里,彼时她心中并无畏惧,孰料世事多变,她身边终无一人可信。”
君后没有说话。
裴梅挺直脊背,转过身来。他不再捏着嗓子,“她要平衡各方,无法只顾你一人。她怕太皇太后对你不利,才肯对裴映亲近一二;近日她心中煎熬,那翡翠镇纸却仍未伤你分毫;知道有人窥探你,她特地把地方腾出来,让你做宫中唯一的主人,禁军和慎行司都听你调遣……”他忍不住摇头,“她待你如此之好,你还想要什么呢?”
君后平静如深湖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说:“你现在说出实情,我还能留你一命。”
裴总管不屑一笑。
又上了一日朝,千雀深感为帝不易,她放下笔,看起女帝发的牢骚。那些废纸上写着诸如“天天斗,夜夜斗,醒着斗,梦里斗,什么时候是个头”之类的话,她看着看着不由会心一笑。
翌日朝罢,她去了一趟慈宁宫。
再上朝时,她宣布自己要安心养胎,由君后|代为临朝理政,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不知是第几次昏过去了,疼痛入骨,裴梅却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一个下雪天,自己行走在一座园子里,那里到处都是盛开的白梅,和雪混在一起,真是美极了。
他走着走着停下来,靠坐在一棵梅树上假寐,身上突然罩下一件大氅,他睁开双眼,只见一名清贵雍容的女子朝他浅笑。
这一幕与旧事重叠,刹那间,他明白自己是在梦中。
他不管不顾地抓去,掌心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挣扎起来,他一下子叫了出来:“别走!”
千雀无奈,只得任由昏迷的裴总管抓着。
他发了高热,她正给他换|敷在额上的巾帕,谁知他突然发疯,给她来这么一出。
太皇太后将君后叫去慈宁宫,与千雀一起将事情说了个明白,君后这才放了裴总管,将他放进一个大箱子里,命人送进了明华宫。
千雀打开箱子一看,只见裴总管浑身是血,已然没了意识,只得将他搬到榻上,剪开衣物,一点点处理伤口。
她本着医者父母心,倒也不觉得尴尬,此时被他这么一抓,心中却生出些许异样。
今日金曲《爱恨一念间》。
千雀在宫中的身份是司药女官林千雀。
太皇太后非常清楚,过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弄清了密道,人家也早就跑了,要找到陛下,必须找到劫走陛下的人。
文知州内心OS:若要入京勤王,只带骠骑营自然是不够的,但若真如靖东王所言,君后正要抓这个把柄,那自是不能让他如愿的;另一方面,若再带上别的兵,难保靖东王不会趁机谋反。
小瓶子里是压制|蛊|虫的药。
纪飞鱼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宿命,我换不了。
大义凛然的裴总管内心OS:事关陛下安危,我必须一辨忠奸。
为了心中的忠义,裴总管决定用命去试探君后,终于男人了一回。
千雀和裴总管这组同事莫名有种苦命鸳鸯的感觉。
女帝对君后的好,裴总管都看在眼里。
女帝虽然喜怒无常,性情多变,但总有一些特征是不变的,且朝政实在难处理,千雀不擅长这些,她认为自己再上朝一定会露出破绽,所以决定暂时不再去上朝。
千雀一直是喜欢君后的狗|腿|路虎路大夫的,但是纪飞鱼登基后,他俩的交集变得很少,千雀一直找不到推进的突破口,突然被裴总管这么一抓,她就又有点心动了。
裴总管梦中清贵雍容的女子是盛之华盛相。初见盛之华时,裴梅是自己的本来容貌(酷似前|朝太子元翊),而非易容过后的“裴总管”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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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为帝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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