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小铃铛!”她声音陡然提高,又急忙压低,“别胡说八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指节都泛了白。
书珩用手帕擦着衣襟,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他透过模糊的镜片看到雨汐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却遮不住脖颈处蔓延的粉色。
“可是......”小铃铛还想说什么,被雨汐一把抱起来。“该睡觉了,小仙女。”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手指微微发抖,“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书珩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茶几发出闷响。“我......我明天早上还要查房。”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声音干涩,“先走了。”**叼着玩具熊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小铃铛。
回家的电梯里,书珩盯着镜面中自己泛红的耳根。**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手,似乎在问为什么走得这么急。他蹲下来揉了揉狗狗的脑袋,指尖还残留着花茶的香气。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路灯透过薄纱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珩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袖口的纽扣。空调的嗡鸣声时断时续,却掩盖不住楼上隐约传来的温柔哼唱——雨汐正在哄小铃铛入睡。那声音像羽毛般轻盈,透过楼板缝隙钻入耳中,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可辨。
他翻了个身,被单窸窣作响。枕头上残留的橙花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傍晚时分雨汐的发梢掠过他手臂的触感——柔软得像春日里新抽的柳枝,带着洗发水淡淡的甜香。书珩不自觉地蜷起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刻肌肤相触时细微的电流。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风拂过发烫的耳根,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左胸,掌心下传来急促有力的跳动——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大学时代第一次主刀时的紧张,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响,车灯的光影在天花板上流转而过。书珩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却遮不住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雨汐蹲在电梯里为小铃铛系鞋带时垂落的发丝,她捧着茶杯时微微泛红的指尖,还有被他撞见偷看时慌乱躲闪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在记忆里纤毫毕现。
床头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声,数字从23:59跳转到00:00。书珩长叹一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在床尾抬起头,发出疑惑的呜咽声。“没事。”他低声安抚,手指穿过狗狗柔软的毛发,却发现自己掌心汗湿一片。
走到窗前,他轻轻拉开窗帘。楼上雨汐家的窗户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书珩的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忽然想起傍晚那个未完成的触碰——如果当时没有缩回手,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初夏特有的草木气息。远处医院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里有他熟悉的无影灯和消毒水味道。但此刻,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楼上那个充满花茶香气的客厅,飘向那个会对着狗狗温柔微笑的身影。
回到床上时,书珩发现自己的枕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时,一缕深棕色的长发黏在了深蓝色的枕套上——是小铃铛下午玩闹时留下的,粘在大波身上被带了回来。
他捏着那根发丝在指间缠绕,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曾经令他烦躁的声响——奔跑的脚步声、银铃般的笑声、甚至偶尔的吵闹——都变成了值得期待的声音。
**蹭到他身边,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膝盖上。书珩揉了揉狗狗的耳朵,听见楼上传来关灯的轻响。整栋公寓渐渐沉入寂静,只有他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隐秘的告白。
晨光微熹时,书珩在电梯里遇到了雨汐和小铃铛。小女孩已经忘记了昨晚的尴尬,欢快地跟**打招呼。雨汐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发梢还带着水汽,在看到书珩的瞬间愣了一下。
“早。”书珩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晨光透过电梯玻璃洒进来,为他轮廓镀上金边。
雨汐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睁大眼睛:“你的眼镜......”
书珩下意识摸了摸鼻梁,那里空空如也。“今天没手术,就不戴了。”他解释道,目光不自觉地避开。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睫毛投下的阴影让眼窝显得更深。
小铃铛扯了扯雨汐的裙角:“大仙女,你的脸好红呀。”
雨汐慌忙蹲下身整理小女孩的蝴蝶结,手指微微发抖。起身时,她偷偷瞥了一眼书珩的侧脸,在心里嘀咕:原来这家伙的眼睛这么好看,干嘛平时总用那副死板的眼镜挡着......
电梯到达一楼,书珩弯腰摸了摸小铃铛的脑袋,指尖不小心碰到雨汐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烫到一般。**不明所以地歪着头,尾巴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
“今天......”书珩清了清嗓子,"车位我留了足够的空间。"
雨汐抿嘴笑了,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书珩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走出单元门时,晨风拂过书珩的脸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清爽。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雨汐偷偷投来的目光。两人同时别开脸,却都没能掩饰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初夏的阳光透过单元门的玻璃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珩刚推开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正要出门的母女俩。
小铃铛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两条小辫子上扎着亮晶晶的发卡,一见到他就兴奋地蹦跳起来:"妈妈!这就是狗狗叔叔!"
晓露——那个只在电话里听过声音的女人——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红唇微扬。她低头看了看女儿,又抬眼打量着书珩,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是你啊。”她微微歪头,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小铃铛天天念叨的‘狗狗叔叔’。”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加清亮,带着几分揶揄,“听说是你在和我们家雨汐......”
“妈妈!”小铃铛迫不及待地插话,小手拽着晓露的衣角摇晃,“叔叔和大仙女在谈恋爱!我看见他们一起喝花茶,还脸红了!”
书珩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却发现今天根本没戴——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他更加窘迫。“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
晓露突然笑出声来,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掩住红唇:“不用解释,我懂。”她冲书珩眨眨眼,眼尾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生动,“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雨汐,还有这个小捣蛋。”她揉了揉小铃铛的头发,语气突然温柔下来,“雨汐一个人太久了。”
书珩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晨风从敞开的单元门吹进来,带着院子里栀子花的香气,和他此刻紊乱的心跳一样无处躲藏。
“我们走啦!”晓露牵起小铃铛的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临出门前,她突然回头,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了,雨汐最喜欢香水百合,白色的。”
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阳光里,只剩下这句话在书珩耳边回荡。他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的锯齿,忽然想起昨天深夜,雨汐发梢沾着的正是百合花香波的气息。**在脚边不明所以地蹭了蹭他的裤腿,尾巴扫过他的脚踝,像是在提醒他该去上班了。
但书珩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楼上——那里,或许正有个同样因为小铃铛的童言无忌而脸红心跳的人,此刻也正望着窗外出神。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眼而冰冷,书珩快步走向手术室,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他机械地刷着手,水流冲刷过修长的手指,却冲不走脑海中那句“香水百合”的回响。
“庄医生,病人已经麻醉好了。”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无影灯下,手术刀精准地划过皮肤。书珩全神贯注地处理着病灶,可当缝合的间隙,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手术室角落——那里放着一盆医院标配的绿植,叶片间竟意外地开着一朵白色小花,在无菌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午休时分,他独自坐在医生休息室的角落。便当里的饭菜早已凉透,筷子无意识地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洞。
窗外阳光正好,医院花园里,一个年轻男子正捧着一大束鲜花匆匆走向住院部。书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白大褂的口袋里空落落的。
下午的门诊排得密密麻麻。他机械地询问病情、开处方,眼镜片后的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墙上的时钟。
第三十七号病人是个活泼的小女孩,扎着和小铃铛相似的小辫子。“医生叔叔,”她突然指着书珩胸前的钢笔说,“你的笔和幼儿园老师的一样,老师说她男朋友送的!”
书珩手中的钢笔差点滑落。他低头看了看这支用了三年的普通钢笔,突然觉得它烫手起来。“只是…...工作用的。”他干巴巴地解释,耳根却悄悄发热。
下班时分,他鬼使神差地绕道医院后门的花店。玻璃橱窗里,一束香水百合在夕阳下舒展着洁白的花瓣,露珠在花瓣边缘折射出七彩的光。他站在橱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直到花店老板娘探出头来:“先生要买花吗?今天新到的百合特别新鲜。”
“我......”书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白大褂口袋里攥紧的掌心已经沁出汗来。脑海中闪过雨汐可能露出的惊讶表情,还有那不知所措的慌乱模样——他突然退缩了。
“不用了,谢谢。”他低声说,转身走向停车场。暮色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水泥地面上。
晚上,他忍不住带着大波又开到了一家花店门口,最终还是没鼓起勇气买一束香水百合。
当书珩发动车子时,副驾驶座上的**疑惑地歪着头,似乎不明白主人刚才为何在花店前徘徊那么久。书珩揉了揉狗狗的脑袋,苦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车驶入小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仰头看向雨汐家的窗户——灯亮着,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书珩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那扇窗的灯光熄灭。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大波默默走向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他疲惫的脸庞和空空的双手。
他想起晓露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小铃铛天真的话语,想起雨汐发间若有若无的百合香气——所有思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电梯上升的气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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