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丁沭头顶的风铃仍旧在轻微地摆动,像一个突然加入的乐手,原本单一的钢琴曲里突然夹杂了不一样的韵味。
简姝静望着门口努力平复呼吸的男孩,从展示柜里拿出了早已打包好的蛋糕。
“还在。”
丁沭望着那在暗黄的孔灯下显得格外润玉的手指,轻轻地将蛋糕推在他的面前。
面前的女人因为微微前倾的动作,让原本藏在耳后的鬓发往前掉了出来,一缕略带弯曲的秀发遮挡住了她低垂的眸子。
丁沭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不着痕迹地吞了口唾沫,才迈着步子朝吧台走去。
简姝静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原本被风吹乱的发型应该是被他随意的扒拉了几下,显得没有那么杂乱。
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睛,似乎是被寒风刺激的原因,眼圈周围泛起一圈淡淡的红色。
像一只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人。
“姐姐,这个送给你。”
男孩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小狗,毛茸茸的小狗被他掏出来的那一刻,简姝静的眸子都瞪大了些。
只是她没有接过来,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
简姝静有些不解,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好。
丁沭像是猜到了她会说这句话,弯着腰将那只还带着他体温余热的小狗轻轻地插进收银台前的笔筒里。
毛茸茸的小狗因为动作的缘故还在轻微的摆动。
“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所以这是赔罪的礼物。”
丁沭重新站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简姝静的眼睛说道。
唱片播到了最后,最后一颗音符落下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再次安静下来。
简姝静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带了些逃离的意味,躲闪了丁沭的视线。
寂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的时候,丁沭听见了她开口。
柔柔的女声,说话像一阵风一样。
“没关系的。”
丁沭摇了摇头,将原本放在柜子上的蛋糕朝自己面前推近了一些。
简姝静以为他要用袋子装起来,正准备从一旁拿出纸袋时,却被丁沭出声打断了动作。
“姐姐,我可以在这里吃完蛋糕吗?”
丁沭说完这话,像是不好意思般揉了揉肚子。
“我还没吃晚饭的,有点饿。”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丁沭,她指了指丁沭身旁原本用来做装饰的长椅。
“就坐这里吧。”
丁沭像是就等着她说这句话,把椅子往身后一放,就这样坐了下来。
与简姝静面对面。
笔筒上的狗尾巴草被他动作掀起来的风带动得轻轻飘舞着。
简姝静看着面前的男孩,动作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盒子。
他有些太瘦了,轻轻一用力,手背上的骨骼清晰可见。
丁沭拿起放在盒子旁的勺子,在瘦削而修长的手指面前,显得勺子像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他挖起一大块蛋糕,就往嘴里塞。
奶油沾染在唇角被他不经意地舔掉。
还是那个味道。
简姝静看着他那双眼睛享受得虚眯起来,嘴角不自觉扬起的角度,带动得连她心情都要好一些。
她转身,在架子上寻了一个从未用过的马克杯,再从包里掏出了一条vc,冲兑后,放在丁沭的面前。
一个印着小花的杯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丁沭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却见简姝静撑着下巴,挂着一抹浅笑地望着自己。
“中和一下,没有那么腻。”
男孩吃得很快,就像他说的一样,饿得不行。
简姝静望着他面前空空的盘子,竟在他身上看到几分乐乐的影子。
丁沭将盒子重新装好,又伸手朝简姝静讨要了一张纸巾,认真地擦拭着嘴唇。
简姝静坐在吧台里侧,看着男孩将椅子归位后,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刚刚碰过的桌面,最后才将垃圾提起。
外面原本还有些亮度的路灯在闪烁了几下后,蓦的暗了下来。
也挡住了丁沭准备抬脚离开的心思。
简姝静望着他站在原地迟迟不动,正准备开口,却见他转过身来,像是要说什么,嘴唇蠕动了片刻后,才开口。
“姐姐。”
“蛋糕很好吃。”
说罢才转身推开了紧闭着的木门,直到要出门的那一刻他又转过身来。
“姐姐太晚了,小心一点。”
门被他轻轻地带过,路过扬起的风带动了挂在上面的风铃,荡起的铃声在提示着简姝静这人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离去的身影,简姝静才收回目光。
面前的笔筒里,他放着的小狗还在那里,轻轻摇晃着。
简姝静将它拿了出来,指尖轻捻着枝条,小狗像活了一样,摆动着身子。
“丁……沭……?”
她想起了男孩的名字,又将草编放了回去。
——
小周望着面前这一堆编织失败的草编小狗犯了难。
丁沭不让他丢掉,还让自己找个纸袋全都装回来。
就在他将这些一一摆放出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电子锁打开的声音。
小周转过头去,看见丁沭抿着唇,努力压制住扬起的唇角。
他随手将脱掉的外套丢在沙发边,再大字往上沙发一躺,把自己重重地砸了进去。
小周将最后一根狗尾巴草摆好后,才将面前的口袋折好,屁颠屁颠地跑到丁沭身边。
见丁沭心情好,他凑近唤了他一声:“哥。”
丁沭闭着眼,轻嗯了一声。
小周顺势坐在地毯上,将手中的纸袋折了又折才开口:“你做这么多小玩意干什么?”
“我见你一下戏就到处找狗尾巴草。”
“叠了这么多都不满意呢?”
他刚刚还认真地数了数:“起码叠了二十多个吧?”
丁沭又嗯了一声。
小周见他不想搭理自己,耸了耸肩准备离开,却听见丁沭开口。
“你知道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小周不解,但还是回答:“……爱?钱?”
丁沭睁开了眼睛,认真地望着他,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珍重。
“时间。”
“她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分给我了一些,相等的,我也得以相等的回馈给她。”
“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小周看着眼前的男人,惊觉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头顶的白炽灯原本应是冷调的,他却觉得没有那么寒冷。
小周一动不动地望着丁沭,过了好一会,语气真挚地开口。
“哥。”
“你一定会大火的。” 说着还怕他不相信,用力地点头。
丁沭被他的动作逗得轻笑了两声,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小周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房间,漆黑的屋子在房卡插进去的一瞬间,光亮充满了整个房间,他才恍若大悟自己刚刚想做什么,兜里掏出手机。
然后在搜索页面输入‘丁沭’。
挂在搜索页面第一页的依旧是那个让他黑料满身的视频。
小周点开了那个视频,第一次他没有被弹幕与评论左右思想。
拍摄者显然是偷拍的角度,藏在衣袖里,还能隐约看见深蓝色的校服布料。
被人群夹杂在其间的就是丁沭,他正跨坐在一个人身上,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那人身上。
小周放大了屏幕,才发现丁沭虽然在揍他,但拳头都避开了致命的部位。
场景太过混乱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周围都是起哄声。
那人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最里圈的人们纷纷惊呼一声后,丁沭没忍住朝他脸上挥了一圈。
视频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退出了视频,小周看见了封面的名字。
‘男明星早期校园霸凌实录’。
就是这个视频,让原本可以平地青云的丁沭从此跌落泥潭,而他本人从来没有回复过这个消息,似乎是要坐实这个信息。
回想今天说那番话的丁沭,小周忽然觉得他并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超雄,有病,霸凌成瘾。
相反,他觉得丁沭是个很温柔的人,
在他接触这么多艺人以来,丁沭是他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人,没有什么能够带动他情绪一样。
对他也挺好的。
想起公司都没有人愿意当丁沭助理时,他被推过来还埋怨了好久,现在看好像并不是很坏的事。
窗外的月亮高悬在天空,简姝静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她脱掉了高跟鞋,穿上了放在面前的棉拖后,借着投射进来的月光,走到了阳台。
那里有一张摇椅,她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外套后,将全身都蜷缩进去。
呼出的空气形成的白雾在眼前聚集又随风飘散。
老式小区并不隔音,简姝静还能听见隔壁小孩压抑地啜泣声。
像是想起了什么并不好的回忆,她又朝空气中呼出一团白雾,努力压抑掉胸口停止不住的烦闷。
深夜总是会将人的痛苦以数以万计倍放大,越是想要抑制它的存在,它却越来越明显。
“乐乐……”
双眼逐渐变得模糊,简姝静吸了吸鼻子,在心里唾弃了几声自己。
想要将自己从这种情绪里抽离出来。
放在荷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将电话拿了出来。
丁沭:[姐姐,能做吐司吗?]
简姝静已经有两年没有坐过吐司了,并不是不会做,也不是做不好,她只是单纯的讨厌做吐司,或者说她有些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人总要舍弃什么才能改变自己。
所以她舍弃了吐司。
[抱歉。]
丁沭看见她的回复,手指顿了顿,又快速回复道:
[没关系的姐姐,我就是简单一问。]
[那我想换一个蛋糕试试,姐姐有没有推荐?]
简姝静想了想,才认真地敲键盘
[明天会做限定的栗子蛋糕。]
[你要吗?]
丁沭像从没有离开过聊天界面一样,她的信息刚发出去一秒钟,就收到了回复
[好!]
[小狗期待jpg.]
漆黑的房间里,简姝静望着眼前的手机,抿着嘴笑了起来。而刚刚抑郁的情绪似乎就这样一扫而空。
她关掉了手机屏幕,拍了拍脸蛋。
“明天也应该是个好天气。”简姝静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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