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
商业街。
褚云平来到一家烘焙坊，推门进去，年轻女店员立即走过来。
“欢迎光临，请问是买蛋糕，还是拿蛋糕？”
这家蛋糕店只做蛋糕，并不卖糕点、面包之类的产品。而蛋糕基本都是提前预订，所以取蛋糕的占多数。
周二的下午，蛋糕店很安静。
褚云平的视线从琳琅满目的蛋糕模型上扫过，问：“我看你们门口贴着招工启事。”
店员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您是要应聘学徒吗？”
“不是。”
店员：“......”
不买蛋糕，不应聘，来做什么？
褚云平侧头看她，一张帅脸上带着三分忸怩，话说得也很艰难。
“我交学费，能教我做蛋糕吗？”
此时，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她打量了褚云平一眼，擦了擦手上的面粉。
“现在的年轻人挺会玩，学做蛋糕，送人啊？”
褚云平点头。
“我猜猜，送女朋友？”
女店员立即插话：“袁姨，我打赌不是！”
“哦？不是女朋友，这么用心？”
女店员眼波一转，笑得意味深长：“只怕，还不是女朋友呢！”
说话间，女老板已经走到褚云平身边，女人面容温和，身形富态，十分惹喜。
“小帅哥，我们俩，谁说得对啊？”
褚云平一直听她们打趣，并未接话，闻言，他摇摇头：“都不是。”
猜错二人组齐齐看向他。
褚云平淡淡道：“朋友，送给一个朋友。”
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或者是准女朋友，这些都不重要。
愿意给钱，肯学，聪明，勤奋，当这些素质齐聚在一人身上时，哪个老师都愿意倾囊相授。
女老板姓袁，和褚云平接触三个小时之后，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看着男孩低头认真裱花的样子，她斜靠在操作台上，引诱他。
“真不考虑来跟我学吗？学费好商量，给你友情价，9.99折，怎么样？”
褚云平穿着店里的员工服，蓝白相间的衬衫，腰上系着驼色围裙，裙面绣着两只粉红小猪，可可爱爱。
女店员在旁边假装喝水，远远地偷瞄。
视线从粉红小猪，到男人劲瘦的腰，宽阔的背，再到结实的小臂，专注清俊的眉眼。
极品！
女老板话音落下，女店员就不乐意了：“袁姨，八折吧，八折！”
褚云平嘴角带出一点笑意：“袁姨，我真的没有时间，课程多。”
女店员忙问：“褚同学，哪个学校的呀？”
“江大。”
“哇，好厉害！”
袁姨也在一旁附和：“怪不得，我表姐家的女儿也考的江大，回家跟她妈抱怨，说比高三还忙！”
空闲的午后，清甜黏腻的烘焙店里，一个专注学，一个认真教，一个咕噜噜喝水，时不时逗逗帅哥，意外的和谐。
三天后，褚云平提着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离开了图图烘焙坊。
......
周六，清晨四点。
大学城主干道上，一辆五座SUV停在路边，车边站着一个乱打瞌睡的应小茶。
“秋儿，打电话了吗？”
一只小脑袋伸出车窗，四周扫视，除了偶尔过去的几辆出租车，街道上空荡荡的。
“没打，发信息了。”
应小茶在十一月的冷风里流鼻涕：“他怎么回？”
“说马上到。”
“几分钟前？”
“五分钟。”
应小茶吸吸鼻子，感觉困劲被冷气吹散得差不多了，打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座，用眼睛瞄着后视镜。
雾气氤氲中，一抹高挑的身影逐渐显形。
副驾上的秋瑟立即笑了：“来了！”
来的人确实是褚云平，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头发剃成了板寸，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包，手中提着什么东西，一路紧走着来到车前。
“后边。”应小茶懒得寒暄。
褚云平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直到车子启动，他才抬眼看向趴在椅背上，一直看着自己的人。
秋瑟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衬得皮肤更白，眼睛也好似被露水打湿了，亮晶晶的。
她笑吟吟地开口：“你找得真准。”
褚云平也跟着笑：“车子这么大，挺明显的。”
应小茶从后视镜扫了眼，问：“你女朋友真没空？”
“嗯，她们系周末有活动。”
褚云平又看向秋瑟，“她祝你生日快乐。”
“明天才是呢。”
秋瑟下巴搁在椅背上，“你替我谢谢她，改天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唱歌。”
褚云平“嗯”了声，脑中闪过几日前和张盼盼的那场争吵。
说是争吵，其实只是单方面的责问。
在收到秋瑟的邀请之后，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他把事情和张盼盼说了，没想到，对方瞬间变了脸。
“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
“可你有！你觉得陪一个单身异性过生日，合适吗？”
“云平哥，有女朋友的人，就不要随便和别的异性.交朋友了，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友谊，你敢说，你就只把她当妹妹？”
“那天在寝室楼下，你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我不会看错！”
无人的角落，张盼盼红着眼眶，死命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哭诉着男友对她的冷淡。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主动抱过我几次？一次都没有！”
“就连每次接吻，也都是我主动，褚云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女人的控诉持续了很久，直到她说累了，骂累了。
他本来可以为自己辩解两句，比如她还约了别的朋友，不是什么约会；
再比如他从来没有主动和秋瑟联系过，更遑论暧昧。
可他不能。
因为，张盼盼的那些控诉，都是真的。
他确实没有把秋瑟当成妹妹，没有哪个哥哥会做和妹妹的春.梦。
他对她的心思，从来都不清白。
褚云平和张盼盼提了分手，连理由都没有隐瞒。
这一个多月，他也自我折磨够了。
既然命运就是如此，他也认了，没什么大不了。
张盼盼更疯了。
她抱他，蹭他，求他。
“云平哥，不分手，我喜欢你，咱们不分手！”
“我不说了，你要是，要是实在忘不了她，我，我就当没看见，你别跟我分手，好不好？”
褚云平看着面前哭皱鼻子的女孩，对自己的厌恶更深，他一遍遍给她擦掉眼泪。
“盼盼，我没骗过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以为那是喜欢。”
张盼盼咬着嘴唇，瞪着他：“而她出现了，你发现你喜欢的人，是她，对吗？”
褚云平对秋瑟的情感太复杂，尤其是经过时间的发酵，更加难以说清。
所以他没有解释，默认了张盼盼的话。
“呵，所以你打算和我分手，去追她？”
褚云平摇头，“不和你分手，对你不公平，而秋瑟，我和她......这辈子也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
褚云平不愿意再说，只是道：“盼盼，你很好，以后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我配不上你。”
“你说配不上就配不上啊？”
张盼盼噘着嘴，像生气的小猫，“你是我精挑细选的男朋友，我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
她霸道地抱着他，“云平哥，你既然不会和她在一起，那就继续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俩才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郎才女貌，家境相当，就连性格，也是一个包容，一个骄纵，确实合适。
闹到最后，张盼盼柔声求他：“生日之后，你和她别再见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不分手，云平哥，我喜欢你。”
褚云平看着女孩的眼睛，好似又回到半年多以前。
那时候，他听着女孩的表白，望着她诚挚的眼睛，好似透过那双眼，看到自己美好的将来——
一个爱人，一个家。
他就是个普通男人，或者说，他就是普通人，渴望平淡的，温馨的生活，有知己，有爱人，有家庭，足够了。
一个月前，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会拥有这些。
一个月后，他对于未来的构建变得摇摇欲坠。
只因为那一块叫作“秋瑟”的砖头，整座大厦就要倾斜了。
张盼盼就好似凭一己之力支撑大厦的女英雄，她坚定地告诉他。
“你可以做到的，我会在你身边。”
褚云平动摇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再试试？
远离那块叫“秋瑟”的砖头，也许，他真的能重新掌控自己的心？
最后，褚云平点了头。
他说：“生日之后，我再不见她。”
SUV平稳地驶出市区，转向柯山方向。
一路上，褚云平始终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秋瑟怕应小茶犯困，时不时和她说说话，偶尔，眼神转向车后座，看一眼，嘴角就勾一勾。
天色泛起鱼肚白时，车子终于驶入柯山景区。
山下休息处，已经有两男一女在等，是应小茶约上的朋友。
简单介绍后，六人正准备走，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茶。”
庞钰一身灰色运动装，身边跟着两个男生，也是差不多的装扮，身后还背着全套登山装备。
应小茶眼睛微眯，脸上的厌恶遮不住。
“别告诉我，这是偶遇。”
庞钰已经走到近前，大约都是熟人，他冲那两男一女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应小茶。
“不是，我故意的。”
话音一落，在场几人都有些尴尬，除了秋瑟和褚云平。
秋瑟的脊背挺得笔直，不经意地靠近应小茶。
而褚云平，也不动声色地靠近秋瑟。
庞钰看笑了。
“干嘛，不会以为我是来打架的吧？”
他一双狗狗眼看向应小茶，“我在朋友圈刷到的，就猜你会来，你别担心，我就是没事干，来凑个热闹。”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面色淡淡的秋瑟，“秋小姐，生日快乐，不介意我跟着一起吧。”
秋瑟声音和此时的薄雾一样，又潮又冷，“山不是我家的，谁都能走。”
“那多谢了。”
庞钰露出个挺真诚的笑，“人多，爬山也安全点。”
道理没错，谁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更何况，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是熟脸。
最陌生的，反而是褚云平。
就这样，踏着雾气，临时组成的登山小队，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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