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平回到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四点,他松了松领带,给自己倒杯水,几口喝了,仰靠在沙发椅上,闭上了眼睛。
会开的不顺利。祁东科技的收购已经到了后期,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持股2%的小股东,不知道发挥了什么神通,拉来金盛的投资,要把这口肥肉从秋鸣嘴里夺回去。
会上,褚云平说:“祁东科技是这五年内秋鸣遇到的最有潜力的竞争对手,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也不能放任它壮大。”
这就是商场,秋鸣实力虽厚,但每一步也走的格外谨慎,蚂蚁多了,大堤也有垮的一天。
项目负责人很纠结:“如果要继续争,就只能加大投入,可咱们前期已经投了太多,真要和金盛这种老牌投资公司硬刚,资金链扛不住啊。”
褚云平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拍板:“公司其他不紧急的项目,都停一停,把资金收拢,全力争取祁东。”
“迟经理,和那个小股东谈,探探他的底,我不信金盛会无缘无故帮一个小卒。”他眉眼间的平静和狠绝完美融合,就像他这个人的气质,柔和,却又强势,“我去找叶丙坤。”
叶丙坤,曾经叱咤南方的投资大佬,九十年代发家,借着政策的东风,积累了雄厚的资本,后来成立了金鼎投资,成为业界的风向标。
这样的公司居然要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企业,公然站在秋鸣对立面,太反常了。
反常就有妖。
程秘进来的时候,褚云平已经在脑海里把接下来的计划想好了,呼出口气,看向他:“把金盛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近期的。”
程秘脸上有些湿,像是刚运动过,脸颊也红红的,他伸手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是,褚总......”
“重点关注祁东和金盛之间有没有业务来往,私下的也要查,另外,叶丙坤的个人资料也给我一份,现在就去。”褚云平烦闷的揉揉鼻翼,仰靠在沙发上,眼睛紧紧闭着。
程秘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应了声“好”,退了出去。
秋瑟从换药室被推出来,眼睛闭着,额头缠着一圈纱布,乌黑的头发被外科头套罩着,白色毛衣上有好几处血迹。
陆嘉连忙上前,接过转运车,冲两个穿着蓝色外科服的男医生说:“谢了啊,回头请吃饭!”
“多大点事啊,注意伤口情况哈,缝了八针,不是小伤了。”其中一个男医生说,“后期可能要做美容修复了。”
陆嘉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冲二人摆摆手:“行,知道了!”
严格来说,秋瑟的伤达不到住院指标,陆嘉动了私人关系,在整形外科病房弄了间SVIP,日均千元,硬把人塞进去了,被同行嘲笑小题大做:“女朋友啊,这么心疼呢。”
陆嘉一边配合护士把秋瑟挪到床上,一边笑呵呵的回应:“急诊刘主任可说了,后期还要整形修复呢,到时候谁给我女朋友上啊?”
几个白大褂都哈哈的说:“那必须是咱们一把刀,方主任啊!放心吧,保证连个疤都看不到,还你女朋友美丽漂漂拳!”
插科打诨一番,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也走了。
陆嘉看着被麻药弄睡着的秋瑟,原本皮肤就白,现在简直是惨白了,整个人脆弱的像风中残柳,好像一根手指都能把她戳碎了。
“你这是又干什么了呀?”陆嘉自言自语,润了根棉签,给秋瑟湿着嘴唇,“医院成你家了,办个VIP算了。”
从白大褂里掏出秋瑟的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翻了翻,惊讶的发现里面只有十三个人:“这还是现代人嘛,都不社交的吗?”说着,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然后打给了褚云平。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三次。
“好吧,再打给谁呢?”陆嘉裹着白大褂,靠在床头,发现通话记录里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人,应小茶。
有印象,好像是应家那个黑妞,踢足球滑铲他的那个,电话拨过去,这次接的很快,他简单说了情况,那边就心急火燎的挂断了。
半小时后,应小茶到了,来不及和陆嘉寒暄,她脸色铁青的看着仍旧昏睡的秋瑟,一脚踢向了空气,嘴里骂着娘:“这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陆嘉也不清楚,只是说:“巧了,我在急诊会诊个病人,就看到她满脸是血的从120上被抬下来,只知道是秋氏集团的员工打的电话,说是跟人起了冲突。”
“我操他妈!”应小茶爆了粗口。
“你先别操,”陆嘉把秋瑟的手机递给她,“我摸不准情况,这个时候......要不要给秋伯伯打个电话啥的?”
“打个屁!”应小茶摸着秋瑟粉色的佩奇手机壳,红了眼眶,“谁真的管她呀。”
秋瑟家里的情况不算复杂,陆嘉东拼西凑的了解过一些,他想了下,又问:“那秋老呢?”据他所知,秋老对这个孙女疼得很,当个宝贝养着的。
这一会的功夫,应小茶已经完成了请护工、打扫房间、给秋瑟擦脸等工作,闻言抬头看了眼陆嘉,那眼神冷冷的,烦躁的:“你想干什么?”
陆嘉摸了摸鼻子,轻嗤一声:“还能干什么,告状呗。”
“你以为我不想吗?”应小茶把带血的帕子放到水龙头下,仔细冲干净,继续坐在床边给秋瑟擦胳膊,叹气,头也没抬。
陆嘉拧着眉,看了眼无知无觉的秋瑟,试探着问:“她不让啊?”
应小茶烦闷的呼出口气:“你见过褚云平了吗?”
“算是见过吧,没打过招呼。”
“秋儿喜欢他,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你信不信,就算她今天的伤是那人亲手打的,她也能忍着?”
“草。”陆嘉扭过头去,郁闷了,“这都什么扭曲的婚姻啊。”
“你这就受不了啦?这憋屈的日子我过了七年!”秋小茶狠狠的拧着毛巾,脸色都气红了,“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偷偷弄死那姓褚的了!”
陆嘉虽然是个淳朴的人民医生,但成长环境在那放着,脑子里天然带着弯弯绕绕,他不像应小茶想的这么简单,沉吟道:“就算你真的能弄死他,秋伯伯也不能愿意吧?”
应小茶手上动作一顿,更烦闷了。
秋家一脉,人丁本就不兴旺,到了秋锦鸣这里,更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唯一的女儿脑子还不灵光,横空出现的褚云平又那么耀眼,所以秋家是被他当儿子培养的,甚至把整个秋氏都交给他,毫无藏私。
陆嘉捋了捋其中的关键,了然的点点头:“听闻陆伯伯前几年迫于压力,又娶了一位,生了个什么玩意?”
“女儿,”应小茶说,鄙夷的,“年纪小着呢,不顶用,秋锦鸣都快五十了,就算有心培养,也来不及了。”
“那是难办了。”陆嘉靠在沙发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一点医生的样子都没有,流氓一样,“秋老原本有个小儿子,你知道吧,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将门虎子,可惜二十不到就死了,尸首都没找回来。”
想起那些事,陆嘉无奈笑了:“想留的没留住,秋伯伯......跟那位比,确实差点意思。那个褚云平......”
话音留着,等应小茶接,可她好似更生气了,瞪了陆嘉一眼,一句话不说。
陆嘉看她样子就了然了,摇头一笑:“知道了,既然能接手秋氏集团,肯定是秋老点了头了,这人的实力估计很不错,对吧?”
褚云平,那是一颗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钻石,从小耀眼到大,无论是外表、学历、能力、手腕,都是一流。进入秋鸣七年,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完全接手集团的这四年,秋鸣市值翻了三番。
对于一个庞然巨物一般的集团,想要在市场洪流中屹立不倒已经很难,更何况要稳中求变,适当转型,更是考验操舵手的综合能力。
褚云平经受住了考验,还在考验中完成了蜕变,从一个惹人诟病的上门女婿,摇身一变,成了江城炙手可热的商界权贵,再加上背靠秋家这颗参天大树,这些年过的可谓顺风顺水。不夸张的说,姓褚的跺跺脚,商场池子里的鱼都要抖一抖。
这个时候,还有谁记得那个秋家的傻女儿呢?
外人不记得,只怕,连秋锦鸣自己也忘了。
陆嘉想起件更糟心的事:“对了,褚云平外面有女人吗?”
应小茶猛地扔了手中的帕子,叉着腰站起身:“他在我这儿唯一的优势就是还算自爱,要是敢在外面睡女人,我才不管什么家族利益这种屁话,我一定跟他鱼死网破!”
陆嘉本想把昨晚的事说了,一看应小茶那张被怒气挤占的脸,识趣的闭了嘴:“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没接,你要不再试试?”
“试个屁!”应小茶从进屋起就没冷静下来过,像个炮仗一样,见谁都想炸一蹶子,“他装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理他!我没什么事,这几天就在这里守着。”
护工阿姨也到了,陆嘉转述了一些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应小茶原本还好好听着,可当陆嘉说到可能留疤毁容时,拼命压制的怒火终于炸了,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带起来的风把皮衣吹得刷刷响。
陆嘉一脸懵逼:“不是,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摇摇头,陆嘉交代了护工几句,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秋瑟,转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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