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上车的安德.林克往几个年轻人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雷雅身上，他的一位秘书连忙用手挡住嘴巴，低声解释什么。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冰冷的风在盛夏的夜空下，凭空袭来。
“它在这……”雷雅快步上前，在苏尔梅特耳旁低道。他的体温令人惊讶的炙热。
女声落入苏尔梅特的耳膜……
枪声猝然响起。
几乎同时传来子弹打穿玻璃的声音。
是安德.林克和校长所在的区域！
喊叫声、惊叫声炸雷般响起，在场人群，有抱头蹲下的，有寻找遮挡物乱窜的……
暂时无人倒下！
首富和校长在一、两秒内即被钢铁身躯密不透风的围住，尝试向后撤退。
乌诺和大米的反应同等迅速，它们瞬时升高至两米，扩大臂展，呈扇形将这一撮人群团团挡住。
随即，又是一声枪响。
雷雅和苏尔梅特的目光一致投向射击点，算法礼堂对面建筑的屋顶……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暴露。”苏尔梅特理性的声音灌入雷雅耳间。
乌诺已然抬起一只钢铁手臂，锁定黑暗中的目标，轰然一声——
一个拖着尾巴的三米长影抱着狙击枪从几十米高处摔了下来。
乌诺击中了它！
但它好像没死，只是受了伤。
并且，差不多同时，众人头顶，玻璃三角形的尖顶，两个拖着长长白色尾巴的三米长影迅猛地从高空坠落，其中一个下来时便掀翻一辆名车。
刹那间，算法礼堂门口乱成一团。有人刚从礼堂出来，见到可怕的一幕，又跑了回去。
冰狼不只一只！
它们是一支“军队”。
准确地说……一、二、三……
雷雅目及之处，六只外形略有不同的巨型狼人围拢过来，露出尖牙，有三只手持冲锋枪。
顿时，尖叫声、哭声、报警的呼喊混杂在一起。
其中一只冰狼发出张狂的狼嚎，随意从阴影里一爪抓起一个人，丢铅球似的将他们邦邦砸向礼堂的长窗，玻璃碎片四溅。
它们行动敏捷异常，绿眼如红外线一样扫描着惊恐乱窜的人群。
雷雅也已展开行动，她在智能表上启动大米的战斗模式——
大米两只金属胳膊立时拆分，两管重型炮口露了出来。
雷雅眼皮掀动间，莫罗佐娃和那几位矩阵高管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深黑腕表。
有个声音颤抖着说：“原来这一只博士送你了……”
莫罗佐娃厉声打断，看着雷雅道，“普希的意思是谢谢你。”
枪声与惨叫声中，莫罗佐娃和雷雅的镇定异常突出。
雷雅没作声，她抬眼间没看见苏尔梅特，但她没时间管他躲到哪去了。
危急之中，雷雅忙给贾思敏发去语音信息：【怪物来了，危险！！】
乌诺和大米多管炮口齐开，两个机器人一面给十来个人充当钢铁肉盾，一面进行防守射击。
雷雅知道乌诺还有更重型的武器，必要时甚至能核爆，只是以当前的人口密度，不适合使用。
她最开始以为冰狼们是冲自己来的，稍后以为它们的目标是首富，但现在，雷雅没法确定了……
[她在这。必须杀了她，必须……]
[蠢货，别管她，时间窗口很短，这不是今天的计划！]
[闭嘴。]
雷雅可以完全确定的是，它们能闻到她。就像她确定无疑地听到了它们。
砰！
砰！
砰！
……
枪声响个不停，喊叫声也如此。
有的人在往礼堂内跑，有的人在往学院外跑。
有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在拍摄，其中一个马上连人带手机被扔上了天……
人类保镖和安保机器人团队也在进行火力压制，但子弹无法完全穿透冰狼们的皮肉，血流出来，立即止住。
冰狼们同样难以接近首富的钢铁包围圈，或者，那压根不是它们真正的目标。
一只冰狼用牙齿撕破一个试图驾车逃跑的人类保镖的肚子。
另一只冰狼跳跃出来，是最高的那个，如同撕鸡肉一样，将一个安保机器人的钢铁大臂扯了下来。
这个力量、速度和灵敏性……
雷雅庆幸那晚她和贾思敏只遇到一只，可能还是当中最蠢的一只。
不知乔格能应付几只？
雷雅猫着身子，一边和莫罗佐娃一起机敏地将人拽到钢铁肉盾后往礼堂内撤退，一边，她也在紧盯“战场”，她的余光瞥到——
苏尔梅特站在阴影里，从容不迫地摆弄他的新手表……
有一只冰狼试图偷袭他，乌诺立马一炮轰过去，把那只冰狼轰出十几米远。子弹飞来，阴影中，苏尔梅特不动声色也不暴露地精准闪身……
事情发生最多三、四十秒，人工智能学院里的战斗机器人越来越多，看来还是有冷静的师生及时把全部身家都压出来了。
一时间，路径一与路径二在黑夜里展开了枪火大战。
就在此时——
雷雅忽然感觉到一阵刻骨的寒冷，乃至……迟钝。
她再看周围的人类和机器人，他们的反应明显更加严重。
“好冷……”
“为什么这么冷？”
“天啊，我的脚动不了了……”
本该持续火力压制，但不管人类还是机器人，大部分动作都慢了下来。
一名人类保镖，甚至手一软，走火击中了一个机器人保镖的腿。
雷雅使劲稳住自己，尝试调动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神经。
一股热流流回身体，她恢复了敏锐，尽管皮肤表面冰凉冰凉。
她身前的大米，战斗力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实时的战场反馈慢了一些，但射击还在持续。
不受影响的还有乌诺和紧贴首富的一个超级机器人。
寒冷在继续……
以六只冰狼的包围圈为界，空中居然飘起了细小的冰晶。
尖利的狼嚎划破夜空，体形最大的那只，应该是Alpha的头狼嚎叫道：
“你们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低等人类！”
“低等人类！”
“还有许许多多的我们藏在你们中间！”
“出来，躲在铁皮后面的胆小鬼——”
“矩阵掩盖了一切，安德.林克和巴图掩盖了一切，今晚，我们让你们看到真相——”
雷雅感受到冰晶落在脸颊，在这盛夏的夜晚，格外诡异。
这是基因变异能带来的吗？
这不是魔法吗？
不过……他们似乎在保持队形。
雷雅无暇细想，赶紧对维持火力的大米说：“分开它们。”
自带核反应堆的乌诺，应该是接收到了苏尔梅特的最新指示，正在启动重型武器——
看来他不想管连带伤害了……
寒冷一瞬消失，盛夏回归。
然则，冰狼们没有恋战，六只迅速组成一个新的队形。
这默契程度高得犹如运行自动程序。
不太对劲。雷雅睁大眼睛观察着。
如果只是训练有素，为什么其中一只冰狼能在向外撤退时，看都不看队友就走了个Z字形路线退出包围圈，同时不耽误队友持续射击？
无论是何缘由，六只冰狼成功突围。
那大概持续约30秒的、仿佛能冻住血肉和钢铁的寒冷，让它们获得了时间优势。
它们的确有周详的计划……
“大米。”雷雅叫道，拔腿就要追，“海滩。”贾思敏在那。
但雷雅的手腕在半秒间被人从后面拽住。
是苏尔梅特。
他贴着她的耳朵，在一片鬼哭狼嚎和枪声中冷酷地说：“不要暴露。”
又是这句。
我本来也没想暴露。雷雅死死瞪着那对紫眸，全力摆脱，抵死较劲。
“我的军队到了。”苏尔梅特平静说完，雷雅不再动，他也松了手。
雷雅抬头望去，遥远的夜空，成百上千的点点灯光晃动。
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乌诺军用无人机从天而降。
人工智能学院里，枪声和呼喊的哭声里，响起怪异的欢呼。
刚撤退到礼堂内的钢铁包围圈，谨慎开了一个口子，安德.林克和校长毫发无损地走出来指挥残局，拉起蹲在角落里受伤的学生们……
雷雅稍稍喘了口气，与大米一起向海滩狂奔。
百米12秒，太慢了。
毫无疑问，冰狼们是来宣战的，是向矩阵和冰泉，也是向吞加领土安全局，更是向全世界的基准人类。
目击者这么多，又是青港理工学院的毕业典礼之夜，世界首富在此，超级AI们再擅长掩盖，也无法掩盖。
整座校园里，到处都是枪声与惊叫，仓皇失措的学生们四散逃跑，但仍有人边跑边举着手机拍摄。
雷雅和一众来帮忙的师生带着战斗机器人到达海滩时，在一片浓烟和火光中，冰狼们消失了。
无数鲜花蹂躏在沙地，沾血的白色气球飘零，黑色的学士帽被夜晚凶猛的海浪卷起，毕业舞会现场演变成人间地狱。
实际上，乌诺军用无人机的及时抵达，已经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死伤人数。
【我和自由都没事，你呢？】
这时，雷雅终于收到了贾思敏的回信。以及——
罗与非：【雷雅，幸亏你没事……】
几分钟后，警察厅、军方全部抵达青港理工。
数百架军用直升机盘旋在蜿蜒的海岸线上空，警车、装甲车、救护车长龙一样从校园内延展至沿海公路。
吞加自治领执政官即刻直播宣布对这一恐怖组织展开全球通缉。
而全世界的即时头条爆炸新闻都是同一条：
【变异人军队恐袭青港理工毕业舞会！安德.林克险遭刺杀！】
万米高空。
舷窗外，一片澄蓝。
雷雅划掉全息投屏里上百个信息流，从直播视频到现场文字描述，应有尽有。
苏尔梅特坐在她身旁的座位。
“那个问题，关于那时我为什么看你，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此刻私人飞机上还有其他人。
雷雅没有看他，只是问，“你们怎么定位到的乔格1号？”
苏尔梅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角上翘，说：
“我看你，因为我那时听到了你。”
第一部分结束，换地图，暂时离开青港
下一章，从海上，从乔格的视角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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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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