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是怪物。”他说。
这个定义让全场哗然。
“它们是进化的失败者。是基准人类在迈向下一个伟大篇章时，不可避免的错误。它们混乱、暴力、缺乏真正的智慧，是对进化这个词的侮辱。真正的进化，应当是强大有序的。”苏尔梅特的眼睛没有聚焦地扫过全场。
尽管……
通道里有一个“声音”：
[现场除了你我，只有一个光点，纳米机器人人像扫描已经发给他们。你的话激起了他的信息素反应，冰狼确认。]
一位青港本地媒体的记者马上追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市民对安全的焦虑：“博士，你将他们定义为失败者，但这无法安抚青港市民的恐惧。请问，吞加当局和矩阵科技，究竟什么时候能将这些发动恐袭的恐怖分子抓捕归案？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表吗？”
苏尔梅特直视提问者，“我完全理解市民的恐惧，也和你们一样渴望正义得到伸张。但我们面对的不是传统的犯罪组织。他们可以轻易地隐藏在人群中，传统的侦查手段在这里不管用。给出一个简单的时间表是不负责任的。而我们需要的，也不仅是抓捕恐怖分子，还需要一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安全系统。这正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核心。”
一位来自全球通讯社的记者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丑闻：“博士，几天前，奥尔托皇家实验室进行非人道实验的丑闻震惊了世界。作为冰泉实验室的临时发言人和矩阵科技的首席科学家，您如何看待这种违背最基本人性的实验？冰泉实验室能否向公众保证，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看到了那些视频。那不是科学实验，那是野蛮的屠宰。”苏尔梅特反问，“这算保证吗？”
记者迟疑地点点头。
这时，一名胸前佩戴着“旧大陆前沿”徽章的记者站了起来，他的问题将矛头再次对准苏尔梅特本人：“博士，您说得很好。我不否认您和您的机器人在青港理工恐袭时保护了在场众多师生，但当矩阵和冰泉都处于危机中心时，您本人却选择远赴旧大陆，与帝国的军方和贵族，其中甚至包括您的直接竞争对手张量先生会面。您如何解释在危机时刻的这一举动？有人认为，这恰恰证明了矩阵科技正在试图将这场全球危机，转化为一场地缘政治和资本的权力游戏。”
这个问题让场内空气瞬间紧绷。
苏尔梅特将目光锁定在那位记者身上，他眼神沉定，但带着犀利的穿透力。
“这场风暴，从一开始就不是地区性的，而是全球性的。当有人只想着如何借机推销他们的清理者机器人时，”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全场都能听出这是对张量集团在晚宴上发布新品的暗讽，“我必须确保，不同文化和不同政体之间，不会因为误判而将这场危机升级为一场真正的世界大战。我的行程，是为了建立互信和沟通渠道。”
一位以深度调查著称的记者立刻跟上，将焦点拉回本土：“博士，你刚才谴责了奥尔托皇家实验室。那么请问，吞加自治领，或者说联合自治领军方，是否存在类似的秘密收押和研究变异人的监狱？冰泉实验室又是否参与其中？”
“对于涉及联合自治领最高军事机密的事务，我不予评论。但我可以告诉你，任何旧有的、不透明的收容方式都无法应对当前的危机。”
一位行业记者马上追问起冰泉实验室的内部问题：“博士，我们得知，冰泉实验室基因编辑项目的核心负责人，罗与非教授，在实验室处于风口浪尖的此刻，却正在黑森林休假。你能解释她为何在此时缺席吗？这是否意味着冰泉实验室内部，存在着无法调和的重大分歧？”
“罗教授并未休假。”苏尔梅特纠正道，“恐袭之后，她的父亲，也是我的老师罗幕博士，情绪极其低落。她只是在尽一个女儿的责任，陪伴在家人身边，且并未因此停止工作。而且，冰泉实验室是一个团队，不是某一个人的实验室。我对我的团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另一位记者紧接着这个话题提问：“博士，就在不久前，一直隐居的罗幕博士公开发表了那段关于保持信念的讲话，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作为他最著名的学生，您如何解读您老师的这番言论？这是否代表了冰泉实验室和矩阵科技的官方立场？”
苏尔梅特看向提问者，神情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尊重：“罗幕博士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一位对基准人类文明怀有深切责任感的智者。我认同老师的信心。但他的言论只代表他自己。”
一位年轻的科技媒体记者继而站了起来，将话题转向恐袭事件中的焦点人物之一：“博士，在恐袭现场，冰泉实验室的研究生雷雅和她改造的机器人大米表现英勇，其视频在全球疯传。请问矩阵科技是否会考虑推广这种用户改装模式？以及，雷雅在张量科技和奥尔托皇室举办的重要晚宴上现身，您是否能对她如今的身份有所解释？”
这个记者后面的提问遭到了零星的耻笑。虽然非常隐晦，但他言下之意就是在问苏尔梅特和雷雅的私人关系。这种场合难免被一部分同行认为专业水准低下，哪怕在场大部分人实际也有此疑问或猎奇。
被矩阵最前沿的纳米技术和贾思敏的化妆术化的乔格都认不出的雷雅面无表情坐在记者席上，但她的纳米耳机里传来贾思敏努力憋住的笑声：“这记者我喜欢，够拼够八卦……”
“我同样很欣赏雷雅的勇气和智慧，她是冰泉众多的优秀研究员之一。”苏尔梅特平淡地说，语气转瞬变得强硬，“但矩阵科技永远不会鼓励未经授权的改装。我们的研究员无疑是有授权的。”
有个鬼的授权。雷雅心道。她没在通道里说，但她没设防火墙，没准“撒谎界的诺贝尔得主”苏尔梅特也能“听”见。
不过，另一个通道上，传来了乔格的信息：[你猜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私改了多少乌诺？]
同样做了伪装的乔格就在厅外，厅内这只狼今天哪也去不了。
[反正大米是最后一个。]雷雅说。她知道乔格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矩阵首席科学家回答得滴水不漏，但一个面生的记者紧接着抛出了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博士，我们收到消息，在青港恐袭前后，吞加与奥尔托的海军舰队曾在北大洋有异常集结，并涉及一艘失联的科考船。有传闻称，你也在现场，而那里发生了比青港恐袭更可怕的事件，但被军方强行掩盖。这是否与当前的危机有关？”
苏尔梅特锐利地望了眼那个提问者，“散播未经证实，可能引发国际冲突的军事谣言，是一种极度不专业的行为。下一个。”
一位政治新闻的记者突然起身，“博士，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联合自治领首席执政官的内部投票已经结束。新任首席执政官是来自联邦派的候选人，丽莎.普尔。请问你对此有何评论？”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政治格局的重磅新闻。场内一时议论纷纷。
苏尔梅特看上去似乎毫不意外。
“我祝贺丽莎.普尔当选。我相信新政府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他一往无前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我们今天提出的，不是一个商业计划，而是为新政府和全世界提供的一套解决危机的方案。”
他抬起手，身后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那个由双螺旋组成的徽标再次亮起。
“我们将联合全球最顶尖的遗传学、人工智能和安全专家，启动人类基因组安全计划。”
最后一排，一名网络媒体的记者几乎是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苏尔梅特博士！您所说的计划听起来像是一种全球性的基因监控！您如何回应公众对于**和自由的担忧？这是否是矩阵科技在借机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基因霸权？！”
整个发布厅爆发出意料之中的喧嚣。
这是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苏尔梅特看着那个年轻的记者，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的微笑。
“不存在基因霸权。在混乱和秩序之间，基准人类必须做出选择。”
他环视着台下每一张面孔，“我们，提供秩序。”
全场死寂了三秒，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闪光灯和快门声。
雷雅盯紧嘈杂人群中的光点，向两条通道发布：[目标移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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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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