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在这段关系中，你是否为主动的一方？”
审查员十分努力才清理掉脑海中凌乱的念头，他低头看向记事本，装模作样瞥一眼，然后迅速从空白内页移开，继续追问。
因为他已经倾向于排除意外事故的可能，认定封明泽和楚煜是正常交往，所以审问的态度愈发柔和，问的也都是自己私人有点好奇的东西。
比如，楚煜会有追求别人的时候吗？
Omega眨了眨眼，似乎不假思索就答了。
“跟他相比，我的主动不值一提。他是一个充满激情和进取心的人。嗯……各个方面都是。”楚煜说着，唇边恰到好处地浮出一个提起恋人会有的甜蜜笑容。
其实他说得很巧妙。不管封明泽那边怎么表述，都能自然地衔接上这个答案。
听完，米勒只是情绪不明地应了声，后面也没有故意为难楚煜的意思，以至于两人越聊越放松，氛围一时间竟然有些其乐融融。
而客厅里，气氛甚至更好。
封明泽正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皮质卡包，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一张有浮雕工艺的黑金卡。
然而他看都没多看一眼，匆匆略过，从被保护得更好的里层小心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似乎怕自己动作太大造成损坏，只敢用指尖夹着递给施密特过目。
审查委员的表情俨然已经由最初的严肃转为现在的和善，接过照片，展颜一笑，拿起翻译机朗声夸赞，“你的母亲很擅长摄影。”
封明泽早就猜到施密特会是这种反应，自然地围上去一起看照片，“是的，而且她尤其擅长抓拍。”
寥寥几句交谈后，他就发现了施密特身上的顾家特质。对方很在意家庭成员的看法，由己及人，他推测施密特会更相信自己亲属提供的佐证，所以临时改变策略，把廖女士搬了出来。
上次带楚煜回家收获的东西，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封明泽拿起翻译机继续对施密特补充，“我想你应该能看出来，她和我一样，非常喜欢楚煜。一拍到我的Omega，她的镜头都……宝贝，你们聊完了？”
楚煜正带着米勒从书房出来，远远听见封明泽叫他，脚步先是一顿，然后僵在了原地。
和我一样，非常喜欢楚煜。
非常喜欢楚煜。
喜欢楚煜。
扑通。
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入胸腔，楚煜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随后身体逐渐热起来，他面颊发烫，翻涌的情绪似乎在耳膜上激起一阵嗡鸣声。
封明泽见Omega没有反应，拔高音量又喊一声，“媳妇儿？”
楚煜大脑空白，良久之后才略带机械地重复，“……对，聊完了。”
然后封明泽身边的施密特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反手把拍立得还给Alpha。
后者对他招手，楚煜于是缓步走过去，他看出照片背景色调是封家别墅大厅，奇怪地问封明泽：“那是阿姨给我们拍的照片吗？”
上次廖华英说正好来了，帮他们拍几张照片放进家庭相册，楚煜当然不会反对，所以封明泽带他逛宅子的时候，封母就跟在一旁抓拍，拍好后把自己满意的几张给楚煜看了一下。
“嗯，是你在看摆件，我在看你那张。”封明泽又扫一眼照片，对画面十分满意。
廖华英的确会抓氛围，这个角度拍出来，楚煜五官瑰丽，眉眼温柔，而他看楚煜的眼神也是直勾勾亮晶晶的，热恋的气息呼之欲出。
这边两人在自如谈话，那头施密特和米勒碰上，也简短交流了一下进展，看见两个当事人仗着他们语言不通，脑袋凑到一起光明正大地私聊，此刻竟然都没什么动力去拿翻译机破解。
“或许我们今天的拜访可以结束了。”米勒耸耸肩道。
“等他们结束交谈，我们就去告别。”施密特远远望着两人，很能沉住气地说。
楚煜不大好意思细看照片上自己的模样，稍微一瞥就转开了，“阿姨不是说要放进相册吗？怎么在你这里。”
也不知道封明泽是什么时候把照片带回家的，Alpha对此只字未提。
“她是这么说的，所以一开始也不愿意把照片拆给我，”封明泽勾唇笑道，“我拿别的和她换的。”
“你用什么换的？”楚煜以为只是母子间的小玩笑，并未在意。
封明泽拿出卡包，把照片插回去，然后指了指照片所在的卡槽，“这里原来是什么，我就用什么换的。”
楚煜对卡包有印象，反应过来后不禁一愣：“你用的是……你的白金卡？”
“嗯，连密码一起交出去换的。”封明泽深深看了楚煜一眼，“物，超，所，值。”
“……”楚煜喉头上下滚动，突然发觉Alpha的脸越靠越近，原本抓着他手腕的掌心也在往上移，似乎习惯性想吻上来，他条件反射扭过脸。
Alpha碰了个空，眼眸微眯，在Omega耳边不满地低声道，“又躲我。”
楚煜用蜷起的手指抵住他的胸膛，轻声解释，“……家里还有人。”
在场的都知道封明泽想干什么，两位审查委员对当众接吻的情侣早就司空见惯，视线没有避讳地落在两人身上。
“抱歉，”封明泽牢牢捉着楚煜的腰，对远处两位审查委员挑了挑眉，“你们是否介意——”
米勒和施密特放下翻译机，对望一眼，非常理解地道，“不，当然不介意——”
封明泽面上笑容不变，“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否介意回避一下？我家Omega很害羞，你们在这里，他不会让我亲的。”
“……”两位当即就告辞了。
十分钟后，火热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呼吸终于解开。
“审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楚煜的唇瓣被吻得湿润嫣红，抱着Alpha脖子的手臂缓缓滑下去。
封明泽刚放开他，一看楚煜发红的眼角，又低头亲了亲那处，心情极好。
“三天内。”
正如他所估计的那样，第三天，审核通过的邮件发到了公司总部。
升职生效了。
前段时间已经忙得团团转的Alpha，顿时更加挪不开身，好几晚差点在总部住下，楚煜天天回家看见空荡荡的房子都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谈异地恋。
这种情况在四五天后开始好转，工作交接顺利完成后，封明泽总算有喘息的时间，恢复到正常的节奏。
这天两人前脚刚进家门，熟练地滚到客厅沙发上开始腻歪，后脚门铃就响了，封明泽冷静几秒，万分不情愿地磨着牙尖爬起来，草草整理一下衣褶，“可能是我买的食材到了，明天休息，给你做几道大菜，嗯？”
楚煜领口微微敞开，懒得再扣扣子，反正不久之后又会被扒开，顺势说自己要去洗澡，封明泽假意拦了他一下。
“不等我一起洗？”
叮咚。
拉开门时封明泽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转头看见门外来客，表情倏然凝固冷却。
封明泽走出去，微微把门带上，打量着门口文质彬彬的青年。
对方身形挺拔修长，笑容满面，封明泽却冷声开口，“你现在过来，是什么意思？审查结果过了公示期，已经生效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欧洲分部的华裔负责人，邱元青。
曾经封明泽最担心的就是，邱元青亲自接管他的案子，如果真是这样，这辈子他都别想通过，不用想都知道，邱元青肯定能找到充分的理由来拒绝他。
后来得知来的只是邱元青的手下，他扎扎实实松了口气。
“我知道。”邱元青把准备好的包装精美的礼品递过去，语气自然道，“所以我不是以审查委员的身份来的。毕竟我们也是同窗几年的关系，应该来祝贺你。”
封明泽垂眸看了眼礼盒，没接，眼神带着淡淡的讥诮，“这么重要的事，你发个邮件就好了，怎么亲自跑一趟？”
“我有必要和你聊聊。有的东西，按规定我是不能以文字形式分享的，但可以面对面告诉你。”邱元青手臂悬空等了半晌也不生气，若无其事收回礼盒，“我在欧洲分部负责审查的时候，遇到了几例非常恶劣的事件——”
封明泽双手抱臂，用身体语言传递着自己的抗拒：“不好意思，我的兴趣爱好里面没有故事会。”
邱元青预料到他的反应，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如果这些事件，和你的Omega有关呢？”
封明泽觉得他在鬼扯：“你在欧洲分部见到的案例，和楚煜有什么关系？”
“不是直接关联，而是……有某种相似性。”
封明泽内心毫无波动，斜斜望过去的目光有明显的不耐烦，邱元青很熟悉这种表情，不卖关子了，“简单来说，就是有一些对自己腺体等级不满意的人，通过使用违禁药物吸引高阶人群……”
然后他盯着封明泽，笑得人畜无害，“没错，这里说的高阶人群，特指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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