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启源行政办公室。
“他不接电话？”熬了一天一夜的封明泽两眼通红，脸上有呼之欲出的急躁，他抱着手臂看向迟疑着放下手机的行政主管，但从对方的动作已然得到答案。
“提示关机了。说起来，楚总监也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当时是您要求……”
给他后台算成正常考勤的。
而且由于这个强制命令，楚煜现在没有参与任何项目，负责的板块早就完成了工作交接，随时都可以离职，所以他一发送申请，雷坤那边完成审批后，行政部门就迅速把流程推完了。
主管点到为止，假装没看懂封明泽的来意，自顾自地道，“不过楚总监的薪资还没有发完，基本工资要到下一个发薪日才能结算，然后项目奖金这些，也要等新品上市销售数据出来之后才能确定，这个我们是没有办法提前弄的哦。”
从封明泽突然闯入，到守着她给楚煜打完电话，办公室里所有人刚上班的懒散劲儿顿时收了回去，一个个兢兢业业在电脑前悄悄打开考勤表，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八卦。
半晌后，封明泽只是低低“嗯”了一声，知道自己不是被专门屏蔽莫名松了口气，然后才问，“离职谈话做了吗？”
主管挑拣出重点道，“做了，楚总监对公司没有意见，只是个人想休息一阵。”
“没说别的？”
“没有。”
又思忖片刻，想起楚煜说过，房子就租在公司附近，料定他会搬回原来的住所，封明泽转身前开口：“把他原来登记的住址发给我。”
他接楚煜回家的那次去过，还记得位置，可以直接步行过去。不过看到楚煜登记的详细住址，封明泽刚松开的眉头又拧了拧。
——依然只精确到楼栋，和他已知的信息一致。
公寓楼干净整洁，租户基本都是附近的上班族，现在没什么人走动，封明泽单手插兜站在楼下看了半天，每一扇窗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看不出任何差别。
封明泽直接找到保安，问楚煜住在哪一层。
最坏不过是需要核实身份，保安才会告知，至少能通过对方和楚煜说上话。
但那个保安腼腆地表示，自己也是新入职 ，和业主们并不熟，反问他楚煜的外形特征。
于是封明泽手从兜里拿出来，在保安面前比划两下，“是个男性Omega，这么高，身材偏瘦，脸很漂亮，你见过就知道我说的是谁。”
保安似乎是个脸盲，并没有同样的觉悟，艰难回想后说，“这栋公寓楼住的，好像都是这种年轻人……”
出门时的晴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一滴水珠落在封明泽脸上时，他抬头，眨了眨红血丝明显的眼睛，紧接着天空便陡然降下骤雨，迫使他退回了公寓楼里。
大不了在楼下等一会儿，楚煜不在家做饭，总有需要出门的时候。
如果是点外卖，他也能通过外卖员身上沾到的气息锁定目标。
这么想着，堆积在胸膛几乎要炸开的躁动才稍微缓解了些。
但神经还是绷得死紧。看似是在大厅角落闭目养神，实际上却调动起所有感知捕捉线索，旁边那株龟背竹被带着雨丝的风吹得摇晃一下，都会被他犀利的眼神记录下来。
缺乏睡眠的身体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被强行提振起来，封明泽并不觉得累，然而他直勾勾的视线的确让几个Omega住户感到不适，日落的时候被保安委婉劝着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没死心，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雷坤，结果雷坤的回答也一样，说楚煜最近需要休息，可能是找了个地方度假去了。
封明泽心里很清楚，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发情的Omega只会在**的奴役下，不断央求Alpha和自己□□，就像那次楚煜发疯似的满世界找他。
楚煜根本不敢离他太远。如果租房都是在公司附近，那这次可能也是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暂时住下，直到他先放低身段，重新谈条件。
算算时间，已经两天一夜了。封明泽推开家门，还是决定在这里等。
如果是为了上谈判桌，楚煜应该会忍到最后期限才会出现。
估计最多三天。
不。封明泽在镜子前无意识摸了摸嘴唇。他洗了个冷水澡，镜面没有水汽，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如释重负的表情。
以上次Omega热情的表现，和他对楚煜腺体的评估，缩短到两天的概率更高。
没错，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着急，说不定待会儿楚煜就受不了信息素戒断反应，自己跑回来了。
但腺体异常高热的状态，并没有随着水浴降温，封明泽擦干发梢的水珠，决定用抑制剂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在熟悉的窗边坐下，打开医药箱，无可避免地想到，要是楚煜用了抑制剂，之后乞求自己怜爱的表情……会更**吧？
突然，封明泽捏住安剖瓶的指尖一顿。
手感不对，瓶子的形状似乎也变了。
他的视线转到瓶身的标识上。
强效抑制剂？
这不是他买的品牌。而且上次回来，他出门找阻隔贴的时候，发现抑制剂不够，顺便补了货，直接放了两大盒进来。
都用完了？
他先是手忙脚乱地把箱子放在桌面上翻找，最后索性全部乱腾腾倒出来，发现配对的注射器也少了很多。
一瞬间大脑停止思考，封明泽双手僵硬地落回桌面，握住两团空气。
上次他情到浓时抚摸Omega纤细的手臂，听到楚煜轻微抽气的声音，他只是调笑了一句，“几天没碰你，怎么变得这么敏感？”
原来那时楚煜抬手轻轻捏住他的指尖，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新扎的针眼还没愈合。
他很疼。
仿佛有人在虚空中敲出一阵急促的鼓点，他的心脏跟着怦怦跳动，封明泽猛地站了起来。
楚煜还能去哪里？
要是抑制剂的效力已经开始衰减，他还有力气回家吗？
不，楚煜那么聪明，在失控前一定会找人帮忙的。
他会找谁？
下一秒，封明泽毫不犹豫地打给了宋昕。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宋昕挂断了，再打过去就变成了忙音，摆明了不会理他。
封明泽即刻下楼，在小区广场反射着路灯光芒的喷泉周围，迅速搜索到一个拿着手机埋头打字的青年，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道，“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青年双手端着空气手机，抬头时对面的封明泽已经输完号码拨通，对他说出后半句，“用完还你一个新的。”
陌生的号码骗过了宋昕，那边接起来，“你好？”
“楚煜人呢？”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声音，宋昕又挂断了。
封明泽嘴角却勾了勾。
宋昕的反应，很明显是知情者。现在他找不到楚煜，却能找到宋昕。
给莫名其妙的路人青年转了一笔惊掉对方下巴的借用费后，卡宴从车库飙出大路，往研究所的方向疾驰。
当然不会提前告知对方他要过来，封明泽默不作声在大楼外等，就像在暗中蹲守的捕猎雄狮。
破天荒第一次，他见到宋昕那张脸感受到的是高兴。
封明泽一把拉开车门，挡住宋昕的去路，对方一看是他，也蹙眉停下来。
封明泽咬紧牙关，才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具有攻击性，又咧嘴勉强扯出一个笑，不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那是龇牙警告的表情，“以前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宋博士。”
宋昕眼皮抬了抬，波澜不惊地听下去。他不会对这种假意的尊重浪费情绪。
那种带着不屑的态度，让封明泽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现在情况紧急，楚煜是个Omega，而且还在发情期，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他，如果你真的关心他，而不是只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虚假的好感，最好立刻告诉我他在哪。”
原以为发情期的存在，能马上撬开宋昕的嘴巴，结果宋昕冷然瞥他一眼。
“我想应该是你多虑了，楚煜很安全。”
封明泽手掌半握成拳，强壮的臂膀上，青筋有了明显的凸起，“嗯？你没听懂吗？楚煜现在很危险，他在家的这几天，给自己连续打了整整两盒抑制剂，一旦反弹，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是你的亲师弟么，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两盒抑制剂？”宋昕的声音顿时沉了下去。
正常使用的抑制剂，怎么算都不至于用盒当计量单位。
封明泽面色发寒，露出礼貌外壳下耐心告罄的真容，盯着宋昕道：“对，所以我没空跟你废话了，师兄。你到底，把楚煜藏哪去了？”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答案，宋昕淡淡的视线移开些许，朝远处从所里出来同事颔首示意，表情没有变化地对他说，“听你的语气，好像让楚煜注射两盒抑制剂的Alpah是我。”
封明泽身形顿住，眼神晦暗不明地闪动几下，“一码归一码，我和楚煜之间的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吗？”宋昕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想如果楚煜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一定会主动和你联系的。”
“……”封明泽只觉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其他的，无可奉告。”宋昕淡定说完，不明显地瞄了一眼停在路边的某辆车。夜色掩映下，深色车窗把车内景象完全隔绝起来。
“再提醒你一句，封总，这里是机密场所，没有正当理由，长期在附近出现，你可能会面临被起诉的风险。”
确认封明泽是真的走了，宋昕才缓步走向路边那辆车。
听到脚步声靠近，车窗慢慢降下，露出Omega弯弯的笑眼，车内没有任何信息素溢出。
“师兄，你今天好慢。”
“临走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麻烦。东西都收好了吗？”宋昕不露痕迹地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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