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躺在病房里,而是躺在一望无际的薰衣草甸上,宁静、悠远,蒲公英随风摇晃着。这是梦吗?还是曾经的记忆?恍惚间,内特突然感觉到一只轻柔温暖的手搭上自己的额头,她玉般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睛。透过指缝,他看见微风吹起她银色的头发,那么纤长、蜷曲、闪亮,像天上的星星。
“内特。”她柔软清亮的声音说,“如果我们有孩子,叫他内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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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尔斯主教整齐衣冠,推门而出,就看见一个有些婴儿肥的褐发青年正拿着花,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外。
“扎克?”主教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不进去?”
“这不是人家父亲也在里面嘛!”扎克说,“我等他们说完话再进去。”
皮尔斯往门里瞥了一眼,“那你得等很久吧。而且再过半个小时,病人就要睡觉了。”
“哦……”扎克苦着脸,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克莱希!”扎克嚷嚷着说,“你恢复的怎么样?我来看你了!”
听见扎克的声音,克莱希颇为吃惊地抬起头。她靠着枕头,散着及肩的金色头发,穿一件淡蓝色的睡衣。那件衣服有些太大了,衬得她骨架更为纤细苍白。克莱希旁边坐着前议员、前近卫军团长,邓肯·爱达荷先生。
邓肯·爱达荷虽然曾经是中将,但是现在已经贬为平民,而扎克·特里同作为中将之子,他的贵族身份其实高于克莱希的父亲。但是爱达荷气势逼人,扎克立刻感觉自己矮了对方一头,说话也恭敬起来。
看见扎克,爱达荷站起身。"你是谁?“
"叔叔好,我是扎克,扎克·特里同,克莱希的朋友,”扎克说,举起手里的花,“听说最近她快康复了,我来看看。”
“你看完了,她很好。你走吧。”
“呃……”
“爸爸!”克莱希在爱达荷身后说,一边把父亲推开,一边让扎克坐下。“您不要欺负我朋友!他之前在竞技场和我切磋过,您忘啦?”
“一招就输给你的人我可记不住。”邓肯不假辞色地说。
“其实我坚持了三招呢。”扎克咕哝道,把手里的一大把金灿灿的菊花递到克莱希面前。“送你!祝你早日康复!”
克莱希花粉过敏,打了个喷嚏。
“这花我拿走吧。”邓肯说,边说边把花拿了出去。
扎克尴尬地坐下来,他望着克莱希道:“你真厉害!同龄人中,从没加过你那么好的剑技和纹章能力。”
“还差得远呢,”克莱希礼貌的说,“我能力不到家,竟然纹章失控,差点闯下大祸。内特才是临危不乱,真的了不起。”
“他如果不是作弊,你怎么会出局?我看,你才该是冠军呢。”
“他只是合理的利用能力。”克莱希说,”在真正的战斗上,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敌人杀死,没有作弊不作弊一说。”
“好吧,好吧,我没有你们那么强的能力,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就行。”扎克说,
“还有一件事,竞技赛结束了,过几天就是陛下的庆功晚宴。你有舞伴了吗?”
“庆功宴?我们的陛下真是喜欢宴会。”克莱希说,“我还没有舞伴。”
听到这个消息,扎克立刻兴奋的坐直身体。
“那我可以邀请你吗?”
“恐怕不行,扎克。”克莱希说,“我——”
“如果你担心舞会当天身体恢复不了的话,我们不跳舞也可以!”扎克急急忙忙的解释,“我还可以安排马车……”
“不是这个原因,扎克。”克莱希摇摇头,“我没法跟你去舞会。我要离开了。”
“离开?”
扎克愣了一下。
“是的。我要从近卫军转为列兵,此后就不在亚斯提都了,大将军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刚刚我就是在和爸爸提这件事。”
“为什么?你不是在近卫军做的好好的吗?”
克莱希用手摸了摸额头。
“这件事很复杂,扎克。自从爸爸辞职以后,我就一直很累。”她说,“即使没有人当面指责你甚麽,你也会感觉做事处处不顺。”
“我不明白。”扎克讷讷地说,“你又没做错任事……”
“我没做错吗?作为女性却拿起剑,你不会觉得怪异吗?”
“我没觉得,我只觉得你酷得不得了。”
克莱希笑了一下。
“谢谢你。但是很多人并不是这么想。”克莱希说,“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以后。对我来说,当个默默无闻的列兵反而比呆在首都更轻松。”
“那你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军队往哪走我就跟着走。”
“那,那不是会很辛苦吗?”
“或许吧。”
扎克的嘴张到一半,又不知所措的合上。在他出生以来,他从不知道那些财富和拥抱不是理所应当的,他从来众星捧月,应有尽有,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从出生起就不公平。他不知道,仅仅是作为男性诞生,就已经获得了很多无数人没有的东西。
克莱希表情沉静,碧瞳如水,金发柔顺。她微笑着对扎克说:
”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的花。”
扎克的喉咙动了动,感觉突然嘴唇很干,连眼睛都有些痛。
“那我还能去看你吗?”
“我都不知道我会在哪呢。”
“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不会。”
扎克站起身,大步走出病房。克莱希仍靠在枕头上,她仰起头,看见窗外日光明媚,白云飘扬,鸟群倏忽飞过青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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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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