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谙住的是高层套房,这一层没什么人。
陶瑜名这些话说得格外暧昧,讲台词的技巧用在这,声音忽高忽低,掐得恰到好处。只在“我不介意”、“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和“您能不能教教我”这样的关键话时咬字清晰,再配合他手上放大的“影帝好男色,小新人愿意满足”等绯闻字眼,话语中的含义简直呼之欲出。
陶瑜名一边说,还一边主动和裴谙缩短距离,到最后那么几句话的时候,人几乎已经贴到裴谙面前了,往前一靠就能依偎到他怀里去。
裴谙低眸看了他这幅姿态好半天,有些好笑道:“教你什么?”
他起初假装没有听懂:“教你怎么处理这些绯闻?”
陶瑜名眨眨眼,抬起头来看着裴谙暧.昧地笑,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教你怎么跟我上床?”裴谙直截了当,把话挑得明到不能在明。
陶瑜名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语言。但视线顺着裴谙随便敞开的胸膛一路向下,又很快意识到,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刺激到满脸通红,晕头巴脑地轻轻点头,软声道:“嗯……”
“可以,你承认了。”他发晕,裴谙却是很清醒。
有些话就得明确到这个地步才能进行下去,否则你含糊他也含糊,事情就总有辩驳持续的空间。既然要讲清楚,那就干脆大家都赤.裸.裸好了:“你说实话,我也说实话。我不清楚是不是我之前答应韦乙带你的戏给你造成了什么不该有的错觉,不管是不是,我劝你乘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对你没兴趣,和你也没可能,你想要的事情不会发生。正好明天开始我不会住酒店这边,等我走了之后,对戏这事私底下会有人和韦乙沟通,一切到此结束,往后不会再有。”
强硬直接的确是瓦解暧.昧的最好手段。
陶瑜名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飘然梦里,随时准备倾身向前,迎接一次从未有过的刺激体验。到后边在裴谙冰冷的话语里身体一点点僵硬下来,脸色由红转白,这次很显然不再是因为害羞了。
“你听明白了?”裴谙问,但其实他知道陶瑜名一定是听明白了。
因为裴谙说完这段话后,陶瑜名的脚步都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睫毛疯狂颤抖,看上去比被王磐连骂三天都更委屈难堪。
裴谙看他这幅样子,觉得这事到这地步差不多就可以,不需要再继续说下去。然而那头的陶瑜名却不愿意轻易放弃。
他看着裴谙那副高高在上的慢待样子,和他那双侵略感不加收敛的淡色眼眸。很快又稳住了自己的心性,飞速组织语言,试图挽救点什么委屈道:“您还没有试过,您怎么知道您会不感兴趣呢?我、我很乖的,我什么都可以。”
陶瑜名说这话时还轻轻揉了揉眼睛,再抬起来时,那通红的眼睛除了惯性的柔弱以外,还参杂了一丝执拗。
裴谙都不知道他这执拗是从哪里来的,有些好笑,落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你不爱吃垃圾,你还得吃了才能确定是吧?”
陶瑜名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不可置信道:“您说我是、是,不是,您怎么能这样说呀?我是因为喜欢您才来的,我那么喜欢您,您、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呀?”
又是喜欢,这年头喜欢好廉价。裴谙冷眼看他:“你喜欢我,你没有男朋友?”
“您说陆潮之?我可以和他分手,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分了再来?”
“我、”陶瑜名动了动眼珠,下意识就道:“我、我不敢呀,他管我管得太严了,裴老师您平时也看得见的,总跟着我,特别不讲道理,我害怕……”
裴谙笑了,却不点破他,只玩味道:“但你喜欢我啊,这点风险都不敢冒?”
“我……”陶瑜名咬紧了唇,还下意识想争辩点什么,但他的大脑在那一刻终于捕捉到了裴谙说“但你喜欢我”这五个字时,那浓郁嘲讽的味道。唰地一下抬起头来,果不其然看见了裴谙那连遮都不遮的表情,大写的捉弄,“啪”地一下拍在他脸上。
陶瑜名脸颊都抽了,勉强地笑了最后一次说:“裴老师,您玩我是吗?”
“不至于。”裴谙乐道:“我对你哪有这个兴致。”
陶瑜名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连陆潮之当年都没这样狠的拒绝过他,眼眶一时间红得更厉害了:“您没有吗?那您以前,白天你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当时是您没拒绝我,我今天晚上才来的,但是来了之后您又这样。”
陶瑜名说着说着,语态忍不住地尖酸起来:“我看您的绯闻,您平时也不挑啊,这是干嘛呢?”
裴谙敛去笑意,盯了他一会,伸手摸了摸后脖颈道:“你要不现在走?我还能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原本是依着门框的,这会儿站直了,也就显得更高了。
陶瑜名见状,声音又开始颤了,捏紧了手道:“您会吗?我现在已经知道您是这样的人了,我怎么知道您不会再玩我一次?以后不会拿这件事威胁我?控制我?”
裴谙安静地垂睫看他。
他和陆潮之的身高差肉眼看是不算明显的,但他垂睫看人的时候,和陆潮之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陆潮之哪怕垂眼看人,对方也能感觉到他是在平常心说话,大多时候陆潮之还会主动弯腰。可裴谙垂眼看人,尤其是他不加收敛的时候,是真的轻慢、高人一等、不把人当回事。
你能在他身上看见家世天然赋予他的底气,和他走到这个岁数,事业名声双开花所带来的那种浑然一体的、哪怕是热爱自称为高等动物的人,也能感觉到的威慑力。
然后根据动物本能产生害怕、抵抗、亦或者是蛰伏等等选择。
陶瑜名是毫不犹豫的蛰伏。
他根本没办法抵抗裴谙身上释放出的侵略感,和荷尔蒙极浓的野性,他像是行走在沙漠里太久了,见到水时忍不住地就想要跪下。
此前的那点尖酸在一瞬间被裴谙压得消失殆尽,陶瑜名又重新柔软起来,崩溃大哭地想往裴谙身上靠,想用自己的身体直接激起他的生理反应:“裴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真的太喜欢您了,您抱抱我让我试试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他们可以的我也- -”
*
“砰”地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时,陆潮之正在写论文的最后一点。
那正好是个难总结的地方,前一天陪陶瑜名拍戏到半夜,今天休息时间不足,他大脑转得有点迟钝。翻来覆去没想到精准的词汇去描述,正蹙眉捏着鼻尖思索时,就听见了这个声音。
确实很响,但因为是从别的楼层传来的,所以他起初没想过度关注。
直到他听见在一两分钟后,好像整个酒店各个楼层都开始奔走起来,脚步声一阵一阵的,连他这层楼都有人往上跑,让人没法不在意,才奇怪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跑干净了,只能瞧见背影。陆潮之站定片刻,先去了陶瑜名的房间,陶瑜名今天一回来就跟他说拍戏很累,早早沐浴睡觉去了。他轻轻敲了敲门,想知道这声音有没有吵醒他。
就敲了两下,然后站在门口安静等,发现没人来开门,猜测应该是没被吵醒。
随即又回房找到手机,想给韦乙发个消息,问问他什么情况。
陆潮之挂的是助理的名头,但除了陪陶瑜名以外,他是不做助理的事情的。他也没有加过剧组里的任何群,有关剧组的消息,一般都是韦乙和生活助理告诉他,他没有精力处理那么多信息。
消息发过去以后,韦乙过了很久都没有回。
按理说,十二点了,已经是休息时间,不回也是正常的。可陆潮之回想起刚刚那震动的巨响和跑动声,再看着迟迟没反应的对话框,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预感不太好。
正当他退出韦乙界面,皱眉点开生活助理的对话框时,生活助理本人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门口,直接将他没关严的房门推开来,面色又着急又于心不忍地看他。
他呼吸那么剧烈,显然是发生了大事的模样。陆潮之受到他的感染,原本还有点昏沉的大脑终于是醒了,站起身问他说:“正想问你,出什么事了?”
生活助理一看见他,原本到嘴边的话顿时又不太忍心说。他看看外边,都想退却了,但转而又发现这会儿还逆着人流下来找陆潮之的,似乎只有他。
只能咬咬牙说:“陆哥,陶哥他、他和裴老师打起来了,在裴老师、裴老师的那一楼。”
陆潮之愣住了:“他不是睡觉了?”
生活助理不敢吭声。
同样不敢吭声的还有很多人,不是面对陶瑜名不敢吭声,都是在陆潮之出现之后不敢吭声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人眼也都没有瞎。入组之后陆潮之对陶瑜名什么样,和其他剧组成员说话时是什么样,组内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讲道理是假,耐心有礼才是真。他们从业十几年、几十年的都有,没见过这样好讲话的投资商,此前不立刻编排陶瑜名,也多多少少是想到了陆潮之不忍心。
善意就是这么回事,释放出去之后不一定能收获同等的善意,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可关键时刻的心软就相对简单了。
哪怕是最锋利的刀子嘴,也会有想闭嘴的时候。
顺着电梯门一路往外走,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越走陆潮之头就越疼。
他看见了满走廊的人,看见了韦乙,看见了跌倒在地上的陶瑜名。他身上穿的衣服陆潮之认识,被他精心收在房间里,陆潮之以为是预备给什么重要场合的。可如今却被拉扯得破破烂烂,同主人一起缩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陆潮之觉得他呼吸有点困难,不得不加快频率才能保证氧气的摄入,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撕开他的胸膛冲出来。而等他矮身把陶瑜名的头发撩开一点点,看见他脸上大片红肿时,整个视野突然就全红了。
在一层楼人群的惊喊下,他松开陶瑜名,快步向前,一只手猛地将张好乐推到一边去,揪起裴谙的衣领,将他生拽到自己面前,盯着他那张满不在乎的脸,狠戾道:“你打他了?”
他话刚说完就高高扬起了拳头。
陆潮之的体格分量重,一拳向下挥的时候带劲风,好像能将人的头骨就这样打碎。张好乐在一旁吓得胆都裂了,急急忙忙爬起来间甚至不小心翻了指甲盖。
那头的裴谙却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力度的确没有陆潮之天生的厚重,但都是男人,身高就差那么两公分,真发起狠来没谁干不过谁。
裴谙气性本来就还没过,掀起眼皮看见陆潮之那双已经红透了,显然已经隐隐明白过来什么,却还不大愿意立刻认清现实,执拗地想先.替.人.出.气的眼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地用手肘直接挡掉他的拳头。
肘关节和拳头一齐巨痛发麻,两人的眼睛全被本能的生理反应刺红,裴谙反应过来后一拳率先砸在了陆潮之的脸上,劈头盖脸道:“打了,就他妈这么打的,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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