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最后一道霞光透过窗户，折射进霍念希的眼睛的同时，一股乳白色的香烟喷过来，熏得她睁不开眼。
晚风将烟灰吹散，直扑到她脸上，活活呛了一口烟灰。
“我再说一遍。”刑凯将烟头掐灭到用汽水罐做的烟灰缸，拿过一杯柠檬茶喝，将搜出来的针孔摄像镜头扔到桌面，语气不冷不热：“别装了！”
霍念希眼睛红红，眼眶挤出生理性泪水，呛得人都是懵的，就像一只遇到大灰狼的小白兔，样子可怜且无害。
膝盖两侧的口袋装着两瓶易拉罐美年达，她掏出来后，工装裤马上变回一条工装裤，而不是沉甸甸的工具箱。
“行！下次不给你带水了。”
她把葡萄味的美年达放回冰箱，丝毫不计较形象地提了提裤头，拉高裤管后再坐下，打开苹果味的美年达，打开一碗鱼蛋粉就吃，问蒙宝娜：“捉到钟瑾了吗？”
“捉到了。”
蒙宝娜调整着军用望远镜，看着立添儿被霞光照映在窗帘的倒影，见她很快就把抹布吐掉，开始去咬绳索，这个操作像经历过千百次训练，滚瓜烂熟。看来简易的绳索困不住她，但她乖乖被绑了十多个小时。
眼前的霍念希确定立添儿安全后，不见一丝慌张或者不安。她打开微博边冲浪，边淡定地吃着鱼蛋粉，偶尔喝两口鸳鸯。
“她的嘴巴跟吃了十几斤红辣椒似的，是怎么了吗？”
“劳累了吧。”
她被刑凯从警局带走后，说话语气淡如白开水——情绪淡淡、字字灼人。
刑凯掀开眼眸看她，余光瞟见蒙宝娜对他摆了摆手。
他拿起手中的柠檬茶，走到窗边，分别碰了下两人的饮料杯：“恭喜咱家少爷和小姐终于拉埋了。”
四人齐齐碰了下杯。
蒙宝娜朝霍念希举了一下杯：“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用家规压我。”
所谓的家规是陈昊母亲定下的——谁带回来的人谁负责。其他人不准干涉，只能祝福。
刑凯：“那看你想我叫你大宝子，还是嫂子了。”
——大宝就是卡氏的娃，嫂子就是卡氏的媳妇。
陈昊挑眉，垂眸等着蒙宝娜回答。
蒙宝娜用手比成一把手枪，举向刑凯：“希望你没看错人，砰！”她对准霍念希开了一枪。
阿顺低头偷笑：“那时明队就说他踩屎。”
蒙宝娜歪头，越过刑凯看霍念希，学明锦权的语气：“不让你摔一下，怎么长记忆！”
刑凯转身坐回餐桌前，轻嗤了声：“还是少奶奶会说话。”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霍念希一眼。
霍念希咀嚼鱼蛋，也丝毫不在乎他们所说的话。
现在微博高挂着#卡氏集团回港# #卡氏CEO 明衍熹# #明衍熹明锦权终成眷属#
蒙宝娜和陈昊的热搜已经被撤掉，但网友们都在#卡氏集团回港#的微博下留言，[祝福陈昊陈少爷跟他的小恶魔幸福美满，期待你们的作品！]
霍念希连续划了十几下，都是对陈昊和他女朋友的祝福。
陈昊倚靠在墙，轻拥蒙宝娜在怀，把手机递给蒙宝娜，撩眼看了霍念希一眼：“你看看有没有出错。”
“Boss在看着呢，这都还会有错吗？”
“说不定她在忙着，没空看呢。”
“......”
蒙宝娜拿过手机检查。
警方替钟瑾跟钟嘉芬做了亲子鉴定，报告显示两人是同父异母，证实之前的推测都没有错。
“有什么问题吗？”
陈昊弯腰枕进蒙宝娜肩窝，偏头看霍念希一眼：“你看看斯宸哥和冯琮珊发来的信息。”
他们肯定不会百分百信任霍念希。冯琮珊父亲曾在葡城任职过，跟明锦权双剑合璧，深入犄角旮旯。
查到二十八年前，陈恩慈低调处理她外婆的丧事，低调到只有街市卖青菜的阿婆和卖烧腊的大婶发现她外婆很久没来买菜。后来街市才传陈恩慈的外婆死于心脏衰竭，是她妈陈莲芬亲自过葡城接回港城——港城警局在主庙看到她母亲钟氏的神主牌。
两人脑海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蒙宝娜按灭陈昊的手机屏幕，又按亮，敲着键盘：[查一下当年总共有几个人接受过整容]。
锁屏一闪而过，霍念希却一眼就认出锁屏背影的主人公——正是蒙宝娜。
比郭柏洪在网上曝光的‘裸照’，陈昊锁屏上的伤疤要狰狞，每一道伤口像充血的血管，在黄昏下躁动。
霍念希感受到羡慕与嫉妒从五脏六腑漫到心脏处，直涌到喉咙，将口中美味的鱼蛋粉弄得难以下咽。
她感受到头顶上的几道视线，语气平淡：“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刑凯捏扁易拉罐，扔到她面前：“你家除了马桶没有针孔摄像镜头，哪哪都有......谁那么关心你这位霍大小姐呢？”
霍念希用筷子捞着一次性碗里的葱粒吃，不断推开最后一颗鱼蛋：“我妈吧。这是她租给我的。”
刑凯咄咄逼人：“以你的信息技术能力，不可能不知道被监视着吧。”
霍念希突然抢过她的碗，鱼蛋跳碗自杀，掉到地上时被他一脚踩住。
她放下筷子，抽掉两张纸巾，弯腰凑到桌底，用手背碰了碰刑凯的鞋背。刑凯移开脚后，她捡起鱼蛋包好扔到垃圾筐。
“当然知道！所以我基本住在值班室，或者时钟酒店。”
众人一愣。
自从霍念希知道自己跟卡氏集团签了长约，拿到一个老有所终的铁饭碗，待刑凯如再生父母，百般讨好。即使她几度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但比之前要‘尊敬’这位领导。
这个讨好金主爸爸的样子跟陈莲芬对待明衍熹如出一辙，蒙宝娜还在霍念希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这个强迫自己狗腿的样子连自己看到都要嘲笑一会儿，Chicken卖力一点就有报酬，而她们只有无穷无尽的质疑。
刑凯细想，确实如此：“平时你回葡城，是去干嘛？”
“我妈基本不理我，都是外婆带我。后来外婆回港城，就让钟瑾照顾我......家里有监控，我想吃什么喝什么，对着监控说就有佣人拿过来，钟瑾想对我不好都没有机会。”她说了一段无关要紧的话，便说：“前段时间，我家佣人的女儿去世了，我回去陪她吃吃饭聊聊天。”
霍念希说这话的时候，眸底泛着悲伤。
蒙宝娜：“佣人叫什么名字？”
霍念希：“张......颖桐。桐奶奶。”
陈昊脸色微变，说：“你再说一遍？你家佣人叫什么名字？”
“张、颖、桐。”
难得看陈昊情绪波动，蒙宝娜好奇：“怎么了？”
陈昊舌尖抵着牙底，说：“她家佣人是抚养陈锦程长大的奶奶。”
蒙宝娜瞳孔倏地睁大：“那你知道她女儿叫什么吗？”
霍念希咬着筷子，摇了摇头：“我跟她不太熟。听桐婆婆说，她就在溯洄艺术中心上班，六年前得了脑癌......唉，她回葡城的时候，我已经来港城读书了。三个月前，桐婆婆给我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去陪她吃顿饭，说她女儿死于脑癌。所以我有假就回去探望桐婆婆，陪桐婆婆吃吃饭、逛逛街。”
她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她跟桐婆婆高中毕业典礼上的合照，像炫耀宝贝似的，亮给刑凯看。
“当时桐婆婆的孙子打群架，被学校叫家长，正好碰上我拍毕业照，我们就合照了一张。”
照片上的霍念希开心不已，挽着桐婆婆的手臂，脸贴到她布满皱纹的脸。那是霍念希唯一一次有家长的毕业典礼，还是成人礼。
只有说到‘桐婆婆’，霍念希的表情才有生气。
刑凯看了一眼，问：“谁给你们拍的？”
“桐婆婆女儿呢。”
蒙宝娜拿出石顺的照片给她看：“是这个人吗？”
霍念希指尖划到下一张照片，是石顺捧着一束向日葵，替霍念希整理着衣领的照片。这张看不见正脸。她划到下一张，两人勾着标准的微笑，手臂靠到一块合照，透着屏幕都觉得生分。
“Mona，我好羡慕你呀。”霍念希眼眶湿润，朝她一笑：“还有张世豪张同学。”
她指尖再往右一划，是一张四个人的合照——她亲昵地挽着桐婆婆手臂，陈锦程脸上挂彩、帅气地勾住石顺的肩头，石顺靠在陈锦程的肩头，捧着一束康乃馨，漾着灿烂的笑容。
“那天顺姨一边替他涂药，处理伤口，嘴上不断唠叨着，‘让你打架护着脸，丑死了！故意的是吧！’张同学‘对呀！就欺负你心疼我。’顺姨瞪他一眼，说‘真是父子连心。你爸今天也打了一身伤......去港城吧！’”
“他说不去。”霍念希抬头时，眼泪哗地掉下来：“一点都不懂珍惜！但我来了，顺姨回去了。”
她情绪平静，但眼泪不断涌出眼眶，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说：“我讨厌陈恩慈，讨厌你们全部人，更讨厌害我妈不敢认我的他们。”
说到最后，她说：“Mona，我好难过！刑凯不肯喝我给他带的美年达！谁他妈有空毒他呀！”
蒙宝娜抱着霍念希，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凯哥不喜欢喝五颜六色的东西，拉怕了。放心吧，很快就到你了。”
来啦！补得我泪流满面～废了几个稿～哈哈还有一点剧情要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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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荒诞夜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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