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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去,快要上课了,沈诞仍旧不想回班。
下一节课是老辛的课,要是找不到人,说不定会叫人来寻。他拔着脚边的蒲公英和杂草,心里有一遭没一遭的想老辛会不会让姜再霄来找他。
如果是姜再霄,那姜再霄估计不会想到他在这里,一个来这里才没多久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学校的秘密基地。
应该是找不到的。
沈诞有成绩亦有脾气,为人虽温和,但少爷脾气也任性,因为不喜欢某科老师的教育作风而怄气一整节课躲在外面也不是没干过。
怄气老手一点不紧张,打算干脆就在这待一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顾希峰敢告状,或者泄密他在这里……
沈诞掐着野草的根茎,暗暗想:那就抽他巴掌。
没两下,脚边的野草和蒲公英就被他完了,只剩下簇拥着的两三束小野花。
沈诞双手撑着枯井,耸着肩低下头,盯着小野花们的花蕊,想着自己和姜再霄的关系,陷入无尽的沉思。
上课铃敲响,沈诞听若无闻,一动不动,直到铃声打完,一切归于平静,他才猛地察觉到身前有一道已经离自己很近的动静。
他蓦地抬起头来,视线从一双白色运动鞋上极速拉到来人的脸上,沈诞怔忡。
“……你来干什么?”沈诞懵了。
刚才还在想这个肯定找不到这里的人,现在竟然站了在自己跟前。
“不是,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沈诞发觉自己搞错了重点,换言问,并噌地站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跟你来的。”姜再霄没把走前拜托他别把自己说出去的平兰供出来。
沈诞欲言又止,看看被野草染绿的手指尖,又看看姜再霄,有些说不出来的窘迫,索性把问题抬到姜再霄身上,“……故意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没礼貌和教养的行为。”
“对不起。”姜再霄又道歉。
“我只是怕他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姜再霄耷拉着眼皮,“我怕……他闻到你身上有我的信息素,会一时误会,或者恼羞成怒从而对你做什么。我对……悄悄跟来的行为,表示抱歉。”
人家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明了了,明摆着关心自己,沈诞也就没有生气的出发点了,燥热的炭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熄了还潮了。
“……随便吧。”沈诞别开脸,心想自己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算被人听了去也不是什么秘密,“谢谢你的担心和关心,我现在很好,没有遇到危险。你回去吧,上课了。”
姜再霄问:“……你不回去吗。”
沈诞重新坐下:“你不用管我。”
姜再霄沉默了好一会儿,窸窸窣窣地一阵动静后蹲在了沈诞面前,抱着膝盖低下了头。
高度瞬间比坐着的沈诞矮了。
沈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他乌黑蓬松的发顶,沈诞微微皱起眉头,张口准备询问。
话都要说出口了,却又察觉到姜再霄情绪上的隐隐不对,便没有轻举妄动。
过了好几秒,沈诞用脚尖碰了碰姜再霄的脚尖,“……诶…干什么啊。”
……干什么一副好像受委屈了的样子。
姜再霄始终低着头,良久才回应他,轻柔又沙哑地叫了他一声:“……沈诞。”
沈诞心脏一抽,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道:“干什么?”
“……是不是你看见了我用尽心机,就觉得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再再了。”姜再霄的手暗暗抓紧自己的裤腿。
沈诞终于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了极为不对劲的鼻音和颤音,于是又虎躯一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你——不、你等一下。”
他扶着姜再霄的胳膊,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摆放,失去了语言表达的功能般:“你……我没……你别哭。别哭。”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姜再霄突然反手抓住沈诞扶他胳膊的手,抬起头,露出酸涩赤红的双眼,那双眼托着两团热泪,摇摇欲坠,声音像是气从声带间滑送出的那么虚渺,不切实际:“……你会讨厌我吗?”
他抓着沈诞的手的力气很大,大到沈诞不仅没有可以抽回来的可能性,更觉得隐隐作痛。
但因为感觉到了他的手在颤抖,所以沈诞没有叫痛,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看着他泛红的脸怔怔地愣神,像是被摄魂了那般六神无主。
姜再霄长开后相比小时候来说成熟很多,魅力增加了不是一点半点,虽然早已是沈诞清楚的事实,却也依旧会偶尔地被他这张脸控到怀疑人生。
哭起来就更抓人的心了。
他泪失禁,所以见不得人哭,看别人哭他就浑身不得劲,更别提看到一向坚强、甚至幼时常站在自己身边劝自己别哭的姜再霄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这简直是……
针对他的软武器中的顶级。
“不会……”沈诞说不出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无措还是心疼,又或是看到姜再霄落泪的兴奋,总之心底最坚硬的地方一软再软,软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我不会讨厌你。要讨厌你……我就不会对顾希峰说那样的话了。”
他有时候确实会怀疑姜再霄是故意的,故意扮弱、故意装娇,不然姜再霄明明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全程却还能问出这种话就太没逻辑了。
但他却生不起气来。
哪怕知道他就是故意问的,故意扮可怜,也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真的?”姜再霄的手心包裹着沈诞的手背,托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微微哽咽着问:“真的吗?”
滚烫的眼泪落到沈诞的大鱼际上,烫得他拇指轻轻痉挛了一下,“……真的。”
“那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吗?”姜再霄另一只手也捧上沈诞的那只手,那种微妙的祈求感错觉,别提有多让人上头。
沈诞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痒意从手指一路爬到胳膊肘。
“……我,没说不当朋友了啊。”沈诞挺费解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姜再霄小幅度地抽了抽鼻子,模样和平兰家里养的那只小仓鼠嗅东西的动静差不多,眼泪还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往外冒,极懂怎么拿捏人心:“我以为……表白被拒绝后就做不成朋友了。”
沈诞咋舌。
心想这是把他当做什么了,十多年的交情,断联五年都还当朋友的人怎么可能说绝交就绝交。
而且话说回来……
“……我也没拒绝啊?”沈诞用另一只手把他脸上的泪水泪珠都抹掉,不是很理解地拥抱住他,费老鼻子劲儿安慰,后在感觉到姜再霄听他这句话说完后顿了顿,意识到什么,连忙又补充道:“……当然也没答应。”
“……其实仔细回忆一下,我那会儿在气头上,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做出回应吧。”沈诞说。
姜再霄没说话,用力环着他的腰,脸在沈诞的小腹上左右蹭蹭,擦眼泪擦鼻涕的行为不要太明显,他鼻梁骨硬,硌得沈诞又疼又痒,但把人整哭了的是他,他也不好牢骚什么,只得憋住。
换个人敢这样擦鼻涕眼泪,铁砂掌下一秒不拍在他身上沈诞都不姓沈。
沉默的这几秒中他蓦然想到了文旻西在图书馆时对他说的话。
——不想让狗上位又想让狗舔的装清高行为。
尽管沈诞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为了避免过多接触而用的不做回应的拒绝方式没有任何错误,但这话此时此刻用在姜再霄身上,他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被说到痛处的感觉了。
对不想与其发展的陌生人才不会给予回应。
而姜再霄不是陌生人。
也算不上是不想与其发展的人。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表白的。”沈诞抱着姜再霄毛茸茸的脑袋,沉声说:“姜再霄,给我一点时间……三天。三天内,我保证给你一个答案。”
姜再霄蔫蔫地搂着他,眼泪又在不知不觉间沁湿他的衬衣:“……到时候的拒绝,会是真的绝交吗。”
沈诞没有回答到底会不会,只说:“现在后悔表白了吧。”
姜再霄好半晌都没吭声。
沈诞很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
“我有。”姜再霄终于说话,“我是怕你觉得我自恋。”
沈诞诡异地安静了须臾,直截了当道:“……承认吧,刚才哭着问还能不能做朋友是不是装的。”
“……没有啊。”姜再霄抬起头,一双水葡萄似的眼睛扑闪扑闪,无辜极了,沈诞就没见过那么水灵的Alpha,觉得他这张脸不当Omega简直可惜。
“你再装?”沈诞指着他。
姜再霄望着他的眼睛都还是湿的,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视着,直到沈诞败落下风。
“……行,你没装。”沈诞捧着他的脑袋,轻轻抓着他的头发把他头往后拽,拽到他仰起头抬起脸来。
沈诞凑近他,发热期里的视线像烧炭似地从他眉眼一路火烧火燎到他的下巴,最后却只对他说了句:“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能只说我爱哭了。”
姜再霄被他勾得眼神直愣愣地跟着他嘴唇跑,像他言行不符那样不答反道:“……我以为你会亲我的。”
沈诞拉开和他的距离,手却没松,审视着他,不开玩笑地问:“到底是我在发热期还是你在发热期。现在该犯糊涂的人是你吗你就犯。”
姜再霄老实回答:“周期规律的话,我的易感期也快了。”
姜再霄:是我该犯的糊涂。我犯犯犯犯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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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你发热期还是我发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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