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律师事务所耽搁太久,梅凌到中华美院时快下午6点了,梅老师接孩子来晚的时候,韩月朵会在画室边画画边等,然后两人在学校食堂解决晚饭,又省事又省钱。
还没走到画室门口,很大的说话声先传了过来,其中一方情绪激动,有点歇斯底里。
梅凌心中一紧,手杖啪啪点着地面加快速度。
就在十几分钟前,方小诺母亲来找韩月朵,画室有十几个人,薛芊也在。
无非就是求原谅,求和解,求韩月朵不要起诉。
方母憔悴不堪的脸上满是泪痕,弓着背,站在一群年龄不及她一半的女孩面前,活像个逆来顺受的佣人。
可是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又像无赖。
“同学,阿姨求求你了,你跟小诺毕竟朋友一场,不能一点情分也不讲啊,小诺是做了错事,可她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她那么努力才考上的美院,现在学业荒废,什么前途都没了,你要是送她去坐牢,她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啊。”
韩月朵眉心蹙成一团,脸色难看得很,方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样子,让韩月朵莫名产生了负罪感,仿佛她不原谅的话,就成了把人往绝路上逼的恶人。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生硬地对女人道:“阿姨,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咱们走吧。”薛芊早就不耐烦了,拉起韩月朵就走。
可步子还没迈开,就听扑通一声,方母突然像没了膝盖骨似的跪在地上,韩月朵吓得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死死抱住双腿,怎么也挣脱不开。
方母声嘶力竭地叫喊:“求求你,同学,我求求你,放过小诺吧,她还不到二十岁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梅凌走进画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泼妇哭街的画面,再看看手足无措,又憋气又委屈的韩月朵,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韩月朵身边,又俯身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有理有节又不容侵犯地说道:“这位大姐,你先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要是不能正常沟通,咱们就只能叫学校保卫科,或者110来解决了。”
方母见来的是个而立之年的女人,成熟沉稳,说话柔里带刚,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对这女人不好使,只好放开韩月朵,悻悻地站起来。
梅凌把韩月朵护在身后,和和气气地对方母道:“你是方小诺的家长吧,你好,我是韩月朵的家长。”
方母低头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对梅凌有些发怵,这女人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像大型食草动物,没有獠牙却有着尖利而强壮的角,此时摆出的护崽姿态让人望而生畏。
梅凌继续说:“我知道你来找韩月朵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回答你,诉讼状律师已经提交到了法院,我们绝对不会撤诉,您最好也尽快找个律师。”
方母脸上的哀求被绝望代替,喉咙里发出不太清晰的怨怼,“我女儿还不到20岁,你们怎么忍心对她这么狠啊。”
梅凌呼出一口冷气,道:“韩月朵也是同样的年纪,就在几天前,她辛苦创作的油画被毁,和朋友吃饭被跟踪偷拍,照片放在网上造的黄谣不堪入目,这难道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不残酷?而做下这些事的,正是她的同学,也是你的女儿方小诺。”
方母自知理亏,嗫嚅道:“所以我来跟她道歉了,我跪下跟她道歉了。”
梅凌浅淡地笑了笑,“我理解你恨不得代女儿受过的心情,但这件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换位想想,如果方小诺也这样被人伤害,被人侮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你能轻易原谅伤害她的那个人吗?”
方母猛地抖了一下,仿佛被人戳中了心窝,抑制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梅凌看着毫无体面可言的女人,又是叹息又是无奈,她当教师那么多年,看到多少为子女操碎了心的父母,可是造成这样的结果,又该怪谁呢,说到底还是家长对子女教育的缺失。
班主任闻讯赶来,看着情绪失控的方母也是头疼不已,好不容易才把人劝到办公室,又让围观的学生散了,嘱咐这事别到处传。
经方母这么一闹,韩月朵自然没心情和梅凌在学校食堂吃饭,也没心情在外面下馆子,确切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梅凌也没动火,外卖点了奶茶、水果捞和蛋糕,一桌子甜品当晚餐可能不利于身体健康,不过对于情绪失落有利于心理健康。
韩月朵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少儿频道正在播放喜羊羊,她不过脑子地看,看着看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跳进来。
一个淡粉色的大福,上面画了猫咪的脸,梅凌拿着它,像操纵一个玩偶似的,在韩月朵眼前摇摆。
“小朋友,你怎么不开心啊,是不是饿啦,不填饱肚子可是没力气笑的。”
韩月朵看着可爱的猫咪大福,又看看卖萌的梅凌,默默给梅凌加上一对猫耳,想象了一下,反射性地咽了口口水。
小桔灯对这个和它长得很像的团子颇感兴趣,伸长脖子往前凑,鼻子还没碰到就被梅凌用手指抵住脑袋,它前爪在空中蹬自行车,喵呜喵呜不满地叫。
偏偏梅凌还一本正经地教训,“不行不行,猫猫不可以吃同类。”
把韩月朵逗得抱着猫在沙发上打滚儿,笑够了,吃掉了两个猫咪大福,薄薄的糯米皮包裹着新鲜奶油和水蜜桃果肉,简直甜炸了。
两人端着玻璃碗吃冰冰凉凉的水果捞,坏心情一扫而空,韩月朵告诉梅凌一些事,关于方小诺的。
那天,韩月朵的《梅树下的少女》拍出千万的高价,最不爽的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组织了这次美术展的邓炀。邓炀在酒吧撒酒疯,说了韩月朵很多难听的话,还说谁要能把韩月朵搞烂,可以随便向他提要求。
当时方小诺也在场,就问如果她做到了,邓炀能不能和她交往,而邓炀的回答是,你先有本事做到再说。
后来方小诺缠着邓炀履行承诺,邓炀却说,你配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丑成什么德行,白给我艹我都不要。
“方小诺也是活该。”韩月朵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真搞不懂,邓炀这种人渣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梅凌叹了口气,“所以,要建立正确的恋爱观啊。”
“梅老师,什么样的恋爱观才算正确的呢?”韩月朵困惑地看着梅凌,喜欢上年长十四岁,而且还曾经是自己老师的女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情在梅凌眼里,算不算正确的恋爱观。
梅凌认真沉思片刻,道:“中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致橡树》你一定学过,虽然现在年轻人谈起恋爱来不顾一切,不过正确的恋爱观里绝没有谁是谁的舔狗,或者谁压谁一头,两人应该像橡树和木棉那样,平等地站在一起。”
梅老师说完严肃的话,又冷不丁地向韩月朵同学提问,“朵朵,你和游戏里认识的那个男朋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韩月朵一口奶呛到气管,咳嗽了两分钟才停下来,她差点忘了梅凌误会她网恋,然后两人跨服聊天她阴差阳错地承认了,仔细想来,那个小徒弟一枝梅,也是梅凌为了在游戏里蹲她才玩的。
梅凌一边给韩月朵顺背,一边谆谆善诱,“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老古董,网恋嘛,也不是不行,哎?我在游戏里怎么没看见他啊?”
什么网恋!她有个鬼的男朋友啊!
韩月朵心累得不行,只好将错就错往下编,“他在国外学习特别忙,我也不想分心,所以我们约好暂时不玩游戏了,等毕业以后再说。”
她想,反正毕业以后要跟梅凌表白,在这之前先拿虚构的男友当幌子,免得梅凌怀疑。
梅凌歪头朝韩月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放心地舒了口气。
经过两个多月的暗中观察,韩月朵玩游戏的时间很少,专业课很用功,一点也不恋爱脑,就算真的有喜欢的人,也是十分理性克制的,不像会乱来的样子。
梅老师甚感欣慰,她溺爱地拍拍韩月朵的发顶,“我可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哦,就怕你遇人不淑,怕我家宝贝白菜被猪给拱了,到时候把那只小猪带过来,为师给你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纯天然无公害的。”
“好好好,一言为定。”韩月朵偷笑,梅老师,好可爱一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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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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