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朵不想再藏了。
她宁愿一赌，赌梅凌对她的感情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那种和她一样的喜欢。
“梅老师，同学录里的那张画像，您看到了吧。”
梅凌很轻地“嗯”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翻看你的东西。”
“没关系，那……您怎么想我？”
尽管做了心里建设，韩月朵问出口时声音仍然有些颤抖，她既害怕又期待，等待她的神明，降罪或赐福。
梅凌想了很久，沉默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直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确实有点吃惊，不过后来仔细想了想，还好……”
“？”
韩月朵诧异地抬头，对方却在目光相触时别过了脸，垂着眸继续道：
“画人体对美术专业的学生来说是必修课，你在课上肯定拿各种各样的人体模特做过绘画练习，所以我想，关于我的那张画像，应该也是一样吧。”
韩月朵愣住了，和预想中完全不同，没有质问和责备，甚至没有拒绝，她已经做好了认罪和自白的觉悟，可梅凌似乎在为她开脱，为她显而易见的罪行寻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梅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别紧张，朵朵，一幅画像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你小学时也总喜欢画我，画了整整一本速写本，有一次还画了小爱心，小陆大惊小怪地跑来找我，怕你的小脑瓜里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有意思吧。”
“我觉得，没什么。”梅凌语气很淡，声音很低，呢喃地好像说给自己听。
韩月朵有一瞬间想，既然梅凌这么说，干脆糊弄过去算了，可她莫名难受得很，悬着的心堵在了嗓子里，堵得她无法呼吸。
但是，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梅凌全都看到了，她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然后把不小心揭开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重新藏起来罢了。
韩月朵咬紧下唇，痛感让她清醒而果决，如果现在不说明白，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您的那张画像，不一样的。”
“和小时候的不一样。和别人的也不一样。”
她一字一句地说，掷地有声。
梅凌明显地吸了一口气，喉咙滚动几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夜，无声无色，宛如一个透明的蛋壳。
金属与玻璃碰了一下，微弱刺耳，韩月朵把啤酒罐放在梅凌面前的茶几上，眼眸深如潭水，“梅老师，您要喝一口我的啤酒吗？”
“冰箱里还有，我去拿。”
梅凌刚站起来，手腕就被身旁的人紧紧攥住，她脊背一凛，下意识想要抽出，却发现并没那么容易，韩月朵像个偏执的小孩抓着她不肯放，柔软纤细的手力气偏偏大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只铁镣铐将她牢牢锁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别拉着我，放开！”
“不放！”
两人拉扯中撞翻了啤酒罐，金属滚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小桔灯喵呜一声吓得窜到墙角，麦芽和水果混合酒精的香气熏得人心烦意乱，梅凌不再游刃有余，语气明显压不住情绪，
“你胡闹什么！”
“我只是拉您的手，怎么就是胡闹了？”
韩月朵顺势起身，几厘米的身高优势，让她与梅凌相立而视时有种不愠不火的压迫感，她很平静，声音轻柔，几乎听不出情绪起伏，却如同踩在石板上逐渐逼近的脚步，让人惶恐不安。
“如果这都算胡闹，那我们以前胡闹的时候多了去了，我们手拉着手逛街，奶茶连吸管都不插两根，糖葫芦一人一口，更不用说同吃一支雪糕了，晚上洗完澡您帮我吹头发，我心情不好您会给我安慰的拥抱，可是现在呢？您连我喝过的啤酒都不愿意碰，如果您看到那幅画像当真觉得没什么，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恨不得跟我授受不亲。”
梅凌觉得马上就要被逼到死胡同了，但她仍然抱有一丝侥幸，“抱歉朵朵，以前是我做的欠妥当，没有顾及到女生之间相处的边界，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以后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太暧昧的相处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韩月朵向前一步，她回不了头了，前面是南墙也要撞，是深渊也要跳，
“没有误会，就是您想的那样。”
“我说有男朋友是骗您的，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您我的性向，您一定会对我保持距离，所以，您不需要道歉。”
她颤抖着提了一口气，
“梅老师，画像的背面是一句意大利语，您可能不知道它的意思，我告诉您吧，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中的一句话，私藏是罪。我一直把对您的感情藏在心里，我……”
“别说了。”梅凌大声打断韩月朵呼之欲出的话，然后像一部坏掉的机器，肩膀颓然垂下来，无力又无奈地说，“可以放开么，我手腕好疼。”
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开，但痛感并没有随着桎梏解除一起消失，两人茫然地站在夜里，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将所有的难堪隐没其中。
梅凌揉了揉手腕，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同性表白，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只不过对方是韩月朵，她终究是心软，不忍心用太过冷漠无情的话拒绝她。
梅凌重新坐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抱歉，我不该自欺欺人，来，我们坐下好好聊。”
韩月朵嗯了一声，带着拼命压抑的哽咽。小姑娘现在很难过吧，梅凌想，即使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也能想像出那是怎样一双极力忍耐的泛红的眼。
作为一个经历过感情的成年人，她的理性不会也不能被情绪裹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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