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刑侦科办公室。
“江查,跟我去季副局办公室一趟。”
周志国灭掉烟头,招呼一声后便先一步离开,江查循声急忙小跑着步子尾随其后:“有什么急事么?”
“不太清楚,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着,二人疾步穿过楼道匆忙走到季辉的办公室门口,连敲门声都显得极其仓促。
“进来。”
得到应允,周志国推开了门,季辉坐在椅子里面色沉凝,江查误以为是连环案拖了进度,所以选择了不吱声。
“你们俩先坐。”待到二人纷纷落座,季辉便从抽屉取出一份卷宗:“7.7连环案很棘手我理解,但是最近你们开展工作的进度很不乐观啊。”
“季副局,我们...”
不等周志国解释,季辉抬手制止了他的发言,而是举起卷宗聊起了另一个案子:“咱们先不聊连环案,说说这事。”
周志国起身接过卷宗,从里面抽出资料粗略翻看了一下,便交到了江查的手里。
季辉眉心紧蹙,解释道:“‘肆拾玖番’这个新起的组织在暗网通过悬赏游戏的手段,无动机无差别,以杀人取乐为目的,已经在国内国外制造了好几起命案,通过国际刑警发来的最新资料,在组织分支机构名单里,有咱们渝州市。”
江查将资料收好,反问道:“既然是暗网操作,追查分支机构的下落,还得需要通讯技术科的支持,如果他们没动作,这事难办。”
“时间紧迫,你们必须在本月结束7.7连环案,尽快把重心放到追查分支机构这件事上。”
“明白!”周志国笃定的回答,江查没有吭声,季辉看着她便舒展了眉心:“志国,你先去忙,江查,你留下来。”
目送周志国离开后,季辉朝着江查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桌子前的会客椅上。
“季副局,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吗?”
“你在凰兮家里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不过最近她忙着赶通告,鲜少碰上面。”
“你就当是自己家,一直住着都没问题,凰兮那孩子成天忙来忙去的,也不懂怎么照顾自己,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请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聊一下你父亲吧。”
季辉突然岔开了话题,江查猛然抬起头愣神的盯向对方:“我爸?”
“把你从泽海调到渝州,是我跟你郑叔早在很多年前就商量好的,他负责打磨你,我负责帮助你,借由连环案把你调过来,看上去很合理吧。”
“我..不太明白...你们的用意...”
季辉起身倒上一杯热水递到江查手里,娓娓道来:“十几年前,你的父亲在执行卧底任务中意外暴露身份,被恶徒枪决,我和你郑叔一直在暗中调查原委,想把出卖你父亲的内鬼找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没有收获,可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季辉的眼神里透着浓烈的怒气,江查能嗅到一丝仇意,但当看到他耳边鬓白,心底不禁一阵唏嘘,同样又明白了季副局的用意,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可一切还未真相大白,多多少少是遗憾的。
“我能为我的父亲做些什么?”
江查的语调依然平静,季辉松出一口气:“我非常喜欢你的沉稳,处事不惊是好事,其实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给你施加压力,先把手上的案子处理好,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都将从长计议。”
......
张佑玲的死亡,迟迟不见进展的连环案,就连那莫名其妙的暗网组织也要来凑热闹,最叫江查心头一紧的,莫过于父亲的死因,当一切交织成团,便成了无法化解的凌乱毛球,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她心底滚来滚去。
连热水澡都无法平息江查心底的焦虑,此刻,她急需一罐冰镇啤酒,来疏解自己的不安。
江查擦拭完湿漉漉的短发,来到季凰兮的酒柜前抬眼寻找,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柜子里全是价值不菲的高档红酒,最后盯着角落里已经被起开还剩小半瓶的酒愣神,咽咽唾沫,便自作主张取了出来。
季凰兮不在家的时候,江查总是舍不得开灯,那炸眼的光明让她觉得很费电,大概归功于勤俭节约的习惯,所以屋子里黑漆漆的。
客厅旁偌大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透进屋子里,反倒带来了些许光明。
江查盘膝坐在地板上,懒得寻找冒充格调的高脚杯,干脆就着瓶子猛然灌上一大口,酒精闯过舌关带着强有力的酸和涩,猩红的冰凉使得江查打了个激灵。
咂咂嘴,意犹未尽,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这不伦不类的喝法真是粗鲁又俗气。
等到半瓶酒下肚,眼前的城市夜景突然变得冰冷陌生,没有半点土生土长的亲切,难过袭上心头只在一瞬间,平日眼神凌厉的江查,此刻眺望着夜空,徒留脆弱与孤独。
啪嗒一下,江查被通亮的灯光笼罩,季凰兮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里,一进客厅便看向了坐在地上无动于衷的江查,那孤寂的背影使得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
江查没有循声回头,依旧愣愣的盯着落地窗外,季凰兮不想打破沉寂,似乎一眼便明白了江查的心思,索性又将灯关掉了。
伴着轻盈的步伐,坐到江查的身旁,季凰兮抱住双膝,歪着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江查微微侧头,感受到季凰兮的温暖和那熟悉的香水味,不知道为什么,高悬不安的心得以释怀,她抱着空空如也的红酒瓶,语气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对不起,擅作主张喝了你的酒。”
“只要你喜欢,那一柜子的酒,随便喝。”季凰兮大方轻笑,温柔的语调里透着担忧:“今天的江警官为什么破例借酒浇愁?”
江查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装出轻松的微笑,她不知道,这样的笑容看起来疲惫又牵强:“没什么,就是办案子有点累。”
“只是因为工作还是掺杂了别的?”
季凰兮不留余地的点破了江查心底的脆弱,她刚刚详装出的坚强霎时间就被击碎一地,笑容也变得僵硬无比。
垂下头,看着怀中的空酒瓶,再一次深呼吸,可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变得更轻松些:“不开心也一定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吗?”
“我只是想帮你好好疏导情绪。”季凰兮是强大的,在鱼目混珠尤其复杂的娱乐圈里,调整好心态是一门必修课,不然,她早就抑郁了,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不管工作多不顺,回家那一刻,该把烦恼抛之门外。
“其实我挺好奇的,已经好几次遇到你一个人在家,乌漆嘛黑,为什么不喜欢开灯?”
季凰兮的追问引来江查的注意,她仰起头盯着夜空认真寻思,最后给出的解释还蛮心酸的:“有的人害怕黑暗,因为心向光明,有的人习惯黑暗,因为黑色代表着某种安全感,而我,属于后者。”
“不,以后你一定会成为第三种可能!”
季凰兮的结论使得江查淡然一笑,好奇追问:“第三种可能是什么样的?”
“不管在光明之下,还是在黑暗之中,你就是安全感的代表,因为你心向光明又不惧怕黑暗~”
季凰兮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江查的心口,澄澈的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语调充满了笃定,那是她对江查最大的认可。
江查愣神的盯着季凰兮,但又很煞风景的调侃道:“你这台词...还挺中二的...”
“你!”
季凰兮撸起袖子正要反驳,江查却在下一刻佝偻脑袋,低语呢喃:“的确不只是因为工作而心情不好,你的身边围绕着太多人了,她们追捧你,爱着你,保护着你,所以你没办法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迫于家庭变故离开渝州,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开始新的生活,可重新开始远比想象的要艰难,和母亲相依为命,没有知根知底的朋友,每一条陌生的路都在诉说泽海不属于我,只剩下考警院的念想支撑着每一天。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仿佛我曾经没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过,本就没几个朋友,现在显得更萧瑟,除了你的接纳,与我而言这里很陌生,我就像一个流浪漂泊的人,夹在两个城市之间,似乎哪里都没有我的归宿。”
‘哐当!’季凰兮一把抽掉江查怀里的红酒瓶,顺势欺身将她推倒在地上,就这样气势汹汹的看着她,江查倒着身子神色惊异,二人一俯一仰四目相对。
季凰兮抬起手,就着手背贴在江查的脸上,酒精作祟脸颊滚烫,袭来的冰凉触感很舒服,江查没有挣扎,而是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傻笑着:“我知道壁咚,但头一次经历地咚。”
季凰兮却没有说笑,她神情严肃认真,渐渐俯下身子,最后环住了江查的脖子,紧紧抱住了她,微颤的语调里透着浓浓的心疼:
“不,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一直陪着你,慢慢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江查还有季凰兮。”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暖拥抱,江查仰头盯着吊灯,明明没通电,为什么感觉明晃晃的呢?
如鲠在喉鼻酸难忍,她微张着嘴哑然,千言万语最后化作掌心落在季凰兮的后背轻抚着:“谢谢你对我的好,一如既往。”
......
十月三日,雾霾笼罩的渝州死气沉沉,秋日的冷空气来得很突然,气温骤降,街头的人们大都熊着身子急匆匆的穿梭而过。
乔裕钦叼着棒棒糖靠在一辆宝来车旁,他看向车头前的江查,不解的询问道:“头儿,我不明白,你叫我跟着熊燕茹也有些日子了,可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你是不是判断有偏差?”
江查用脚尖碾着一块小石头,瞥了乔裕钦一眼:“咱们今天就守在这里,不出意外,晚一点会有一出好戏。”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今晚会有好戏?”
“刚刚收到的消息,顾莱已经签了贷款协议,正在走审核流程,接下来的几天很重要,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凶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所以呢,这跟熊燕茹有什么关系,毕竟所有事情联系不到她的身上。”
江查拧开盖子,喝上一口矿泉水,笑容狡黠:“往往看上去最无害的人最可疑,因为他们会把所有指向自己的疑点推向他人。”
“说白了,你就是在怀疑熊燕茹。”
“年轻人,请把格局打开,谁说我只怀疑她一个人呢?”
乔裕钦懵逼的抓着脑袋:“哈?我知道你疑心病重,除了熊燕茹,你该不会怀疑整个公司的员工吧!我反正是看不懂你的操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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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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