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昌河眼睛一亮,立刻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暮雨那明显不同以往的气度——并非锋芒毕露,而是如深海潜流,渊深难测。他心中一定,脸上露出了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松快笑容:“暮雨,你来啦!看来闭关收获不小啊!”
恰在此时,一名下人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那药汤乌黑浓稠,散发着令人皱眉的苦涩气味。苏昌河瞥了一眼,眉头下意识地拧紧,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但还是伸手准备接过,打算像往常一样,屏住呼吸一口灌下。
苏暮雨见状,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从下人手中接过了药碗,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我来吧。”他声音平静,然后用汤匙舀起一勺药汤,轻轻吹了吹,递到苏昌河嘴边。
苏昌河看着那递到嘴边的勺子,又抬眼看了看苏暮雨那认真专注、仿佛在做什么至关重要之事的表情,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脸黑线。
“喂喂喂!苏大家!苏剑仙!”苏昌河哭笑不得地叫道,“你猜猜,是一口气喝下去的苦,还是你这钝刀子割肉、一勺一勺慢慢品的苦?”
苏暮雨闻言,举着勺子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怔愣。他光想着要亲自照顾,要细致入微,却忘了这喝药的体验。看着苏昌河那夸张的表情,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笨拙。
苏昌河趁他发愣,一把从他手中拿过药碗,闭上眼睛,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那苦涩的药汤灌了下去,随即把空碗塞回苏暮雨手里,长长舒了口气,仿佛打了一场硬仗。
苏暮雨看着手中的空碗,又看了看苏昌河因为苦涩而微微扭曲的脸,心中微软,又带着几分无奈。他想像往常一样拍拍苏昌河的后背,手伸到一半,却猛然想起他后背满是狰狞的灼伤,无处可落。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能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苏昌河因趴卧而显得有些脆弱的背影上,低声唤道:“昌河……”
声音里,带着未尽的心疼与自责。
苏昌河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行了行了,一点小伤,死不了。等你苏大家长带我踏平那些碍眼的东西,给我出气就是了!”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苏暮雨眼神骤然一凝,所有的温和与无奈瞬间化为冰冷的坚定。他看着苏昌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好。等你伤好,我们便去。提魂殿,慕家,谢家,苏家……所有挡路的,一并扫清。”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苏昌河冲在前面,独自承担所有。他要占据主动,他来做这握剑之人!前世他逃避责任,将沉重的担子甩给苏昌河,最终酿成苦果。这一世,这大家长之位,这引领暗河的责任,他亲自来扛!
苏昌河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知道,那个清冷孤高的执伞鬼,一旦下定决心,将比任何人都要果决狠厉。
“就等你这句话!”苏昌河笑容变得危险而兴奋,“老子早就看那群老东西不顺眼了!”
……
接下来的日子,苏暮雨一边处理一些必要的庶务,应对着各方或明或暗的试探(尤其是大家长慕明策几次隐晦的提及“傀”之位与“生死同”的暗示,都被苏暮雨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一边亲自照料苏昌河的伤势。他的厨艺依旧没有太大长进,但煎药、换药却做得一丝不苟,细致入微。
苏昌河在苏暮雨堪称“过度”的关怀和上好的伤药作用下,伤势恢复得很快。背后的灼伤渐渐结痂脱落,生出新肉,虽然依旧留有淡淡的疤痕,但已无大碍。
期间,江湖风起云涌,关于暗河剑仙的议论从未停歇,但暗河内部,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两股强大的暗流正在积蓄力量,即将碰撞。
这一日,苏昌河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内力,对苏暮雨笑道:“好了,差不多了。再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苏暮雨看着他,点了点头:“那便,开始吧。”
没有多余的动员,没有复杂的计划。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到了剑仙这个境界,很多时候,力量便是最好的语言。
两人并肩,走出了小院。
首先的目标,便是提魂殿。
当苏暮雨和苏昌河的身影出现在提魂殿那阴森的大门外时,守卫的弟子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便被一股无形的剑气震晕过去。
“苏暮雨!苏昌河!你们想干什么!”天官又惊又怒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三道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发。
“清算旧账。”苏暮雨语气平淡,一步踏入殿中。
油纸伞未曾打开,他只是并指如剑,随手一挥。
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无声无息地掠过。冲在最前面的地官,动作猛然僵住,眉心一点红痕渗出,轰然倒地。一位在暗河位高权重的高手,在剑仙面前,竟连一招都接不下!
天官和水官骇然变色,全力出手。一时间,殿内鬼影重重,劲气四溢。
苏昌河狞笑一声,双寸指剑出鞘,如同鬼魅般缠上了水官。“早就看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不顺眼了!”
苏暮雨则直接对上了实力最强的天官。他甚至没有动用全力,只是将剑仙的“势”展开,便将天官死死压制。不过三招,天官赖以成名的鬼爪被剑气绞碎,紧接着,一道更凌厉的剑气贯穿了他的心脏。
另一边,苏昌河也以受伤为代价,拼着以伤换命,将指间剑送入了水官的咽喉。
提魂殿三官,伏诛!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暗河!
不等众人从提魂殿被血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苏暮雨和苏昌河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慕家和谢家的驻地。
没有质问,没有审判。只有冰冷的杀戮。
苏暮雨的剑,如同死神的请帖。苏昌河的寸指剑,如同索命的无常。两人联手,所向披靡。慕家主慕子哲试图以纸蝶阵抗衡,被苏暮雨一式十万八千剑的简化版,连人带阵绞成碎片。谢家主擅使大刀,却在苏暮雨那无孔不入的剑意锁定下,连刀气都未能发出几枚,便被一剑封喉。
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弥漫在暗河的上空。
最后,两人浑身浴血,来到了大家长慕明策的居所之外。
慕明策早已得到消息,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聚集着一些忠于他的死士和部分摇摆不定的高层。
“苏暮雨!你竟敢屠戮同门,以下犯上!”慕明策厉声喝道,试图以大势压人,“别忘了,你身中‘生死同’之毒,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
苏暮雨眼神淡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生死同?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运转内力,掌心一股氤氲的黑色毒素被逼出,在指尖缭绕片刻,随即被精纯的剑仙内力净化,消散于无形。
慕明策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不……不可能!”
“大家长,你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苏昌河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笑容残忍,“暗河,需要新的执剑人。”
慕明策还要挣扎,苏暮雨却不再给他机会。眠龙剑就在慕明策身后的大殿中,他感应到了那股气息。
他一步踏出,剑仙之势全面爆发,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慕明策和他身后的众人喘不过气。他径直走向大殿,无人敢拦。
取出那柄象征着暗河最高权柄的眠龙剑,苏暮雨转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日起,我,苏暮雨,接任暗河大家长之位。”
有忠于旧主的死士咆哮着冲上,亦有其他心怀异动者试图反对。
不需要苏暮雨动手。
苏昌河如同最忠诚也是最疯狂的恶犬,寸指剑化作道道寒光,将所有敢于质疑、敢于反抗的声音,尽数物理抹除。鲜血染红了地面,也彻底浇灭了其他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苏暮雨手持眠龙剑,看着眼前伏低的众人,看着身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的苏昌河,心中一片平静。
前世,他为了自己的自由与安宁,逃避了这份责任,将暗河甩给了苏昌河,最终导致两人走向悲剧。这一次,他亲手接过了这柄沉重而血腥的权柄。
暗河内部的障碍,已基本扫清。
现在,最后的敌人,便是那天启城中,隐于幕后的——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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