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沈绍听到有人在小声争执：
“大人病重，尚未醒来，且再等一等。”
“太子落水，事关重大，我等必须即刻禀报。”
“可太子并无大碍，又一向与大人交好，想来不会怪罪。”
“谋害太子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倘若被陛下知晓，岂是你我可以担待得起的，何况又事关夫人……”
那人话未说完，沈绍已然彻底清醒，面色铁青的将他们唤至跟前：“细细道来。”
那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太子方才意外落水，等当值的侍卫听见动静赶过去，太子已被亲卫救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只是……有人瞧见夫人被太子的亲卫拿刀抵着……”
沈绍听至此处，只觉得周身都被寒意裹挟，她当真是不要命了，太子都敢招惹。
急火攻心之下，沈绍剧烈的咳嗽起来，侍从连忙倒了杯水，杯子还未递到手上，他竟咳出一口血来。
周遭瞬间乱作一团，沈绍却彻底不管不顾，擦掉唇边的血渍就起身出了门。
远远的，南兮看到沈绍向湖边走来，他病了许久，形销骨立，衣裳都有些不合身了。
唯有那张脸，依旧面目可憎。他向来不苟言笑，此时心急如焚，又要强压下去不动声色，于是那双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凌厉了。
饶是太子见他如此，心里都有些发怵，南兮却不怕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沈绍步步逼近，视线落在了他的花青色常服上。
胸口那里有一团褐色污渍，按他以往的脾性，定不会就这样出门，想来是急疯了。
南兮正幸灾乐祸，已被沈绍按着一同跪在了太子面前：“臣管教无方，惊扰殿下，甘愿受罚，只求殿下留她性命。”
太子从未见他如此，一时有些怔愣，沈绍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远房舅舅。
自幼父王便十分赏识沈绍，赞他博古通今，过目不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性子又沉稳持重，是以太子三岁便跟随沈绍读书，至今已有十二载。
他向来崇拜沈绍，极为敬重这位老师，可今时今日，他终于意识到，沈绍不过是一介臣子。
往后这天下都是他的，何况是一个女人。
太子看向南兮，南兮却只盯着沈绍，她眉目弯弯，似乎心情十分愉悦，这样生动的美丽，却是因为旁人。
既然她与沈绍郎情妾意，何苦又来招惹自己？不过是拿他取乐吗？
太子瞬间沉下了脸，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绍心下一惊，抬头看向太子，他从未在那张稚嫩的脸上见过如此愠怒的神情，连忙将头埋的更低：“殿下恕罪！”
南兮却笑的更加开心。
太子见她如此，终于恍然，原来她只是想看沈绍折腰。
沉吟片刻，太子终于再次开口：“既是老师求情，吾便从轻发落，只罚她面壁思过，禁足一年。”
沈绍终于松了口气，按着南兮一同谢恩，太子的手却在此时来到了他的鬓间，沈绍一愣，就听太子道：“老师，你老了，竟生了这许多白发。”
太子今日着实反常。
沈绍尚来不及细想，只苦笑道：“你长大了，老师自然老了。”
太子扶他起身：“老师还是要保重身子，待康复之后，我有极重要的事要交与老师。”
送走太子，沈绍抬眼看向南兮，她近来似乎过的不错，面色都比往日要好些，她还这样年轻。
沈绍胸口发闷，久病之下，人似乎会变得格外脆弱，他想起过去这两个月，自己日日被病痛折磨，多少个昏昏沉沉难熬的夜晚，只盼着南兮来看他一眼。
可是希冀一次次落空，伤心与恨意此消彼长，沈绍冲她伸出了手：“过来些。”
南兮恍若未闻，只扭头盯着湖畔那颗金桂，突然就被沈绍欺身上前捉住了手腕。
他病的这样重，力气却丝毫不减，还是可以轻松拿捏她，南兮瑟缩着想要远离，可沈绍并不给她机会，他离得太近了些，看起来凶神恶煞，南兮以为自己就要挨打。
可沈绍只是紧紧盯着她问：“南兮，我真的老了吗？”
她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好笑，笑意刚要冒出来，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于是那笑意变成了嘲讽。
他又问：“若我死了，你该如何？”
她想都不想：“自不会为你守寡。”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绍还是被气的胸口生疼，抓住她的手更加用力：“我真是骄纵坏了你。”
比起从前受到的折磨，这倒算不得什么，南兮只是感到恍惚，原来往日种种，桩桩件件几乎就要逼死她的事，竟然算是骄纵。
南兮笑出声来。
沈绍气极，去堵她的嘴，南兮不肯，两个人纠缠到一起，难舍难分，往日她定不是对手，可今日拼尽全力，竟然真的被她挣脱了。
沈绍被她咬破了嘴唇，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醒目，看上去有些慎人。他后退两步，克制着没有上前，试图同她讲讲道理：“南兮，我没有通天法力，不是次次都能护你周全。”
可她一脸倔强，无法无天。
今日是太子，明日还有旁人，早晚有一日，她会拉他一起陪葬。
沈绍垂眸，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太子说的对，我确实应该把你关起来，南兮，往后的日子里，你只能见到我。”
她原以为沈绍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会被关了整整三年，哪怕用尽手段，也再没能踏出那个院落。
是夜，南兮睡的昏昏沉沉，有一只手从背后探出来将她抱住，南兮没有睁眼，任他压在身上，熟练的解开衣裳。
沈绍几乎日日都来，刚开始她又惊又惧，难以忍受这般受辱，可她越害怕，沈绍越兴奋，后来她便只咬牙忍耐，如果沈绍不使些手段，她甚至可以全程装睡。
偏这一日沈绍发疯，使了力气咬她。南兮吃痛想躲，又被他死死摁住，往她身上烙着牙印。
他喜欢南兮身上有自己的印记，喜欢她胆战心惊的眼神，喜欢她无能为力却还残存的傲骨。
他想看南兮求饶，于是愈发变态。
这次沈绍咬出了血，她的血都好像是甜的，沈绍一直照着伤口舔，只是这样又兴奋起来。
南兮死死攥着手心，不肯发出丝毫声响，这份倔强脆弱却又顽强，只想让人撕得粉碎。
许久之后，沈绍终于心满意足，抓了她的发丝绕在指尖，自顾自地说起外面的事：“陛下病重，药已喂不进去。”
落日余晖，磅礴盛大，一个时代就要落幕了。
南兮感到心慌，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寅时遥遥听到三声钟响。
片刻之后，便有人来敲门：“大人，陛下歿了。”
沈绍匆匆离去，南兮睁开了眼睛，新的时代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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