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喀索斯

“让你久等了,我亲爱的表哥!”

阿吉莉娜从昂贵的大理石砌成的旋转楼梯上款款走下来,安吉利亚跟在她身后,牵着她的裙摆。

听到这声娇俏的高呼,奈特兴奋地从地毯上跳起来,摇着尾巴转起圈来。弗朗西斯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楼梯走去,向这位千金小姐伸出手。习惯了男人们对她殷勤地献媚,阿吉莉娜自然地搭上了他的手,弗朗西斯恭敬地行了吻手礼。两人重新回到沙发坐下。里昂和安吉利亚垂首站在两边。

“初次见面,我亲爱的表妹。你和传闻中一样可爱。”

“呵,你也和传闻的一样轻佻,顶着这样一张脸,再一拿起绅士的腔调,只要还是个女人,眼睛就离不开你了。”

也只有我们尊贵而美丽的侯爵小姐敢随随便便对一位陌生的绅士发起突如其来的诘责了,如此冒昧的问罪却曾经惹得不少少年郎心花怒放。

阿吉莉娜努了努嘴,打开羽毛折扇,遮住左边脸颊,佯装生气道。

“的的确确是我的过错。请问要怎样才能使这位美丽的小姐消气呢?”

弗朗西斯的笑容更深了,一双浸了蜜一样的琥珀色眼眸专注地望着阿吉莉娜。

她感到一阵甜蜜的眩晕,但丰富的相似经验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唔,就罚你今晚成为我的专属舞伴吧,只许和我一个人跳舞!”

她朝弗朗西斯俏皮地眨了眨眼,金色浓密的眼睫扇了又扇。

“我的荣幸。”

奈特看着两人亲昵的你来我往,吭哧两声,要跳上沙发来。

“天啊,哪里来的乖狗狗!”

阿吉莉娜欣喜地捂住嘴,然后疯狂抚摸奈特的脑袋——她的天真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显露初来,尤其是在面对她珍爱的事物时。

弗朗西斯对这孩子气的一幕无奈地笑了笑。

“令尊大人呢?”

“他在午睡,晚些在书房见你。现在先带你去房间看看吧。”

阿吉莉娜说着就站起来,拉着这位初见的表哥要到楼上去。奈特也跟着蹦起来。

“安琪,你去忙吧,有表哥陪着我。”

她朝安吉利亚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安琪恭敬地欠了欠身。

……

安吉利亚穿过三楼的廊桥,来到东侧的主楼,用钥匙打开其中一间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帷幔重重,只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线外部的阳光,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波斯猫横躺在贵妃椅上漫不经心地伸展着四肢,宣示他荣宠加身,不容怠慢。

贵妃椅前立着一座榉木画架,上面安置着一副未完成的肖像画,逆着光看不清晰,只能从轮廓上隐隐看得出是一个女人。在这四周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笔,调色板和颜料箱。

厚重的玫瑰红床帘垂坠在深色的橡木拼花地板上,装饰繁复的波兰床上横躺着一个少年。即使有人未经主人的许可就擅自开锁而入,他也一动不动。

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有些过长的黑发微卷富有光泽,正凌乱地盖在他的眼睛上。白色的衬衫敞开,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他身材精瘦,但仍然可见清晰的肌肉纹理,一条人鱼线沿着肚脐向下,渐渐隐入裤腰,这些无暇而流畅的线条随着他清浅的吐息有韵律的起伏着。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尊会呼吸的阿多尼斯雕像。

“伊莱,起床了,有客人到访。”

安吉利亚坐到床头,伸手抚摸少年的脸颊。

似乎因为房间里太过闷热,紧闭双眸的伊莱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像猫一样舒服地蹭了蹭安琪的手。

伊莱是侯爵早些年纵情声色的产物,他的母亲年轻时是一位颇具艳名的交际花,在高级妓院里生下了他,在他四岁时感染那布勒斯病衰竭致死,在他记忆之匣的最底部藏有的不是母亲艳冠群芳的娇容,而是潮湿阴冷的地下室——日渐繁复的蛛网是唯一的装饰,全身爬满的可怖的脓疮——绝望的痛咿声起伏不绝,最后归于宁静——母亲扩散的瞳孔不再转动,直直地望向自己的孩子。

可就在他快要追随至亲而去之际,糜烂的尸臭使他重见天日,老鸨嫌恶地打开了地下室。

老鸨在他洗干净脸后绽放的狰狞的笑脸是他此生收获的第一个笑容,她坚信假以时日这个男孩会将他的母亲取而代之,上流社会不论男女都将为他倾倒。

那年他十二岁,将近暮年的侯爵大人在吸食完富含浓烈y a片因的雪茄后幡然彻悟——因为打猎坠马而下身残废的他早已丧失了驰骋情场的能力,这意味着他再不能拥有一位男性继承人。他试图找回青春尚再是犯下的过错。

那时的妓院濒临倒闭,闻信的老鸨意识到自己手中掌握着逆风翻牌的筹码,立即传讯给侯爵——他的独生子已经在她的“精心”照料中长成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话里话外都是邀功讨巧之语,只要侯爵舍得一二“薄财”便能换来他心心念念的继承人。

侯爵以一座私宅的价格赎回了他,在那之后,却始终对他不闻不问——这不全是他的错,因为不加禁止的鸦片和吗啡已经渐渐侵蚀了他生活的意志,从而放大了他对这个现实世界漠不关心的个人特质。

安吉利亚垂头认真打量少年的面容。她总是轻而易举被美丽的事物打动——这种打动总是使她陷入狂热的躁动中去并生出砸碎它的**来。她对于美的幻灭有着近乎偏执的期盼。

小时候她总是悄悄把捉来的蝴蝶放进马灯里,睁大一双澄澈的灰蓝色眼眸,看着蝴蝶斑澜的翅翼在高温下燃烧,最后只剩下丑陋的躯干在扭捏的挣扎中静静地死去。

而眼前的伊莱不同,不需要额外的破坏,他已然具备了古希腊式的悲剧特质——他的美具备雌雄同体的天性,并且精妙地融合了一种随时可能陷入自毁的不安感,这使观看他的人很容易感染上一种信徒般的迷狂。毫不夸张地说,见识过这种美,就能解释那喀索斯为何发疯般地爱上水镜中的自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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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利亚
连载中见手青来两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