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七中男寝。
沈淮桉刚冲完澡,黑发还滴着水,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将毛巾往椅背上一甩,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
童峻背着书包推门进来:“你作业还没写完呢?”
沈淮桉拔开笔帽:“早写完了。”
“今天自习室人不多,你要不要下次跟我一起去?”童峻把书包扔在床上,凑到沈淮桉身边,“那边安静还有风扇,比寝室凉快多了。”
桌面上摊着一本数学教材,沈淮桉正对着书页整理笔记。
童峻歪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咦?你之前不是有笔记吗?怎么又记一份?”
他盯着纸上清晰的思维导图,啧啧称奇:“这么详细,不像你的风格啊。”
沈淮桉没搭理他,继续低头写字。
童峻又伸手去翻笔记本封面:“新买的?你们班不是统一用稿纸记笔记吗?”
浅粉色的扉页闯入视线,正中央还印着一只圆滚滚的猫咪。
童峻凝噎,像是看见什么惊悚的东西,结结巴巴:道:“淮桉,你……你……”
沈淮桉皱眉,将笔记本封面摁回去:“你挡光了。”
童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退回自己床铺,假装整理床单,余光却往沈淮桉那边瞟。
他穿着黑色T恤,背脊笔直,微湿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小半眉眼,整个人透着冷冽的气息。
就是手里那本粉色笔记本,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童峻突然想起沈淮桉那个戴着粉色蝴蝶结的猫耳的Q.Q头像,恍然大悟。
他和沈淮桉从小一起长大,自认对兄弟了如指掌,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透了他。
童峻一脸严肃地坐回沈淮桉旁边:“淮桉,我明白了。”
几次三番被打扰,沈淮桉有些不耐烦:“什么?”
童峻推了推眼镜:“原来,你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
他指着那本粉色笔记本:“粉色的少女心。”
沈淮桉笔尖一顿,缓缓抬眸。
他盯着童峻,重重合上笔记本:
“滚!”
——
舒悦最终还是抄了一份数学卷交上去。
不管老师怎么看她,她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一周即将过去,舒悦还在研究怎样攻略沈淮桉,拿到他手里那份数学笔记
她和沈淮桉之间的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破冰,得从长计议。
转眼到了周五。
值日生三周一轮换,这次又轮到舒悦和厉书宜搭档。
周四放学时,厉书宜叫住舒悦:“上次值日我请假,是你一个人完成的,这次就交给我吧。”
值日的工作量本就需要两个人配合,独自完成既费时又费力。上次要不是苏雨檬帮忙,舒悦差点没能在早自习前打扫完教室。
她主动提议:“我家离得近,一起做能快些。”
“不用。”厉书宜冷淡地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
舒悦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周五清晨,对门装修的电钻声吵得舒悦头疼,她睡也睡不着,早早来到学校。
刚踏进教室,就看见厉书宜拎着拖把和水桶往外走。
舒悦友好地笑笑,伸手去接:“我帮你。”
“我自己可以,”厉书宜侧身避开,低着头快步走向走廊,“我不喜欢欠人情。”
舒悦缩回抓空的手,扭头望向厉书宜。
她的手臂纤细,沉甸甸的水桶将她纤瘦的身子拽得左右摇晃,可她的背却倔强地挺得笔直,像棵被挂着大石头仍不肯弯腰的竹子。
下午五点钟,最后一节课结束。
家对门的电钻声要晚上六点才会停,现在回去肯定要被吵得写不进作业。
舒悦收拾好书包,打算先去四楼的自习室写一会儿作业。
周五晚上住宿生回家,自习室里的人寥寥无几。
舒悦推开门,教室里只有童峻一个人。
童峻正在做英语阅读,听见门声,一抬头,看见舒悦,抬手挥了挥:“哈喽悦姐!”
舒悦:“……”
他和沈淮桉不愧是好兄弟,都喜欢叫人昵称。
“嗨,”舒悦干笑两声,在第一排坐下,把书包抱在怀里,“你没回家呀?”
“我等淮桉,他回寝室收拾东西了,待会儿坐他爸的车一起走。”
“哦,这样。”
舒悦思量几秒,她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童峻,你和沈淮桉是不是特别熟呀?”
童峻点头:“嗯,我们俩的爸爸都是采油六场的职工,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
舒悦:“你知道沈淮桉平时喜欢什么吗?兴趣爱好之类的。”
童峻没多想,以为舒悦只是单纯地以沈淮桉为切入点找他聊天,掰着手指数:“淮桉他喜欢打篮球,跑步,游泳,爬山,他说过,等成年之后要去尝试蹦极。”
舒悦:“他,挺爱运动的。”
舒悦本想投其所好,在沈淮桉面前刷刷好感度,可她是个运动白痴,沈淮桉喜欢这些她做不来一点。
童峻:“是的,沈叔,就是沈淮桉他爸,小时候对他管的严,每天早上都带他晨跑,风雨无阻。”
舒悦不死心地追问:“除了这些,沈淮桉还有其他爱好吗?”
“其他的……应该没了,”童峻扶住眼镜框,突然想起来,“不对,确实有一个,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
舒悦竖起耳朵:“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童峻压低声音,“淮桉他,其实有颗少女心。”
舒悦:“……”
“他特别喜欢粉色系的东西。”
“……”
舒悦觉得童峻一定是看到沈淮桉的粉色猫耳朵Q.Q头像,才误会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决定坦白道:“他那个Q.Q头像装扮……”
“对!淮桉不仅用粉色猫耳朵的头像装扮,”童峻完全曲解了舒悦的意思,认为舒悦和他一样发现了华点,“他的笔记本也是带猫猫的粉色!超级粉的那种!”
舒悦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啊?”
这时童峻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消息,匆忙收拾书包:“淮桉催我了,先走啦悦姐!”
等到童峻推门而出后,舒悦不可置信地捂着脑袋。
难道她误打误撞送的头像,送到沈淮桉心坎里了,但是,这个傲娇怪却不好意思承认?
怪不得她让沈淮桉换装扮,他反应那么大。
既然沈淮桉真的喜欢,要不,她再给他续一个月的粉色蝴蝶结猫耳朵装扮?
——
背完一单元英语单词,舒悦看了眼手表。
五点四十五。
现在回家,装修工人应该快收工了。
她背起书包下楼。
学校门口有一个买煎饼果子的小摊,味道极好,平时人太多,这会儿离放学已经有段时间,摊前没有人,不用排队。
舒悦出校门后,直奔煎饼摊去。
摊前飘着袅袅白烟,
舒悦经常来,老板娘一见她就熟稔地笑道:“老规矩?”
舒悦笑着点头:“嗯嗯!多放香菜,谢谢阿姨!”
“好嘞!”
摊煎饼的小锅滋啦啦地冒热气,舒悦馋的咽了咽口水,不经意间偏头,望见厉书宜独自走出校门。
她背着米色书包,站在离煎饼摊不远的人行道上,不停地看表,好像在等人。
厉书宜刚放下胳膊,一辆白色轿车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下车,她穿着一身灰色小香风,深栗色的头发盘在脑后。
“妈!”厉书宜高兴地笑着,向前跑两步,看到随后下车的西装男子,瞬间冷了脸,“你怎么来了?”
男人看着刚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穿黑色西装,气质温润如玉。
舒悦注视这一幕。
苏雨檬说,厉书宜没有爸爸。
那这个男人,应该是厉书宜妈妈的男朋友。
男人听见厉书宜不善的质问,没生气,反而温和地笑笑:“书宜,今天我带你和知梦一起去看电影。”
李知梦走到厉书宜面前,牵起她的手:“走吧。”
厉书宜甩开李知梦:“你让这个男人走!”
李知梦脸色一沉,斥责她:“这是你冯叔叔,说话尊重点!上次我生病,还是人家照顾的我。”
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冯叔叔拉住李知梦的胳膊:“别跟孩子喊,好好说话。”
厉书宜冷嗤道:“叔叔?他比我大几岁?再说上次你生病,我一个人就能照顾,再不济还能叫姥姥来,谁稀罕他照顾了?”
李知梦见女儿不听话,也发了火:“厉书宜!我这几天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说话别太过分!”
无端撞破同学的家事,舒悦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她催促老板娘:“阿姨,能麻烦您快点吗?”
老板娘切开烤肠:“小姑娘,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这煎饼果子不到火候不熟。”
那边,厉书宜红着眼睛,就是不走,李知梦气急败坏:“不管你!”
冯叔叔拉住要上车的李知梦:“不能把书宜一个人扔在这。”
李知梦拉开车门:“我一会儿叫我妈来接她,咱们先走。”
白色轿车绝尘而去。
厉书宜看着远去的车,气愤地跺脚。
校服被风吹着,紧贴着她瘦削的肩线,她整个人像一片在枝头打转儿的秋叶,摇摇欲坠,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卷走。
这时,煎饼果子熟了,老板娘掀开煎饼铛,热腾腾的香气扑出来。
她把煎饼果子装进纸袋,递给舒悦:“小心烫喽。”
舒悦把钱放在摊位旁的盒里:“谢谢阿姨。”
她捧着热乎乎的煎饼,吹了吹,咬一大口,看了看厉书宜。
回家的路必须经过厉书宜站着的地方,舒悦不想让她尴尬,正犹豫要不要绕道走,或者干脆躲到旁边的树荫下等一会儿。
她刚一转身,厉书宜已经往这走来,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两人就这么水灵灵地面对面站着。
厉书宜也没料到会撞上舒悦,愣了一秒,眼圈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舒悦嘴里塞满煎饼,鼓着腮帮子,和眼眶通红的厉书宜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假装没看见?
可她们已经撞上了。
直接走开?未免太冷漠。
如果上前安慰……
舒悦想起早上值日时,厉书宜死死攥着水桶把手的样子。
那桶水明明沉得她手臂发颤,她硬是咬着牙,连一句“帮忙”都不肯说。
厉书宜的骄傲是刻在骨头里的。
舒悦现在开口安抚,等于明晃晃地告诉厉书宜“我看到了你最狼狈的样子”。
厉书宜大概不会感动,只会觉得像被人硬生生掀开了精心遮掩的伤疤,十分难堪。
舒悦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两步。
厉书宜死死抿着唇,掉下两行眼泪。
舒悦:“……”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大口的煎饼,迟疑两秒,递过去,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道:“你……要不要七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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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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