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
事实上,段彦没有那么不人性,到底没把周承知晾在外面。事实也证明,只要你给周承知递一根杆子,他就能顺着往上爬。
没多久,他就开始提要求:“你这有游戏玩吗?我说的是手柄游戏。”
“没有。”
“真无趣,你这台液晶电视摆在这就是浪费,可以寄到我未来的新家吗。”
“滚远点。”
他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夹手上,临了才问:“我能抽烟吗?”
“不可以。”
“就一根。”
“……去阳台抽。”
得了允许的周承知一秒起身,走到阳台,把自己陷在豆袋里。点烟的时候还不忘把阳台门拉上一半,免得烟味吹进室内。
他深吸一口,仰起头,从嘴里吐出浓而密的白烟,那是过肺的抽法。烟雾遮掩了他的眸光,加上那散漫的躺姿,活像醉生梦死的浑噩之人。
感受到段彦的视线,周承知叼着烟偏头:“你是不是又想说让我少抽点?”
“我说了你会听?”这副又拽又欠揍的样子活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就他收敛从良,不然周承知必然挨顿打。段彦不再看他,转而在平板上选起电影。
周承知含糊地笑了两声。
“起码别进肺。”
中学时期爱玩,烟酒不落,酒偶尔喝,烟段彦抽过一次就没再碰了,很呛,味道不好闻,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周承知的抽法怎么猛怎么来,他看着都为他的肺担忧。
“嗯嗯。”周承知应了声,看样子就没放心上,“我吐个烟圈给你看?”
“留着去酒吧吐。”段彦忍着没翻白眼,“敢把烟灰掉在沙发上我就把你扔出去。”
“放心不会的。”说是这样说,周承知还是下意识看了眼身下橙黄黄的豆袋,留意有没有真掉了灰。
过了会,段彦问他:“你刚刚说没钱……”
他对周承知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熟悉后段彦才知道周承知家和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但段彦却一点也没听说过他这个人。后来知道了些事,他的疑惑和周承知对于家庭的一些反应就有了解答。
周承知把烟夹在手上,仰头看天花板,“钱是有,但我不想用,那点钱跟打发乞丐一样。”
对于这种问题,段彦不好说什么,指尖在平板上敲敲。
“放心,以前存了点钱,不够再赚。”周承知看他一眼,说。
不得不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很透彻。段彦看着无情说话难听,但心里还是会关心朋友;周承知看着无话不说成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真有什么事都会往心里藏。
所以段彦没说什么“有事可以找我”之类的话,都长那么大了,周承知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陷入落魄的境地。
“行。”
段彦将选好的电影投屏到电视机里,开始认真看起来。
周承知也跟着看了会,结果是那种晦涩的文艺片,没一阵子就无聊地移开视线去看楼下的景色。
烟抽了半根就被他按熄在洗手台,周承知用洗手液洗了把手,出来看到段彦看得入迷的样子——他以为对方只是随便放部电影耗时间,结果他是真在看,诧异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电影了?还是这种无聊的片子。”
段彦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不无聊。”
“你不懂。”
“……”这人几个月不见就变谜语人了。
周承知白眼都懒得翻,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今天我能吃到你给我做的饭吗?”
心里吐槽对方,嘴上却求着人给他做饭,脸皮比墙厚。
段彦不是很想理他,不过自己确实有周末做饭的习惯,食材也在昨天买好了。算了,就当是便宜这家伙了。但他不得不强调一句:“你只是顺便。”
“好的。”对于自己的待遇,周承知接受良好。
到了五点,电影播放完毕,段彦准时起身走向厨房。周承知在后面喊了句:“要我打下手吗?”
说罢,又轻咳一声,生怕段彦真把他揪进厨房,语气虚了很多,“你知道的,我就客气一下。”
“玩你的游戏。”
趁段彦在做饭的空档,周承知叼着烟,没点燃,打了两把格斗游戏,嫌玩着不过瘾,又把手机丢在一边去阳台抽烟。
段彦看了眼贴在冰箱上的计时器,走出厨房,来到周承知面前,冷冷地下达命令:“去把阳台门打开。”紧接着无比顺畅走到厨房隔断门前,按开了客厅顶上的小风扇,呼呼冷风把正处下方的周承知吹得透心凉。
十一月了,街上人均毛衣棉服长裤,羽绒服都从压箱底翻出来了,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段彦在这把风扇给开了,还让他开阳台门……有病吧他!
这段没有相见的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周承知忍住搓手臂的冲动,生怕鸡皮疙瘩掉一地,扒着厨房门咬牙切齿:“你有病吧,这寒冬腊月的,你嫌热?”
段彦不紧不慢吐出一句:“散味。”
“?”周承知嘴角一抽,满脸写着想揍人,“你是说……”
“就是你的烟味。”
“没飘进来吧,我待在客厅那么久都没闻到,”周承知嫌他矫情事多,“你什么时候对烟味这么敏感了?我以前在你边上抽你都没这反应。”
“抽烟的人当然闻不到烟味。”段彦没回他后一句,专注把腌过的鸡翅下锅。
“行吧,”这人越来越大爷了,那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脾气好、好相处,围着他转的人都眼瞎了吧,也就自己上高中脾气变好了不和他计较。自己在别人的领地,不能不屈服,“那我去哪待,客厅冷死了。”
“阳台。”
“阳台风大,更冷。”
“你不是喜欢抽烟吗?”段彦一本正经,“正好,不抽烟你可以抽风啊。”
“……”再听下去就要折寿了,周承知去书房窝着以平息怒火。
过了十来分钟,门铃响了,段彦正忙着,喊周承知去开门,后者来到客厅第一时间不是去开门,而是把风扇和阳台门关了。
呼,可把他冷死了,段彦也就仗着厨房温度高才这么报复他。他打开门,以为是要接收快递,结果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有过一面之缘但印象不是很深刻的两人面面相觑,因叫不出对方名字陷入沉默,气氛格外尴尬。
“呃……”宋榆安眼睛微眯,对方的发色太扎眼,他很难不留下印象,对他出现在段彦家颇为意外,“你……”
“我是周承知,还记得我吗,我是段彦他朋友。”周承知率先道。
“记得,我叫宋榆安。”
脸盲不记人的两人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对方的名字,以免叫不上名字的事情再次发生。注意到宋榆安穿的是拖鞋,他问:“你也住这栋?”
“我住隔壁。”
哦豁。
“进来吧,段彦他在做饭。”周承知眼角眉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榆安走进屋,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同处一个空间大眼瞪小眼,于是他径直走进了厨房。
段彦正忙着把菜铲到碟子里,余光见他进来,和他说:“今天周承知来我家待一天,吃完晚饭就走,刚才叫你过来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了。”
宋榆安噢了一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帮我拿碗拿筷子出去吧,还有这几碟也端出去,洗完锅就能开饭了。”
段彦的活来得正是时候,宋榆安熟练地打开消毒柜拿餐具。
周承知看他们忙进忙出的,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对自己定位清楚,不帮倒忙就不错了,站在饭桌旁默默等开饭。这顿饭以段彦把炖好的番茄土豆牛腩用瓷碗端上桌为开始。
蜜汁照烧鸡翅色泽诱人,上面撒了白芝麻。这是段彦提前照着菜谱上的配方腌制的,他多加了半勺蜂蜜,吃起来应该味甜肉嫰。肉沫豆腐这道菜他常做,现在更加熟练。第一次剁猪肉沫差点没把他的手给剁折,比打篮球还累手。前不久下单买了个绞肉机,今天终于用上了,比用手剁方便多了。
多出来的豆腐被他用来煮豆腐汤了,什么玉米胡萝卜猪肉,总之煮一锅出不了什么错。番茄土豆牛腩汁很多,三人不约而同用它来伴着饭吃。段彦煮了两杯米,他还怕吃不完,结果都光盘了,米饭也不剩。
周承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贤惠。”
段彦甩掉他的手,送给他一个“滚”字。
宋榆安起身,准备进行惯例的餐后收拾,被段彦扶着肩膀往客厅推:“坐着吧,今天让他收拾去,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车厘子,已经洗好了——”
宋榆安频频想回头被段彦掰了回去。
段彦回头给了周承知一个眼神,大意是白吃白赖一天你还不快去干活,我这连洗碗机都有,你只需要收拾餐具擦桌子就好了。
周承知嘴巴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认命起身收拾。
收拾餐具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不,做家务对他来说都是,在过往的生活里,这些活儿会有人来做,轮不到他。
不甚熟练地把一部分碗筷放到洗碗机里,他又出来拿菜碟子。阳台上谈天的二人隐在黑暗里,没有开灯,眼神却不自觉被吸引过去,段彦脸上充盈的笑容和满足与过去都不一样。
收拾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周承知站在光明而空荡的客厅里,像是回到了五岁那年。
那个所有人都在上学交朋友,他却只能困在家里的年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