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揉了揉额角,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脑子里一片空蒙,根本想不起昨晚的种种,他有些愤愤地拍了拍自己额头,余光中,看到床边坐着别的人,不由得愣了愣。
柳成舟低着头,正在擦拭应雪剑的剑鞘,听得身后响动,便佩上了剑站了起来。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
宿醉之后,顾萧头疼得厉害,本不欲与柳成舟搭话,听了他这话只好问到:“如今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那他岂不是错过了报名的最后时间?!顾萧猛地弹了起来,抓住柳成舟的肩膀摇晃着,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柳成舟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衣服扯回来,哪知道顾萧力气极大,一时间竟扯不出来,柳成舟沉了沉声:“酒疯还没发够?”
顾萧提高了声音:“你就是故意气我,让我醉酒误了报名时辰!”
柳成舟冰冷的目光将顾萧扫了一遍,顾萧心里一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柳成舟理好自己衣服上的褶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顾萧有些沮丧,自己今年好不容易才有所突破,虽然有柳成舟在,他根本拿不下武林盟主的位子,但他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地与他人切磋,说不定还能有些长进,没想到如今,因为跟柳成舟那点私怨,醉酒误事,真是一语成谶啊。
顾萧抹了抹脸,也没有沮丧太久,掀了被子打算还是去看看武林大会各路豪杰的比试,下床时却突然怔住了。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的包裹被放在床头柜上,整个房间除了床和前面的桌子空无一物,与某人自己的房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相似感。而他自己的房间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要的一间上房,装潢华丽,虽不及云鹜山庄,却也是尽奢至极。
他站起身只见床上只有一个人形印子,脸上表情不由得有些古怪……柳成舟没和他一起睡,那他睡哪儿?又要了一间房?那大早上的在他床前擦什么剑?
顾萧不敢深想,赶紧穿好衣裳出了门,去天下第一比武台。
武林大会的比试一般是由两教三家四派的代表以及武林盟主来监督,今年分别是岐山教大长老萨朗,玲珑教教主兼代盟主周文通,青云派衡阳子,昆仑派掌门莫子禾,崆峒派掌门晏槐安,赵家长子赵长黎,唐家宗主唐邢,东黎医仙黎修然,以及杨家家主杨皓轩。
这九人正襟危坐于搭起的高台上,高台下有一方形比武擂台,便正是那天下第一比武台。擂台的四个角都设有重鼓,开打之前,击鼓手都会先击鼓示意,振奋人心。比赛规则其实也很简单,对战双方各出其能,直到一方认输,或者将其击出擂台外即为胜者,但切记,武林大会主要为切磋论道,万勿伤人性命。
擂台前便是各家各派子弟参观的地方,赵长黎还特地根据到场的门派及人头安了名字和座位,顾萧熟练地走到青云派的地盘,坐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此时震天鼓声响起,贯耳如雷,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侧耳追随着节奏明快穿透极强的鼓点声。周文通起身压了压这些激动的子弟门,示意旁边的主持人继续。
“今日第四场,白面书生方有为对战杀字一号榜第二十八号唐逐武!有请选手上台。”
宋瑾歪了歪头,还在寻这个白面书生的影子,却瞥见了顾萧,不由得凑了上去,“二师兄,二师兄!”
顾萧回过头看着坐在背后的宋瑾,“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大师兄让我给你说一声,你的比赛抽到了第九场,对手是祁连锦。”
“什么!”顾萧猛地站起身,看向自己身旁属于柳成舟的位置处,那里空荡荡的。顾萧不由问到:“他人呢?”
宋瑾拉了拉顾萧衣摆,让他坐下来,顾萧看了看四周不少人都在看他,脸上有些火辣辣的,顺从地坐了下来。
“大师兄好像是在练剑吧,他的比试还早,也不用担心。”
顾萧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天下第一比武台,他依稀记得,这个方有为正是昨晚与他们挤一桌的人。他听过这个名号,方有为本来脸就白净,又常年一副书生打扮,武器是把折扇,以说书为生,也不知师出何门。要说一战成名还是三年前,魔教南下,他当时正讲到萨朗一进是非谷,众人屏息,却从天而降一群魔教弟子,白面书生折扇一挥,仿如一把长了眼的轻薄柳叶刀,没颈而出,将那白面折扇染的鲜红如灼桃,连杀七人后,血不沾衣,捏着扇一拍桌,众人回神,他继续讲到萨朗刚进谷便中了情花三日毒,众人神情紧绷,不知是因为那书里的情节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死亡。然魔教中人众多,却未能近方有为书桌前一步,桌下血流如溪,大半竟是魔教弟子,魔教残余部众狠狠瞪了方有为一眼只好撤退,方有为一展血扇,狡黠一笑:“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后他白面书生的名号便响亮了起来,去听他说书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而这杀字一号榜,正是由杨家家主杨皓轩联合唐邢编写,上榜的选手皆是按接单数量来的,单量完成得越多,名次便越靠前,价格便也越昂贵。当然,能进榜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只是唐门弟子几乎都蒙面穿玄衣,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几乎不会留下痕迹,所以也就格外神秘,除了这份榜单,其他人便对唐门知之甚少了。
两位选手已经上台,主持人举手往下一挥,“开始!”
“二师兄二师兄,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顾萧摸了摸下巴,不知怎地想起了同为唐门弟子的唐奉青,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到:“不好说。”
也的确,白面书生实力不容小觑,唐门的人又神秘,惯用暗器,手法诡谲,众人也不知其实力,敢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哪个不是在江湖上叫的上名儿的后起新秀,结局如何,只能打了见分晓。
唐门的人似乎都有各自的面具,那唐逐武的面具只有半边,另外半张脸有巴掌那么大块的紫色胎记,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脸颊,一双阴沉的双眼微微下垂着,眼角已经有些细纹,眉头也紧紧皱着,看上去年龄偏大,他扫了一眼台下,青云派这边空出来的一个位置格外扎眼,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顾萧也在打量他,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接,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顾萧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中缘由其实不难想,将顾萧与柳成舟相比的闲言碎语从没断过,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何况昨日他才与柳成舟比试了一回,又以惨败告终,这两日走哪里几乎都有人议论这事儿,他本来脸皮也算得上厚了,但被唐逐武那么一哂,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方有为已经举扇冲了过来,唐逐武连忙抽出腰间绑着的铁链,灵活地挥舞着卷成一道屏风,将方有为的折扇弹开,他不再看顾萧,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方有为。
顾萧见两人已经开打,也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他这是第一次参赛,每场比赛赢的那一方都有可能是他下一次的对手,如今能多看看了解一下对方的路数,也对他之后的比赛有好处,是以他屏息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唐逐武目前的武器正是一根细铁链,两头精巧地嵌了匕首,在他密不透风的挥舞中发出锃亮的光。方有为的武器自然是那把血扇,他持住被弹回来的扇子,轻轻抖开,那原本白净的扇面早就被血泡成赭色,漫成不规则的形状,顾萧却还从不知道,那扇柄乃至扇叶,竟是铁片制成的,难怪能削颈断肉!
两人之间只有五步之遥,唐逐武的铁链没那么长,方有为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旋着扇,整个人突了上去,以铁刃开锋,直指唐逐武挥舞铁链的手,唐逐武显然也看出了方有为的意图,另手一拉铁链,微微侧身,而后甩过链子一勾,想将铁链绕上方有为手腕,方有为岂能让他得逞,他有样学样,手指勾着那玉石扇坠将扇子舞起来,与铁链上的匕首撞得叮呤当啷响,最终那铁链绕上了扇坠,两人拉着互不相让,唐逐武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飞快地从胸前掏出三枚铁蒺藜,朝着方有为胸前掷去,方有为抓住链头处的匕首猛地切开扇柄连接处,翻掌一拍,那些扇叶竟然将扇面割开,变成一柄柄小巧的锋刃,方有为摸了三片扇叶掷得又快又稳,与空中的铁蒺藜相撞,瞬间化了唐逐武的攻势,唐逐武轻啧一声,知道那白面书生不好对付,却不曾想方有为已趁唐逐武看他拆扇愣神之时另手拽住了匕首的手柄,朝着唐逐武的面门刺去,唐逐武脸色铁青,也抓住了铁链另一端的匕首迎击而上,另一只手仍不罢休地从紧扎的袖口里抖出数根银针夹在指缝间,针尖泛着幽绿的光,想来应该是淬了毒,方有为松了匕首一个后撤,让唐逐武扑了个空,唐逐武一甩铁链,舞得好似一条银鞭,匕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痕,紧追着方有为的脚步,他曲指发力,同时辅以银针封住方有为四周的位置,方有为皱了皱眉,再退了一步,将手中多余扇叶插回腰间独留一柄,挥手打落左侧银针,往那边就地一滚,躲掉了唐逐武追上来的‘银鞭’。然不过须臾,那铁链又重新甩了下来,难缠得紧,方有为左躲右闪,额上不禁冒出了汗,唐逐武看他疲于奔逃绽出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认输吧,方俊霖。”
方有为再次一个左翻躲过了‘银鞭’的攻击,持着锋利的扇叶就像捏着一把匕首一般,纵身一跃,趁铁链还未收回之时直指唐逐武咽喉。
“我联络过不少死在你手里的人的家属,有幸看过尸体,粗略摸出了你杀人的手法。要么剧毒暗器杀人,要么链刃将匕首扎进对方要害,要么就是链子将人活活绞杀,其中这些大都是远攻,不知道唐兄弟近战如何?”唐逐武脊背一僵,近战正是他的死穴,他赶忙拽着铁链一挥,运气而舞,那链子上的匕首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硬生生带着链条转了头,指着方有为后背刺来。方有为往腰间摸出一枚扇叶,也不回头看,将其脱手,扇叶旋转起来切上回折的链条,两者之间激烈碰撞擦出火星子,那匕首终是在离方有为后背几寸之处无力地跌落在地,而方有为另一只手上的扇叶已经贴上了唐逐武颈间,割出极细的一条血线来。
“你输了。”
唐逐武冷哼一声,阴鸷的视线扫了方有为一眼,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抹了脖子上的那点血拱了拱手,翻身下了第一比武台。
主持人适时宣布结果:“本场比试,方有为胜!”
在台下观战的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喝起彩来,方有为朝着台下鞠了鞠躬,目光也投向了空着位置的青云派,顾萧的位置正是在柳成舟的旁边,自然而然地与方有为的视线交汇上,方有为冲他微微一笑,并没有别的意味在里面,顾萧也回以一笑,目送对方下台,感叹道这白面书生果然不可小觑,没想到那血扇竟能做这般用途,若以后对上,可得多加小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