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眼神一冷，分外刻薄道：“教主垂怜你们把你们收留，你应该感恩戴德，别自以为是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程善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冷哼一声，但又拧不过冥夜，只能冲他呲牙，“那你倒是把我放开，我自己会走，不稀得呆在这儿。”
眼看矛盾越来越深，顾萧是一个头两个大，暗道还是应该多找几圈，让柳成舟跟自己一起来，也能让冥夜克制些。
他刚想阻止，没想到的是方振衣先他一步，左手捉了程善将他从冥夜手里解救了出来，“他是我的病人，成舟让你来是来帮忙的，咳咳、麻烦你不要这样对一个孩子。”
冥夜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他很不服气，就要拔刀，方振衣却不给他机会，另手轻巧地打了个响指，嘴里念着一些顾萧听不懂的咒文，他马上想到之前惹怒了方振衣的那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才有空去看冥夜。冥夜甩了甩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景象，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手也从兵器上挪开，有些颓然地松开。方振衣又打了一个响指，冥夜似乎是从那幻境中解脱了，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看向方振衣的眼神里多了丝警惕，他也不是不识趣，冷哼一声，甩袖走到一旁当个木桩子了。
方振衣见冥夜不再相逼，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懈，便喉口发痒，他又咳了几声，眼前发黑，都是熟悉的流程，方振衣一手撑着桌子，强忍住眩晕，将涌上来的腥甜娴熟地咽了下去，借由另一只手抓着程善的手，仔细号起了脉。
顾萧见他今日唇色发白，气色也不是很好，刚才又强行运功不禁有些担忧，但见方振衣一脸认真与决然，欲言又止：“你……”
但全神贯注的方振衣并没有听到顾萧的声音，反倒是程善，眼神不善地盯着顾萧，顾萧接上他的目光一愣，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这真的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吗？为何他给自己的感觉却很是危险？
程善体内的血蛊被压制得极好，但仅是普通的号脉，方振衣还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血的作用还是凝魄丝的作用，他干脆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在程善手腕上割了一道小口，程善注意力都在顾萧身上，对这个病恹恹的‘庸医’毫无防备没想到方振衣会突然伤害自己，皮肉被割开的疼痛让他立即拽回了自己的手，此时也顾不上顾萧了，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一般，用力推了方振衣一把吼道：“你干什么！想杀我？”
方振衣也没有想到，这人瞬间迸发的力量，远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可以比拟的，他整个人都被推得踉跄，还是顾萧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但方振衣整个人本就虚弱不堪，遭这一下，唇无血色，整个人抖个不停，手里的刀也跌落在地，他捂住嘴，却无法阻止发黑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顾萧大骇，伸手探了探方振衣的脉搏，他内息紊乱，有一股完全不一样的内力在里面横冲直撞，这程善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他的怀疑已经到了顶峰！将方振衣托给冥夜后，顾萧想伸手抓住罪魁祸首，但程善早有防备，也不再掩饰自己，身形疾速往后一退，躲过了顾萧第一击。
方振衣颤动着手摸过刀刃上程善的血，上面的确留有凝魄丝的碎屑，这无疑印证了顾萧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盯着程善，虽然虚弱不已，但凛冽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是谁给你种了凝魄丝？”
程善用手捂着手腕处的伤口，往后退到了底，十分戒备地盯着顾萧三人，“无可奉告！你们为了自己的目的竟是如此不择手段！真叫我恶心。”
“你！”冥夜怒不可遏，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顾萧连忙一个疾步上前，压住了冥夜的手，冲他摇了摇头——他们得留个活口问讯，不然这一切只会愈加扑朔迷离。而程善也利用这空挡竟一跃而起蹿上了屋顶，顾萧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人轻功竟也不赖，他连忙跃上房顶，却见一道白虹已经截断了程善去路，应雪剑绕着程善转了一圈，在他面前停住，明晃晃的剑尖直指着他，顾萧自然一瞬间便知道了帮他的人是谁，他堵了程善的后路道：“这之间有些许误会，方大夫只是想探查出病因，不得已采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我们对你并无……”
“住口！”程善显然听不进去，他又往前踏了一步，剑尖已经抵到了他身上，将衣服划了个小口，顾萧有些头疼，大喝道：“别往前走了！”
但程善丝毫听不进去，另一只完好的手想伸过去握住应雪剑，下一瞬柳成舟已经翩然落在房顶上，白衣猎猎，随风而起，修长的手握住了剑柄将它收了回来，程善扑了个空，却仍不罢休，想从侧边逃去，柳成舟冷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轻轻伸手拽住了程善的后领，将他扔下了房顶。
顾萧大惊失色害怕柳成舟这一下给人摔出个好歹，连忙过去扶起程善，柳成舟施施然步下房顶道：“师兄放心，没什么事，他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顾萧确认程善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有些不解道：“你这意思是？”
柳成舟无视了程善杀人一般的目光，在他脊柱处连点数下，便见程善浑身颤抖抽搐，身体开始慢慢变化，不一会儿竟变成了一个身量八尺的大人。顾萧瞪大了眼睛，“这…这……”
柳成舟摸到程善耳后根，将一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程善捂着脸，嘴里发出气愤的嘶吼，想站起来，却被柳成舟坐在桌子旁一扬腿，扫着后腰将他压趴了下去，把人当做垫子悠闲地翘起了腿。
柳成舟瞥了他一眼，“既已暴露，再做掩藏也是徒劳。”
程善咬牙放下了手，露出了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顾萧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他行走江湖接触的人也不多，对这张普通的脸实在是没有印象，不仅是他，其余三人看上去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柳成舟便道：“敢闯我血重楼，又岂是无名之辈。”
程善臂上发力，想从柳成舟脚底下站起来，却没想到柳成舟年纪轻轻，功力却深不可测，他几番抗衡竟都毫无作用，他别过头，完全是不配合的模样，眼看柳成舟脸上寒意更甚，顾萧不禁捏了把汗，他扯了个笑道：“你若不想自报家门我们便暂且略过。就问你些简单的问题，只是你要还不肯配合，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程善虽然毫无形象地趴跪在地上被柳成舟当成脚垫，但却很是倔强地一声不吭，顾萧见他极其不配合，也不禁冷了些质问道：“这凝魄丝你究竟从何而来？”
程善打定主意装聋作哑，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冥夜号了号脉，发现方振衣内伤颇有些严重，看着程善的目光愈加冰冷，“教主！这贼人尽使阴招，我看也不需再留他性命！这凝魄丝只有萨朗才有，总归跟岐山教脱不了干系，我们直接杀上去便是！”
“你放屁！”没想到程善竟然开口了，而后更是与冥夜对骂了起来，“老子只是推了他一把，什么阴招，说起来还不及你们血重楼手段的万分之一！”
冥夜眉毛倒竖，显然也着相了，“我血重楼行事，岂容你等小人非议，你们岐山教也不过是缩在深山老林里的纸老虎罢了。”
“你以为你血重楼又是什么好东西！百花岭分裂不就是你们造的孽，与其作恶，还不如一心向道，你们哪比得上我们教主一根毫毛！你……”程善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已经意识到极端情绪下他已经不小心吐露出了自己的来历，他冷哼了一声，讽道：“与尔等庸俗之人真是无话可说。”
冥夜额上青筋直跳，就要忍不住动手，被柳成舟喝止，他用脚敲了敲程善的背部，程善整个人承受不住他这样恐怖的力道，整个人狼狈地完全趴在了地上，他恨恨地看着柳成舟，柳成舟却云淡风轻，视若无睹，“萨朗却是有些资格狺狺狂吠，但他的狗，不行。”
这话可谓是狂到了极致，程善脸色青白交错又黑如炭墨，好不精彩，他几番想爬起来，却是徒劳挣扎，只在地上刨乱了些土，他气得双手捶地发泄自己的不满，怒骂道：“你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本事你与我斗蛊！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柳成舟来了兴致，“怎么个斗法？”
顾萧听了便觉不妥，且不说阿回会不会驭蛊，要是这来路不明的人使阴招可怎么办？
“阿回，何必遂了他的意，左右他已是阶下囚，我们有的是时间审问。”
柳成舟捉过方振衣的手替他号了号脉，将自身功力徐徐递出，压制住了那股额外的内力，方振衣闭目调息，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柳成舟松开了人道：“既然你主动提出斗蛊，想必胸有成竹，我并非用蛊之人，所以与你比试之人便是这位红衣男子，你意下如何？”
程善心中不禁大笑，没想到竟然给他一个病秧子对手，他又何不抓住这次机会挫一挫血重楼的锐气，好教他们不敢再小瞧自己！
“没问题，只是如何比要我说了算。”
顾萧看了方振衣一眼，方振衣自称是黎鹤庆的关门弟子，又会岐山教禁术，想来也不是程善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挑战的，输赢他倒不是很担心，只是他见方振衣今日分外虚弱，若再安排他与人斗蛊，也不知道他那小身板扛不扛得住。“我看不妥，你刚才才对他出手，若是不敌，也难保你不会重蹈覆辙。”
顾萧这意思是自己比不过的话会对这庸医下手？笑话！是他自己太弱了，赖不得自己！程善讥讽地扯起唇角：“你们看似答应得爽快，却是这也怀疑那也怀疑，小人器量，实在是跌份，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用蛊以外的手段，怎么样，敢比吗？”
这几天828去成都参加了西山居的周年发布会，连着几天跟跑马拉松似的，累得要死，再加上卡文，所以更新比较慢，也不是故意拖延啦，虽然没什么人看也还是会尽快更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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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缩骨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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