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观察日记第2篇

我抱着纸箱站在公司门口仰头,天空阴沉沉地倾覆而下,树叶在狂风里摇曳不止。公司金色的牌匾伫立身边,我抬眸看了一眼,随即毫不留恋地扭头离开。

两个月前我刚入职这家大公司时,也只是因为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出去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毕竟人不能不上班,天天混吃等死吧。虽然我之前的人生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但是都说是之前了。之前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现在从这个公司离职,我马上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下次做事还是要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我蹙眉叹气,路过垃圾桶时,抽出一本黑色的本子后随手扔掉了纸箱。黑色的本子封面上写着银色描边的“日记”二字。本子封面是皮质,非常有质感,不过翻了几页全是空白。

我小时候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长大后已经好几年没写,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我去哪里都会带上一本日记本放着。

回头又看了眼大街,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此刻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焦黄的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漫不经心踩过时,落叶发出的爆裂声仿佛和平日里的声音不同。

细微的冷意沁上肌肤。明明是每天都走的大路,在这一刻却让我感到莫名的陌生。下一秒,不自然的恍惚感转瞬即逝。

应该是这几天工作太累了。

果然人就不应该工作。

我拍了拍手抖落身上的冷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三点十四分。

今天离职了,时间绰绰有余,我放缓了脚步,拐了个弯从宽阔的大道迈入了左手边的巷子。脚步一转,眼前陡然出现一条狭窄的街道。街旁灰扑扑的墙面很多已经开裂,里面是很老旧的楼房,低矮压抑,家家户户窗户都紧掩着。

前面不远处是一盏同样老旧的路灯,柱身上是坑坑洼洼的漆印和凹陷,灯丝偶然发出“滋滋”的爆裂声。

黑皴皴的水泥路粗糙不平,另一边是各类的丧葬店铺,卖各种香烛纸钱,以及寿衣棺材。我熟门熟路走到街道入口的一家店,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黑沉的铁门立在我的面前,里面的玻璃门被锁上,阴沉的店铺里面静谧异常。我抬眼,阴影深处的纸人咧着嘴朝我笑。

我看了两秒,回以微笑。

“这么丑笑个屁。”

这家店是我最常来的店,我过往的香烛纸钱都是在这里买。不过这里向来都没什么生意,今天老板有事关店也情有可原。

但是当走过整条街都没看见一家开着的店铺时,我沉默了。

今天这么倒霉吗?

我忧郁地往街道尽头走。

本来今天还打算买副拐杖,结果谁知道连香烛纸钱可能也买不到了。

下一秒我就飞速地释然了,心安理得地往前走。

——管他的,人都死了,不烧纸又不会饿死。

而且,及时不烧纸,他们也会原谅我的。

我漫不经心想。

今天的天气不知为何和往常略有不同,明明是十月的天,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倏然阴冷暗沉了下来。巷子里也看起来灰暗了许多,平时罕有人至的小巷此时更是空无一人,只有我“哒哒”的脚步回响在其中。

我并未在意,像往常一样快走到小巷的尽头。居住的筒子楼在墙壁后斜斜露出半幅沉睡的躯壳,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位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我:“......”

这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骗子。

我置若罔闻,提步继续往前走。

那声音不紧不慢:“施主这几日家中有祭祖吧?若是没有香烛纸钱,我这里也可提供一二。“

像是粗粝的树皮摩擦在耳畔,我皱眉停下脚步,顺着声音不耐望去,才发现面前居然跳出个小摊。眼前的老头一身道士打扮,头发花白,坐在板凳上,闭着眼却精准地望向了我的方位。

说是小摊,其实只有块铺在地上的黄布,用砖头压着四角,布上画着血红色的符文。

一块偌大的白板立在那老头身边,上面写着:算命。

下面是一行油性笔写的小小小字:香烛纸钱。

我走向小摊,在老头面前站定,半晌后心念一转,下意识挂上羞涩笑容:“道长,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香烛纸钱?”

“我虽目不能视,但观气从心,施主身上的气与常人不同,故此观之。”

我正大光明地打量着面前的老头,只见他正襟危坐:“您印堂发黑,这几日不适宜出门。若是不听劝告,恐有血光之灾。不过若想躲避,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花钱即能消灾。”

他迟疑几秒加了一句:“贫道能附赠香烛纸钱。”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瞎子,但是我依旧露出心动混合怀疑的神情,犹豫道:“多少一卦?”

“这个看卦的难易程度,但价格绝对童叟无欺。”

我假装没看见老头面上隐晦的笑意,抿了抿唇:“那如果不准怎么办?”

老头露出得意的神情,熟练地带上一副墨镜:“不准不要钱。”

我扬起唇角望向他,乖巧微笑道:“那麻烦道长给我算一卦吧。”

我在他前面的小凳上坐下,老头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摸起一个褪色的锦袋,从里面摸出三枚薄薄的铜钱。

老头握着铜钱喃喃几秒后,面色慎重开始提问。

“名字?”

我道:“程繁。”

“年龄?”

“二十五。”

“生日?”

“二月十五。”

我津津有味地着头看着他摩挲那些铜钱,将其置于掌心之上。虽然东西都破破烂烂,但是他手里的铜钱却是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父母亲名字?”

“母亲程丽娟,父亲程秋。”

“母亲年岁?”

我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指甲,轻飘飘道:“四十九。”

面前的铜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被人不断抛起又阖在掌心。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吹得附近的大树哗哗作声,阴沉的天空在此时仿佛又暗了几分。突然扬起的风携带着潮湿的水汽往我脸旁擦过,我拢了拢纷飞的发丝,漫不经心地看着对方缓缓凝重的脸庞。

“不对啊,这个人应该已经...”

“什么不对。”我道,“道长,你算出什么了。”

“没什么。”

老头极快地皱了下眉,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掐着指尖念念有词。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在我忐忑的目光中从容道:“你父母缘浅,但夫妻缘深。妻子非常爱你且你对妻子用情至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半年内或有血光之灾,但已被我化解,劫可大可小,随你心念而动,但已并无大碍。”

我顺时给予一个感激又单纯的眼神:“谢谢道长。”

老头麻利地把铜钱和墨镜收了起来,随即闭着眼不知道从哪里熟练地掏出一个二维码:“不用谢,此卦五千元,扫码即可付款。”

我没有拿出手机,而是扬起羞涩的笑容,信赖地望向老头,关切道:“道长,原来你是真眼瞎啊。”

看见他面上的笑僵硬住,我诚挚道:“不然你怎么看不出我其实喜欢男的呢?”

“这样吧,”我不紧不慢直起身,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扔在他的黄布上,硬币“哗啦啦”在布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两块五买两份香烛黄纸,浪费我的时间就不算你的钱了。”

老头气的猛站起身,愤怒地用手指点着我。

“你,你......”

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头,他居然气的走到了我面前,愤怒地摘下了墨镜瞪我。

医学奇迹啊!

老头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恨不得把眼睛化为匕首将我一刀刀凌迟。然而下一秒,他愤怒的眼神突然转换成了极度的惊恐,直直地盯着我的背后,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脸顿时煞白,全身克制不住般颤抖起来。

巷子里风声突然大作,吹得摊上的黄布都鼓了起来,随着风纷飞。呼声充斥着我的耳廓,生硬的风刮的我脸庞都痛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的灰尘都被突然袭来的大风吹得扬了起来,飘着空中。

“你...你背后......”

我疑惑转头,巷子尽头掩映在昏暗里看不清,背后只有空荡荡一片。

我背后怎么了?

这下装的倒挺像回事。

我转过身,刚刚还站着的老头居然变成了远处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腋下夹着黄布一路狂奔,完全看不出刚刚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只剩下一摞画着符的黄纸香烛放在我的脚边。

我目瞪口呆:“......”

不是,到底谁讹谁啊。

不过我也没有特别震惊。我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之前也碰到过一个骗子给我算到一半就跑了。好像是......在两年前去旅游的时候?

想不起来了。

这种行为我一律归结为良心发现。

我没有放在心上,拿起地上的黄纸香烛地揣进怀里。走到小巷尽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斑驳的墙角不知道是谁居然插了根红烛,还有黄纸燃尽的痕迹。

一点昏暗的烛光胡乱跳动在余烬中。

“嚓”一声,我垂眸擦灭了火柴,面无表情地朝前看去。

窗外雷声轰鸣,划过一道闪电,室内凝滞的气息被打破,米粒大的烛火在我的眼眸里跳动,照亮了后面微笑的黑白遗照。

我轻声道:“妈,我回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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