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是十二点零五分。
月上中天,正是偷鸡摸狗之时。
路小榄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
他脱下宿宵那件昂贵的衬衫,又脱下自己的T恤,全部用冷水浸透,然后分别紧紧包裹住宿宵腿上那些过于明显的根须。
接着,他拿出之前没扔的那个矿泉水瓶,装满自来水,并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小刀在瓶盖上扎了几个小孔,做了一个简易的淋浴器。
最后,以防万一。
路小榄嘴里也含了一大口水。
保证他能在对方快要不行时人工呼吸,绝对不是想亲嘴。
Angel酒吧吧台。
周女士已经把儿子跳舞的视频精心剪辑好,发在了那个只有四个人的“吉祥三宝 1”家庭群里。
【小金豆】:姐?你带小榄在Angel?
【小金豆】:哇哇哇!小榄还上台表演了?!
【小金豆】:跳得真不错!等舅舅回国奖励大红花!
周女士笑吟吟回复。
-家里呆着太无聊了,带他出来玩玩儿,出点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对呀,不愧是我儿子,跳得很好吧?/得意.jpg/
-只奖励小榄吗?忘了你姐我的功劳?/抠鼻.jpg/
【小金豆】:话说姐夫知道你们……
【大傻个】:我现在知道了。
【大傻个】:你们两个真是太乱来了!!!/发怒.jpg/
【大傻个】:??????||??????||??|??||??????||??| 60''
【大傻个】:视频通话申请……
周女士面不改色挂断。
【大傻个】:语音通话申请……
周女士等那申请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慢条斯理喝完,按了接听。
“喂?”
“老婆!!!”
路父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依然掩盖不住里面的焦急和委屈:“你们出去玩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么晚了还在那种地方!我很担心啊老婆!”
“在Angel,很安全,不会有事。”周女士语气平静。
路父显然被这种淡定噎住了:“你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是吧!”
周女士轻轻一笑:“那我岂不是要乐死?”
路父:“周幼微你真是……”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的骚动和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怪物——”
“厕所里有怪物!!”
周女士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立刻挂断语音,转而飞快地给路小榄打电话。
“诶!女士!您还没付钱……”酒保急忙喊道。
周女士头也不回:“记你们老板账上!”
人群中,三个身材高壮的保安已经围住了那个神情激动一直嚷嚷着怪物的男人。
“怪物!我没骗你们!厕所里!他身体突然就变……”
“您喝醉了,客人。”保安试图控制住他。
男人被保安强行压在地上,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周女士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的心猛地一沉,再次拨打过去。
“小马。”她认出保安中级别最高的那个,冷静地吩咐,“这位客人喝多产生了幻觉,麻烦你们带他去程医生那里检查一下,费用我来出。”
电话那头依旧无人接听。
周女士的脚步从疾走变成了奔跑。
她不死心拨打第三遍。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里面传出路小榄熟悉的声音,压得很低:“妈?”
周女士的脚步慢了下来,她靠在墙边,平复着剧烈奔跑后的呼吸,急切地问:“路小榄你有没有事?!你在哪儿?!”
“我没事。”那边的背景音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但并不嘈杂。
周女士敏锐地皱起眉:“你跑外面去了?”
后巷里,路小榄喘着粗气,背上的人实在太重了:“嗯,我在后门这边。”
他抬起头,望着小巷尽头那轮悬在高楼顶上的清冷月亮。
“妈,我有个朋友,身体出了点状况。”
“但我不确定他是否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所以目前为止,可能只有我能帮他。”
背上的人不安地动了动。
路小榄赶紧挤压了一下矿泉水瓶,继续往他干裂的嘴唇上滋水:“妈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路小榄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发力前进的时候,那边才给出了回复。
周女士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温柔。
“好,妈知道了。”
“有需要妈妈帮忙的,尽管提,我都在。”
寂寥无人的宽阔街道,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风拂过路小榄脸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你……真的好重……”
“……”
没有人回答,宿宵已经彻底昏厥过去,失去了意识。
如果不是对方那火球似的体温还在源源不断地烘烤着他的后背,路小榄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背一具……
呸呸呸!!
路小榄背着人,钻进了更僻静的小巷子里。
这里面妖风阵阵,只有几盏光线微弱的老旧路灯在黑暗中顽强闪烁着,投下片片昏黄的光晕。
他停在一盏光线稍亮些的路灯下,小心翼翼将人放下,让他靠坐在墙角。
瓶子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了,照路小榄这个乌龟般的移动速度,救援物资中途耗尽几乎是必然的。
清冷的白色灯光打在宿宵脸上,把他那张红得不正常的脸照得仿佛要透明,而那形状好看的嘴唇却干裂得起皮,甚至隐隐渗着血丝,像久经大旱后皲裂的土地,了无生气。
路小榄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拿起瓶子,小心地往他唇上滋水。
“没事的。”他像是在安慰宿宵,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水没了我还有口水。”
“口水也没了我还有尿。”
“你该庆幸我今天喝水喝得多。”
水珠浇灌在宿宵滚烫的脸上,聚拢在下巴尖,然后一滴一滴坠落,在接触空气的瞬间仿佛就要被蒸发掉。
路小榄拿出手机看时间。
12:14。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尝试拨打赵管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又要无人接听时,竟然被接起来了。
对面传来的一道年轻陌生的男声,语气很不友善:“喂?”
路小榄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是赵管家吗?!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路小榄!宿总他……”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了他的话:“赵辰半夜上厕所摔断腿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路小榄:“啊?严不严重啊?”
男声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听筒:“你说呢?都进医院打石膏了,还能有好?”
说完,对面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路小榄呆呆望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一颗心沉了下去。
赵管家来不了了。
联系程医生?
宿宵之前不也去研究院找过程医生吗?程医生或许知道怎么办?
路小榄的视线缓缓移回到昏迷不醒的宿宵身上。
天气炎热,即使在相对凉爽的夜晚,那些包裹住树根的湿衣服,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干。
不知为什么,路小榄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闷得发慌。
在这寂静无人的昏暗小巷里,他望着宿宵痛苦而脆弱的睡颜,喃喃自语声轻轻响起,消散在夜风里。
“一直以来……”
“你是不是都把自己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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