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以前去寺庙,住持都说小榄有慧根,你说他是不是活得太明白了,才这样无欲无求?”
“哼。”
周女士不说话了。
路父悄悄瞥她脸色。
阴云密布,十级警报。
他洗内裤的手速不由得加快。
周女士冷笑:“反正你也不想听,那我找老程说去。”
路父:“……”
他本以为老婆只是说说,没想到真转身走了。
现在家里就只剩他和那个逆子。
因为是临时请假,下午两点前还得赶回部队。
路父把洗好的内裤拧干晾起,顺便收了衣服。
将路小榄的几件单独挑出来,提着走去敲门。
孩子睡得正熟。
路父可没周女士那么温柔,一把掀开路小榄身上的外套,直接把人拎起来:“路小榄,我们谈谈。”
路小榄一脸懵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谈啥?”
“谈你的人生。”
“……”
路小榄抱着玩偶,下巴搁在椅背上:“你要跟我讲大道理?友情提醒,你儿子的大脑现在还宕机中。”
路父:“苏格拉底灵魂三问。”
路小榄下意识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路父点点头:“回答。”
路小榄流畅得像背课文:“我是路小榄,我从这儿来,我要到那儿去。”
路父:“……”
路小榄无辜地眨眨眼。
路父抹了把脸:“你这个答案从六岁起就没变过。”
路小榄:“说明我始终如一不变心,是个深情好男人。”
路父:“有喜欢的人是吧?”
路小榄:“咋?”
路父:“给你半个月,把他追到手。”
路小榄笑不出来了:“爸你玩儿我呢?!哪有把谈恋爱当任务的?还限时?你不如杀了我——”
路父没开玩笑:“嫌多?那就十天。”
路小榄抓狂:“爸!!”
路父站起身,走到崩溃的儿子身旁,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加油,爸爸相信你。”
“……”
路小榄气得差点当场异化。
“报复!老头你绝对是报复!!”
他这个爹,混账也不是一两天了。
还是选择性的那种。
对周女士收敛本性,对路小榄则贯彻到底。
比如买两根淀粉肠,自己和老婆一人一根,签子上的肉渣留给儿子,还骗他说这是最好吃的部分。
关键是路小榄真信了,还感动涕零地写了篇小作文歌颂《世上只有爸爸好》。
再比如胡扯蜂蛹是农村旱厕里爬出来的肉虫,结果大孝子路小榄为了给爱吃蜂蛹的爹一个惊喜,真跑去奶奶家的旱厕里捞,大夏天捞了一盆,煮的时候把自己臭晕了,醒来后整整一个月身上都是那股味。
后来路小榄长大了,没那么好骗,路父就开始给他布置各种神金任务,还限时完成,美其名曰有紧迫感才有驱动力。
并且没有奖励,只有惩罚,完不成就去北京喝三碗豆汁儿,但如果完成了,就换成路父喝。
截至目前,路小榄已去北京九十次,而混账爹,也喝了二百七十碗豆汁。
至于他?一次都没喝过。
但这次……
路小榄从床头滚到床尾。
十天追到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比过年被亲戚逼着表演翻跟头难多了。
他可能终于要喝上豆汁了。
晚上九点左右,宿宵终于躺进浴缸。
温热的水流舒缓着劳累一天的肌肉。
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昨晚在公共场合的意外异化,竟炸出了许久未联系父母。
路小榄走后不久,二老直接上门,脸色一个比一个沉。
果然,谈话一点也不愉快。
最后宿父临走前叹了口气,只留了句你好自为之。
和父母周旋耗去他大半精力,但他还是强撑着开车去医院看了赵管家。
了解下来,人确实是半夜摔的,但不是因为上厕所。
是打架。
和养子赵袭人动手时不小心撞到床角。
加上年纪大了骨头脆,就骨折了。
没大事,但要静养。
宿宵无话可说。
赵管家无儿无女无老伴,赵袭人是他三十岁那年从山上捡的。
照理说八岁的小孩该记事了,但这孩子对父母毫无印象,不知是不是在野外呆久了,言行举止不像人,倒像头野兽刚学会做人。
刚捡到时蓬头垢面,浑身脏污,连路都走不稳。
任谁看都像个智力缺陷的。
但赵管家不嫌弃,像以前捡猫猫狗狗一样,把人带回家,给吃给穿给住处。
因为一直找不到亲人,就只能先养着。
没想到这一养,就是十年。
如今这孩子长大了,今年高考还是市状元,本来能上清北,却一根筋非要留在南城。
虽说南城大学也不差,但那可是清北!!!
为这事,赵管家气得直接把人赶出家门,银行卡全数冻结。
最后还是宿宵收留了他一阵,赵袭人才没沦落到露宿街头捡垃圾。
人小,脾气倒不小,说的就是赵袭人。
个子不高,刚够一米七,但长得极其精致。
留长发时常被误认成女孩,在学校没少被人追,却因性格刻薄恶劣,劝退所有人。
能让他稍微收敛狗脾气的,也只有宿宵和赵管家。
临走前,宿宵单独找赵袭人谈:“别太过,你爸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赵袭人吮着棒棒糖,啵地一声拔出来,轻笑:“经不起?”
他眼尾微挑,眼神像藏了小钩子,俏皮眨了眨。
“小宿哥,赵辰进来的时候明明很爽的啊。”
“……”
赵袭人又笑:“我说的是进来空调房啦,开了空调的房间可不是很爽嘛?”
他歪着头,眼波流转,“还是小宿哥你想歪了?”
宿宵冷漠脸:“没有。”
赵袭人嘀咕:“不就因为我想开一整晚空调,赵辰不让,抢遥控时我踹了他一下,不小心撞到床脚,哪知道他就骨折了。”
“小宿哥,赵辰好脆哦。”
宿宵能说什么。
宿宵当没听到。
之后他又回了老宅见宿老爷子。
老人家更不好应付。
最后宿宵只能保证会妥善处理,对方才停止往他冒尖的碗里拼命夹菜。
宿老爷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小璐那边我得说说她,哪有大晚上让亲哥到处跑的?还喜欢上个没有正经工作的人。”
“爷爷,您狭隘了,”宿宵语气平淡,“只要不违法,工作没有贵贱之分。”
“至于小璐,我相信她比谁都更想亲自去,而不是让哥哥代劳。”
水声哗啦,宿宵跨出浴缸,裹上浴巾。
之后晚上六点,他吃了晚饭从老宅离开,到最后一个目的地——
Angel。
当时店里当时还没营业,宿宵等待的过程中碰到一个女人。
看眼睛像四十多岁,容貌却不显老,气质温婉淡定。
女人自称姓周,说老板外出,暂由她代理。
“昨晚我也在场,听说贵店出现了怪物……”
“啊,怪物吗?”
女人轻轻一笑:“让小宿总见笑了,没有的事,只是一位客人喝醉,我们及时处理了,监控嘛……”
她食指轻抵唇角,像在斟酌措辞。
宿宵垂眸,无意识地摩挲腕上的表带。
他其实有点紧张,但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
在来之前,宿宵就已经在心里准备了五套应对方案。
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被当成异类烧死。
女人语气惋惜:“不巧,第三性别卫生间刚建好,还没装监控,Angel也有几处死角,若真有什么怪物,恐怕早就溜了。”
“哦?”宿宵语调微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那真是太不巧了。”
女人感慨:“是啊,这几天我一直在查漏补缺,监控会陆续安装到位,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了。”
宿宵轻笑:“怪物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周老板不必过于担心。”
他举杯,与女人面前的牛奶轻轻一碰:“辛苦了,希望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女人端起牛奶,微笑道:“借小宿总吉言,话说回来,我儿子跟您差不多大。”
宿宵挑眉:“同龄人挺好,有机会还能交个朋友。”
女人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宿宵:“最近确实遇见不少优秀同龄人,不知您儿子是哪位青年才俊?”
女人微微一笑:“叫路小榄,跟我说在宿董那儿当助理。”
宿宵:“……”
世界真他妈小。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女人注意到了:“小宿总怎么不说话了……”
宿宵立刻扬起礼貌的微笑:“没有,只是没想到。”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
“您儿子非常优秀,我和他关系还挺好……”
好个屁!!!
宿宵觉得,他和路小榄的关系就像同极磁铁相斥,根本挨不了一点边,距离稍近就浑身发麻只想逃离。
这种感觉堪比小时候第一次尿裤子。
非常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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