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庭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哪怕真的冲动了,也会快速的想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他清楚以郭尧峰等人的个性,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等待他的结局只有退学。
他没有钱,没办法去新的学校,他打算一边找工作一边自习,攒够钱再去上学。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温良让他来搬一辈子砖,这是人话???
还有对方那么努力读书就是为了当包工头吗?
傅若庭感觉对温良认识又一次刷新下限,看着对方身上的淤青,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打人是不对的。
他咬牙道:“不必了,我有其他打算。”
“哦。”温良看起来竟有些失落,“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不需要。傅若庭罕见的没有直接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药上好后,傅若庭看温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蹙眉:“坐都不老实,生痔疮了?”
温良想好的台词差点被傅若庭这句话给整垮,好在他的专业稳住了表情,他怯怯的看着傅若庭:“今晚能不能在你家睡,我这样回家会被我爸妈发现……”
傅若庭打量温良,郭尧峰等人打人学聪明了,没往明显地方打,但是温良衣服都脏了,看上去还是很狼狈。
就当是还人情。
傅若庭说服自己,他开口:“可以,不过你老实点,别到处瞎看。”
温良挺直腰敬礼:“yes sir!”
温良的身形瘦下,傅若庭把自己前几年穿不下的衣服借给他穿,温良的校服被他放进盆里,他端起来说:“我拿去放洗衣机洗,另外你就待在这房间,不许出来。”
温良乖巧的点头,傅若庭出去后,他踮脚走过去,耳朵贴着门听动静。
现在镜头肯定在傅若庭身上,他哪能甘心待在房间不动,温良打算偷偷跟出去,在确定傅若庭脚步声走远,他正准备开门,手却扑了个空。
“哎?”温良低头看,这门竟然没有门把。
他蹲下来打量,发现并不是没有装门把,而是曾经遭到暴力破坏,甚至这门根本关不了,只是虚掩。
温良站在门边,往回望过去,仿佛看到了在某个夜晚,傅若庭在安睡的情况下突然被醉酒的傅爸暴力踹开门,又被殴打的画面。
他想着那个画面,实际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戏演多了,看得喜怒哀乐更多,他早已心如止水。
温良转身慢慢拉开门,他往阳台走去,没发现傅若庭,洗衣机也没有在运作。
难道是……
傅若庭把盆子里一堆衣服抱到厕所,里面不止有温良的校服,还有傅爸的衣服,几年前对方就不准他用洗衣机,说浪费水,他一直以来都是手洗。
他不想被温良看到。
傅若庭熟练的洗衣服,专注的他没有注意到温良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那眼神竟比傅若庭浮于表面的冷漠还要淡。
“咔咔……”
傅若庭听到开门的声音,神情一变,放下衣服跑到客厅。
怎么会?他今天怎么会回来?
通常他都会去夜总会喝到天亮。
对方明显是喝醉了,拿钥匙半天没插对口,很快就一阵敲门声,粗狂的声音响起:“小兔崽子,开门!”
傅若庭下意识后退一步,现在温良在,他不能让傅爸发现,他跑到房前,拉开房门。
温良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在写作业,他歪着头问:“怎么了?”
“你就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傅若庭眼神变得狠戾,威胁道,“如果你出来了,我不会再见你。”
这句威胁对于温良可是实打实的恐怖,他当即点头:“我不会的!我就在这做作业!”
傅若庭得到他保证后,将门拉好后就去开门。
迎面就是令人作呕的酒气,傅爸衣衫不整,用力推开傅若庭大步走进去,嘴里还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傅若庭在推搡下撞到墙壁,他按着发疼的肩,走过去低声道:“刚才在写作业,没听到……”
“哼,我看把你卧室的门拆了得了。”傅爸坐在沙发上,脸色涨红,他打了一个酒嗝,命令道,“给我倒杯水。”
傅若庭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倒了杯水递过去。
傅爸正要喝,突然停下来看他,笑着问:“你该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傅若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水杯就猛地砸到他额头,脑袋嗡嗡响,被傅爸抓着头发按在地上。
“你恨不得我死对吧……和你妈一个样!都是婊子!婊子!”傅爸一下又一下的揍着傅若庭。
傅若庭抱着头,身子蜷缩着,对于身上落下的疼痛他已经习惯了,此时他竟然还能分心的去想希望温良不要出来。
“咚——”一声闷响,傅爸的拳头突然停下来,傅若庭愣了一下,放下手正要看,结果就被傅爸倒下来的身子压住。
很快傅爸被人移开,温良喘着气,担忧的看着傅若庭:“你没事吧?”
“你……”傅若庭刚想说不是不准他出来,结果就看到温良起身到处转悠。
“你做什么?”
“有没绳子之类的?我们得先把賊绑起来,然后报警!”温良抱起地上的花瓶,一脸心疼,“我刚才拿这个砸他后脑勺,花瓶不会碎了吧……”
傅若庭:“……”难道不是担心人有没事吗?虽然他也不在意。
见温良拿出手机真的要报警,傅若庭扶额道:“他不是賊……”
“他是我爸。”
“啊?这……”温良尬在原地,半晌问,“是你爸还打你,报警抓他吧。”
“不用了,又不能关他一辈子。”傅若庭站起身。
温良看到他额头肿起来的包,走过去道:“你受伤了!”
“小伤。”傅若庭话音刚落,还是被温良硬拉去卧室,这回换温良给他上药。
傅若庭能闻到面前温良那浓重的药酒味,两人此时还真是同病相怜,他问:“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许出来吗?”
温良一边上药一边说:“可是我听到外面有陌生男人的谩骂,我真的很担心你。”
“事实上我担心的没错,还好我出来了,不然你爸岂不是要把你打进医院了。”
“就算去医院也不关你事!”傅若庭抓住温良的手腕,警告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傅若庭现在是在强撑着,他甚至不敢和温良对视,就怕看到对方眼里的同情。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悲惨可怜,可四周的人总是用那恶心至极的怜悯眼神。
“怎么不关我事?你要是被打晕了,送你去医院的只能是我啊,你总不能指望你那酒鬼老爸吧?”
傅若庭听这话语气怪怪的,抬头看,温良眼神清澈,里面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陈诉事实。
傅若庭松开手,垂眸道:“你不觉得我家这样很奇怪?”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良拍了拍他肩。
傅若庭:“……”
他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很突兀?”
温良顿时脸色一僵,他刚才不自觉的用上长辈教育后辈的语气安慰傅若庭。
失策!失策!
“我是不该这么说……”温良低着头,没想到他演戏这么多年,还得被一个新人指出问题。
傅若庭见他这幅模样,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了,无论如何温良是想帮他解围。
“能不能帮我把我爸搬到床上?”他试图缓解此时尴尬气氛。
温良没想到傅若庭没打算重新拍,还是坚持一镜到底,立刻满血复活,点头:“没问题!”
两人把晕过去的傅爸搬到后者卧室的床上,温良对方没醒,担心的问:“就这么放他在这没问题?”
“他那点伤死不了。”傅若庭走到桌前,将上面全家福的相框收进柜子里。
“行吧。”温良不在意,本来照剧本傅爸可不是在这时候死的。
两人走到客厅,想洗手的温良走去厕所,结果就看见地上没洗好的衣服。
“这……”
傅若庭之前还遮遮掩掩,如今被温良撞破自己被家暴,已经多了几分自暴自弃,他说:“洗衣机不能用,我手洗。”
“那你怎么不早说!”温良拿起小凳子坐进去,“我来洗。”
傅若庭坐在一旁,看温良洗的样子还挺熟练,他之前一直以为温良在家里什么家务都不会做。
“你平时在家都要洗衣服?”
“不用,衣服丢洗衣机,内裤我妈帮我洗,不过洗衣服又不难。”温良其实是在一个人居住后才掌握洗衣技能,他灿烂一笑,“和你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容易轻松。”
傅若庭意外发现听多了温良的告白,他竟然有了免疫力,没刚开始听着那么别扭。
“别废话了,快点吧衣服洗好,今天还有作业要写。”傅若庭盯着水盆的水,不去看温良。
“你不是都要被退学了,还做啥作业?去游戏厅不?”温良大大咧咧的问。
傅若庭刚才心中凝聚的一丢丢感动荡然无存,他睁大眼,不可置信看向温良。
怎么,他还没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对方倒是立刻为他安排起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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