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一场雷阵雨给宋言带来不少麻烦。
从他家到等校车的路口是一段泥泞的土路,出发前妈妈在他脚上套了两个塑料袋,又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旧雨伞,叮嘱他晚上放学记得拿回来。
宋言刚一出门,就被迎面吹来的雨点激得打了个冷战,他连忙去撑伞,按了半天却发现开关已经生锈。
好不容易伞撑开了,架子又掉了两根,他不敢再耽搁,只能顶着半边雨伞往外走。脚上的塑料袋虽然防水,但并不防滑,宋言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再拔出来,最后那段上坡路走得更是无比艰难。
幸运的是,校车也晚点了,他刚好赶上。
车里的其他人并不像宋言那样狼狈,他们或是穿着漂亮的雨衣、雨靴,或是拿着小巧便捷的折叠雨伞,只有他身上湿了大半,还踩着挂满泥浆的塑料袋。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宋言,你怎么拄着拐杖上学啊。”
下一秒,车里的人都笑开了。
“这是我的雨伞,不是拐杖。”宋言平静地看着那些笑话他的人,稚嫩的嗓音泛着冷意,“你们瞎吗?”
“……”
宋言见无人应声,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他看着车窗外的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下,但下一秒就被雨刷器刮得干干净净,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不会因为没有新衣服、新文具、新雨伞……而感到自卑,因为这些他都不在乎。
到校时雨也差不多停了,宋言把雨伞卷好放到了教室后面,他始终记得妈妈的叮嘱,要把雨伞带回家,即使那是一把坏掉的旧雨伞,却也是家里唯一的一把伞。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课间比往常更加吵闹,精力旺盛的学生们无法去操场活动,只能在教室里疯跑。
不知是谁不小心撞倒了最后一排的课桌,发出一声巨响,宋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快速跑过去,看见课桌底下断掉的雨伞把,恼怒至极,周围站了一圈人,他挨个瞪过去,质问道:“谁干的?”
没人站出来承认,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所有人一溜烟地跑回座位,班主任进来也没发现异样,只催促道:“都上课了,宋言你还站在后面干嘛,还不快回座位。”
宋言抿了下唇,沉着脸回去上课。
班里三十多个人,他没法挨个去问,况且那把伞本来就是坏的,只是现在更坏一点罢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放学的时候雨势忽然大了起来,宋言拿着那把雨伞残骸,以最快速度冲进雨幕里,他以为只要速度足够快,雨点就追不上他,可迈出教室的第一步,他全身就湿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反而渐渐慢下脚步,平静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礼,反正事情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可当他走出校门,发现校车没来,整个人差点儿当场石化。
原来人还可以倒霉成这样……
宋言站在雨中叹气,忽然,一辆自行车停在他脚边。梁泽宇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进他的耳朵里,有些失真。
“你站这干嘛呢?”
“等车。”宋言一说话,雨水就会进到嘴巴里,他只能言简意赅地回答。
“雨这么大,你就站这傻等?伞呢?”
“坏了。”
“那你不会找个超市避避雨?”
梁泽宇放下自行车,拽着他冲进校门的“宏宇超市”,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站着不少躲雨的人,其中就有宋言的校车司机和同学。
听他们交谈,好像是校车在修理铺换轮胎,赶上大雨把司机隔这了,所以车一时半会儿开不过来。
宋言神情懵懵的,看着梁泽宇脱下雨衣,这是继开学那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中间隔了快一个月。
“你这雨伞怎么折的?”
“我不知道谁弄的。”宋言诚实答道。
“你怎么不来二年一班找我?”
“你不是说,有人欺负我再去找你吗?”宋言认真地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梁泽宇差点气笑了,难以置信道:“你这什么理解能力,非得有人欺负你才能找我?再说了,你这雨伞都让人整折了,还不算被欺负?”
拥有超绝钝感力的宋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疑惑道:“这样就算被欺负了?”
“对。”梁泽宇把雨衣披到他身上,裹得密不透风,“淋成落汤鸡了,非得感冒不可。”
“不用给我,我已经湿透了,你还得骑车回家呢。”宋言边往下扯边说道。
“没事,我等你上了校车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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