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苒前脚还没跨进病房，就接到急诊打来的电话，一位严重车祸伤病人急需会诊。
江实落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注意身体俞狗，别真给我累死了。”
俞苒转身急忙朝她挥挥手：“下次再约吧。”
这次会诊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从会诊到等片子看片子，再到紧急敲定手术方案进行手术，忙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俞苒没有回家，哪怕再累她也打算去咖啡馆看看。
这个点咖啡馆应该要打烊了，俞苒早就提前跟沈溯洄说过今晚可能没时间过去，也恰好，她远远看见沈溯洄在锁门，身边有位和她拉拉扯扯的中年妇女。
感觉不对劲，俞苒下车躲避到障碍物后方，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两个老的不死，就永远不可能让你如愿。”
“你开这个店有什么出息？啊？还不如跟我回家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
“妈，我不回去，你放开我！你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没良心的!从小到大我跟你爸也给你花过不少钱了，你报答我们是理所应该的!”
女人面目狰狞，看沈溯洄的眼神满是恶毒。
“如果你执意这样，我就报警了!”
“嘿你个没良心的小贱人，不得好死的小兔崽子，敢找警察来抓你妈了是吧……”女人恶狠狠地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皮鞭子。
“你生下来就是烂货，你以为除了这副身体你还有什么值钱玩意儿……年龄再大点儿就是垃圾，到时候你想出去卖都没人要……”
“……”
不堪入目的话如同寻常家话落入沈溯洄的耳中，闭目妥协，脑袋开始昏沉眩晕，沈溯洄又回到了无休止的黑暗中，她知道那几道鞭子会和以往一样落下，没有人会将她拉出深渊。
可这次耳边明明听见了鞭子落在皮肤上的声音，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还未及睁眼查看，她便听到一阵急切又愤怒的声音。
“还不快跑。”
手腕被人禁锢，将沈溯洄拉着往前。
是俞苒。
两人钻进车里，王兰芝就跟疯了一样追过来，还未及碰到车窗，俞苒便快速起步将疯女人甩在车后。
西边开始响起惊雷，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又要落下一场暴风雨。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那也是沈溯洄第一次看到俞苒这样的表情，眉头紧蹙着，眼神深邃冰冷，带着戾气。
她第一次看见俞苒生气。
“你，你受伤了，后背……痛不痛?”
不说话是不可能的，她知道那一鞭是俞苒替她受下的。
“不痛。”
声音也很冰冷，沈溯洄咬了咬嘴唇，默默缩回试探的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躲?”
“……”
“如果今晚我不在结局会怎么样？你会躺在大街上任由她打你吗？”
“我……对不起……”
雨滴搭在车窗上，一场雨落了下来。
随即雨势变得凶猛，大大降低了能见度，这种情况下开车是很危险的。
俞苒放缓车速，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没有凶你或者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俞苒将车听到路边的侧方位，她凑到沈溯洄面前。
“只是我看到刚才你和你妈妈拉扯的样子，我很害怕。”
“……害怕。”
“嗯，”俞苒点点头，“你现在有我了，我可以帮你逃出来，不管多少次，前提是你得有意识，得愿意跟着我逃离。”
“你自己首先得学会反抗。”
她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父母将她所有的路都安排好，每一条都是通往罗马的康庄大道，只是今晚，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害怕。
害怕沈溯洄的平静，害怕沈溯洄的没反应，害怕她的自我放弃。
俞苒握住她的手，“你以前的很多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作为回报，我也会和你交换秘密……”
“你的秘密吗？”沈溯洄死气的瞳孔终于有了丝生动，“有关俞苒的秘密，从小到大的秘密?”
“嗯，你想知道的对不对?”
沈溯洄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们先找个地方，然后让我给你看看背后的伤口好吗？”
“好。”
附近就有酒店，俞苒定好房间，酒店底下正好有药店。
沈溯洄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屋里瞬间暖和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
“应该没事，穿了这么厚的衣服呢。”
“……我要看。”
沈溯洄很执着，她知道王兰芝一鞭子下去的杀伤力，每一次都是用要将她抽死的力气。
“好吧。”
俞苒一件一件地脱，从外套到毛衣，最后是最里面的针织衫。
沈溯洄坚定的眼神渐渐游移，最后双颊渐渐泛红。
俞苒倒是很自然，沈溯洄的反应她并不意外，怕她尴尬，她将身子背过去，脱下最后一件针织衫。
背肌线条流畅，劲美挺拔，不知是不是健身的缘故，俞苒肩膀稍宽，看起来健美又有安全感。虽然腰肢纤细，但不影响它看起来很有力。
沈溯洄脸颊发烫，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后背那长条的伤痕中。
没有出血，就是明显肿了，红痕落在俞苒白皙的肌肤上，异常刺目。
“还好没有破，你要先洗澡，然后才能涂药。”
“好。”
俞苒正要准备进浴室，沈溯洄又叮嘱道:“不能用太烫的水，会很痛。”
“嗯嗯。”
俞苒今天洗澡的时间明显超出正常时长，她洗的比往常还要认真好几倍。
然而等她从浴室出来，沈溯洄不见了，没有打招呼就这么走了。
滑开手机准备打电话，发现沈溯洄二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短信。
-第十四年:我想起来有重要的东西没买，去去就回来，等我!
雨没停过，这种情况下出去俞苒是不放心的，她拿了一把伞刚要准备出门，沈溯洄带着一身潮湿回来了。
虽然撑着伞，大雨却将她淋成了落汤鸡，沈溯洄头发和睫毛都湿了，衣服也在滴水，俞苒深吸一口气将她拉进屋内，忍着内心的不安。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你不惜冒着大雨。”
她尽力让自己声线和平时一样温和，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抖。
沈溯洄将怀里热腾腾地东西捧上来，递到俞苒面前。
“打包回来的皮蛋瘦肉粥，你肯定没吃晚饭，所以我……”
“……”
俞苒盯着那碗粥出神。
“你……”
“我知道你今天很忙，加班完又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到我这里，你没时间也不会吃晚饭的……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所以，这是我帮你的回报吗？”
“是也不是，就算没有今晚的事，我也会给你买粥。”
“嗯。”俞苒的语气很轻，“也谢谢你。”
她让酒店准备了姜汤，随后让沈溯洄去浴室。
俞苒很快解决掉晚饭，随后去盥洗台刷牙。
这是一件豪华大床房，两人分开洗漱很方便。等沈溯洄洗完澡出来，俞苒正坐在床上看着她。
“把姜汤喝了。”
“嗯，好。”
心里莫名生出一阵紧张，这样的情形好像她俩背着别人在外面开房。
沈溯洄一边喝汤一边想，脸颊到耳尖透红。
等全部收拾好了，沈溯洄开始给俞苒上药。
“今晚太迟了，就不回去了吧！”
上药的手抖了抖，沈溯洄“嗯”了一声。
“如果不舒服，明天可以不用去咖啡馆。”
“嗯。”
“沈溯洄。”
“嗯?”
俞苒道:“不要把什么都闷在心里。”
“……”
药上好了，沈溯洄退开，俞苒抬头看着她的眼。
由于她是坐在床上的，看沈溯洄的时候得抬头。
于是她们一人抬头一人低头，眼神无声地暧昧纠缠。
俞苒忽然抬手捧住沈溯洄的下巴，她动作很轻很轻，生怕稍微用点力面前人就会碎掉。
沈溯洄垂着眼睫，用一种痴缠又依赖的眼神。
“你需要我的，对吗？”俞苒轻声问。
指腹摩擦着沈溯洄的脸颊，直到现在，俞苒才看到上面明显的巴掌印。
她很心疼，便勾着沈溯洄的脖颈迫使她低头，随后额头与她额头相触。
“发烧了。”
俞苒轻声呢喃一句，忽然抬头，吻上沈溯洄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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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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