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汽车声响起。
路嘉轩换了鞋看见徐念正在客厅。
“小念怎么还没睡?”
“准备睡了。”徐念心不在焉。
路嘉轩看见了茶几上的花,稍有迟疑,把车钥匙搁在了进户门的雕塑台上。
今天他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徐念看见他的西装上有一层薄薄的水痕,头发也湿了,根根分明。
他今天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徐念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晚安。”
路嘉轩看着小姑娘上楼,端起那杯热水又搁下:“小念,你等等。”
徐念回过头,客厅的水晶灯衬得他有几分忧郁,她下楼,坐到了他对面,见他嘴唇上有淡淡的青色胡渣。
“你上次问叔叔怎么看待早恋。”他声音像是含了冰粒。
徐念下意识以为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被他察觉了,手揪紧衣服下摆。
“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
徐念抬起眼望着面前的男人,路嘉轩从口袋摸了烟,往靠外的位置挪了挪:“很喜欢一个人,因为没能走到最后,所以一直留有遗憾,太年轻的喜欢注定没法给予太多安全感,尤其是女孩子,女孩在爱情里面比男孩子更容易受到伤害。”
刚刚躁动的心被这一番话直击,徐念没想过早恋,她只是觉得灯光下的少年很美好。
也许是灯光美好衬得少年美好,也许只是自己躁动的心情美好…
烟雾在男人脸庞缭绕,白烟衬得他薄凉而清冷。
路嘉轩透过烟雾看她稚嫩又漂亮的脸庞:“你要离那些同年龄的小男孩远一点。”
徐念坐直了身体,皱眉:“为什么?”
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因为他们对你想法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纯洁,这个年纪最缺少的就是责任心,而且容易做错事,在恋爱的关系里,男生是没有太多损失的…”
上一次他的回答太笼统,徐念是个好孩子,他并不想她稀里糊涂地被别人家小孩伤害,但有些话,他也不能说得太直白,小女孩敏感,只好隐晦地表达。
徐念似懂非懂,很多东西很多事,赵艳茹不会和她说,男女关系,这样的话题,在他们家属于禁止讨论话题。
她知道早恋是错,但又不知道错在哪。
徐念:“可是叔叔也没管路铮早恋呀。”
路嘉轩收回了手,愣了几秒,无奈道:“我管不了他,我是个失败的父亲,这是我的问题,因为从小就没怎么在他身边,导致了后来再也没法和他正常相处。”
徐念并不知晓个中缘由。
“对不起。”
路嘉轩倚在沙发上:“你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她觉得今天路嘉轩喝酒喝得有点多,甚至觉得他醉了,不然怎么会在客厅抽烟,说话也挺咄咄逼人,和路铮的臭脾气有点像。
“我想上楼睡觉了。”
“那,晚安。”路嘉轩没有多留她。
该说的话,他也说了,便也觉得尽到了对艳茹的责任。
他点燃了烟,眯着眸,如果当初他够勇敢,也不止于此。
徐念上楼,路过拐角的时候,看见路嘉轩的烟碰到了茉莉花瓣,空气中有一声很小的“磁”的声音。
黑色皮鞋的鞋跟是茉莉花,皮夹是烫金的茉莉花瓣,路铮也喜欢茉莉花。
为什么非得是茉莉?
徐念抱起小猫,躺在床上,路叔叔从小没有陪在路铮身边,那他是和他妈妈过的?
可是她没见过他妈妈,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这个家里也没有任何他妈妈存在的痕迹,徐念想起了路铮的提防心、他的叛逆、他的细心,甚至能够想象出他一个人是怎样长大。
小猫蹭她的脸,渴求她抱抱它。
她有点想见他,就现在。
放下猫,走到门前,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她有点怂。
借着去洗手间的名,凑到了他门前,听见吉他声。
抒情又柔和的音调,弦乐器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他这张扬性格不太符合。
徐念背抵着墙,听着屋里拨动琴弦的声音,她努力回想路铮的手,接过礼物盒的手指,白皙修长,骨关节分明。
拨弄琴弦的手、接过礼物盒的手、带上她帽子的手、给她热水袋的手…
也是抱过其他女孩的手。
-
次日,徐念很早起床,一大早开始背诵英语单词,她英语确实挺差的,主要差在听力,其他题目她都能靠刷题解决,只有听力,每回声音一出,脑子里就有个声音和那听力的播音打架。
戴上耳机,标准男中音响起,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一个小人在说,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听?不喜欢就不要做。
挣扎着听完了一套听力,她打败不了那个声音,所以每次考英语的时候总是死在了听力上。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出乎意料发现路铮也起了。
“早。”她说。
路铮倒了杯鲜牛奶,昨天又梦见她,比前天还下.流,飘逸的长发被他攥在手里,她背对着他,白色毛衣裹着臀趴在床上,腰下沉,很暧.昧的姿势,他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稍稍用力,她哭了,一双泪眸可怜巴巴看着她,让他心疼又让他想弄死她,怎么都不太够,阳光溅洒了一地。
心疼大过摧残欲,他放开了她,而她不知死活地爬上来,和前天的梦叠在一起。
“喝吗?”他问她。
徐念对牛奶无感,却点头。
他给她倒了一杯,冰箱里面的冷牛奶,想起她感冒初好,把奶放到奶锅里热了一圈才给她。
“今天几点开始?”她一边剥白煮蛋一边问他。
路铮看她剥完,拿走了她手里的,动作一气呵成,徐念也不在意,又拿了一个继续剥。
“你想几点?”他把白煮蛋放进嘴里,两口就吃完了。
“都行,要不吃完早饭吧,下午我想做寒假作业。”
声音糯糯的。
路铮想到了什么:“你要是有空顺带把我的寒假作业也写了呗。”
“不行。”
路铮看她因为拒绝而蹙在一起眉头,昨夜梦里眉头也是挤在一起。
妈的,真勾人。
声音哑了几分:“我俩寒假作业一样的,抄一份就行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说得有几分滑稽,像是绕口令,翘舌不翘舌有点混,听起来就是“授人以鱼不如sou人鲤鱼。”
绕得路铮弯起了眼睛,苏南口音,绕了几圈有几分撒娇意味。
他敢肯定要是昨晚梦成真,他会死在她身上。
他故意问:“再说一遍呢?没听清。”
徐念知道他有作弄的意思,便不继续重复,换了个词儿:“我可以教你但不能帮你写。”
路铮抿了口牛奶,扯了扯唇:“也——行吧。”
吃完饭,徐念抱着昨晚和早上整理的英语资料,小猫缠在她脚边,她把房门关上不让它乱跑,敲响了路铮的房门。
这是徐念第一次进他的房间,飘窗上放着一把很大的吉他,昨晚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衣柜的地方被他拆了半个,垒成了及墙高的手办储物柜,分为了十几层,每一层十几个手办,加起来有几百个,非常震撼。
靠她近的手办是个长发大.胸美女,红色旗袍,胸口的衣服快被撑破,衣服做工精细,能够瞧见手办的旗袍里一丝未着,她沉默地红了耳根。
路铮顺着她目光看去,看见了女帝的手办。
“喜欢的话,送给你呀。”他说。
红透的耳根让他觉得分外可爱,她竟然会因为一个手办害羞。
真是个小孩啊。
害,纯洁干净的小孩。
徐念往书桌走去,远离是非之地:“我不要!”
耳根更红了。
路铮敛了笑意。
徐念抱着书、试卷、教材,看着他凌乱的书桌,书桌上有很大的台式机,屏幕旁边还放着那本《遵纪守法》的书,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路铮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试卷参考书笔记本,把凳子拉到书桌边上。
徐念伏案,打开英语教材:“我们从哪里开始?”
路铮靠在椅子上,看见教材封面她的字,清秀但并不小家子气,连笔的笔画透着点张扬。
他揶揄:“徐老师,你问我吗?”
徐念因为这个称呼,面色迥然。
低低说了声:“就从这道套试卷开始吧。”
她拿着之前自己做过的试卷,掩饰慌乱的心跳:“第一题就是考a/an的区别,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个“U”开头的单词,单词发字母的u本身的/ju:/,就要用a,比如a useful glass…”
她的声线温柔,像是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路铮侧过脸,看见她低垂的眉眼,脸上浅浅的绒毛镀了一层朦胧感,往下一截雪白的脖颈扎在毛衣里,她是好看的,这好看和传统的好看又不一样,带着一股脆弱的好看,尤其是那双总泛着晶光的眼,好像盛满了水。
徐念抬起头见他盯着她:“怎么了?”
路铮看着她试卷上的标注,a/an的区别:“讲得不错,徐老师——请继续。”
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特有的低音。
徐念有点恼:“你别这样叫我。”
路铮双手背在脑后,他发现她的眉毛是浅棕色的,很长,像是若隐若现的远山,痞里痞气:“那叫什么?”
“小同学不给叫,徐老师不给叫,那什么给叫?”他略带调侃,叹息,“小念?念念?阿念?念?”
……
徐念被他一阵乱叫叫得面红耳赤,磁性的男低音带着蛊惑,叫她无处可躲。
路叔叔、妈妈、林嫂都是叫她小念,明明是那样正常的称呼,可在路铮嘴里,就变了味。
徐念有点生气,可这个气不知来自何方,仅仅是因为他叫得她乱了心跳。
“小念就可以。”她淡淡说。
“好的,小念。”他正儿八经叫她。
这一声叫得徐念更加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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