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理A班周五下午临近放假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尽管老崔三令五申——就算放假，自习也要专心。
但是对于刚刚饱受月考摧残的十七八岁少年来说，这确实很难办。
毕竟——
教室时钟上转动的分秒没办法让他们想起思考他们还有多久高考；四四方方的白漆没办法困住他们向往短暂自由的蠢蠢欲动的心脏；大部分人都盼望下课铃响起，然后化身盼望自由的鸟儿冲破桎梏。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老崔还是心照不宣的给这群孩子留了点收拾东西的时间。
前脚刚刚离开教室，后脚就忍不住躁动起来。
“杨峥，比嘶嘶……”李煊手里拿着大半个橘子，双手撑膝，压低上半身和相隔甚远的杨峥无障碍交流。
“干嘛。”杨峥警惕用余光瞥着门口，生怕老崔杀个回马枪。
“好东西，纪委给的。”李煊说着颠了颠手中的橘子。“吃不吃？”
杨峥看看他手上剥了一半青涩外皮的橘子，不用看就知道不怎么甜。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妈的，low不low啊，我看起来很蠢吗？”
“啧。”李煊不满意的板起脸，故作认真的说，“橘不可貌相。再说了，这种橘子就是长这样的，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吃起来吧……我说了有点自卖自夸，林任，你他妈来帮这个没品的家伙尝尝咸淡。”
说完，把橘子隔空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过去，刚好被林任以一个很装的姿势稳稳地接住。
林任接受到李煊挤眉弄眼的信号，干脆利落的掰开最小一瓣扔进嘴里，在嘴里翻炒了几下，其实压根没敢嚼破口中冰凉的橘子薄皮。
属于青涩橘子的酸味让他口水疯狂分泌，酸的口腔内壁还有点刺涩。却还是强忍着想吐出来的**，一本正经很是认真的说：”挺甜的。“
杨峥看着两人拙劣的表演，眉毛高挑，“他妈的，你们当我是智障耍吗？”
不过三分钟之后，剩下的大半个橘子又辗转到宴明昭他们这边。
宴明昭和程一诺侧首看着两个贼心若揭的两个人。
杨峥几乎是面不改色的重复刚才李煊的话，甚至连让林任尝尝咸淡的话也一字不差的向两人说出来。
刚刚才吐出橘子并猛灌了很多水的林任：……
林任苦兮兮，林任预感不妙，林任皱巴巴点点头。
程一诺没放过林任脸上一瞬间的僵硬，更何况杨峥就在他们后面——刚才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拍了三下宴明昭的手臂，意思是‘让我来’。
“是吗？那林任你先尝尝吧。”程一诺懒洋洋的说。
林任本来还想着怎么含糊过去，在看见宴明昭嘴角藏若隐若现的笑意才恍然大悟。
他妈的，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呜……”
杨峥其实刚才就知道程一诺的坏心，本来还想看着林大傻子会不会上当。
结果没有。
然后他趁着林任张嘴说话的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大块橘子塞进林任嘴里。
“啊呸……敢袭击你爹，你也吃吧。”林任把剩下的橘子轻轻的攥在手里，也不管现在还有几分钟才下课，直接和杨峥扭打在一起了。看这个姿势这个橘子杨峥非吃不可了。
宴明昭喜欢这种有人间烟火气的时刻，他看着打闹的两个人，嘴角笑意更深。
这个时候，宴明昭感受到有个暖软的小拇指不为人知地在桌面下勾勾他的小拇指。
接触的一瞬间，宴明昭更加有微小电流揣着很微妙的东西窜过他的神经。
他瑟缩了几下。
程一诺慢慢靠近他，仿佛在说着两人之间很隐秘的情话。
宴明昭心里漏了一拍，被自己这个比喻吓的够呛。
其实自从不久前两个人把误会说开之后，虽然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说通。宴明昭跳出自己的刻板印象，通过自己的判断结合自己和他相处发现——程一诺也许真的不会是能抛弃他的人。毕竟没有理由丢弃过你的人被当面揭开后，还有兴趣扮演益友。重逢后遇见的程一诺对他一贯都是一等一的真诚，一等一的热情。
拜他所赐，宴明昭和杨峥他们小集团的感情愈来愈融洽，学习方向也更加明确，让宴明昭久违的品尝到温馨。
程一诺甚至腆着脸让宴明昭像小时候那样叫他，起初宴明昭有些别扭，但是他是真心为前一段时间的冷暴力对这个人心怀愧疚，到最后他还是延续了小时候对程一诺宽容。于是两个人说好了，不让外人知道的情况下，宴明昭就像小时候那样喊他，在一般的小事上对他也绝对顺从。
所以此刻，他僵住了，却没有躲开。
任凭程一诺靠近，任凭他说话的气息喷在皮肤旁边。任凭他的声音低哑惑人的和自己说话。
“明昭，明天我们一起去篮球场吧。你要等我，不要先走了。”
程一诺这是惦记着之前他们闹别扭时，他故意先走一步的事呢。
宴明昭觉得教室有些热了。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宴明昭没抬头，自然看不见某人双眼亮亮的看着他，悄悄笑地少年怀春。
程家凌晨两点钟的一家卧室内灯火通明。
程一诺正拧眉站在衣柜前，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衣柜，又回头看了看床上丢的乱七八糟的各形各色的衣服。
程一诺苦巴巴的皱皱那张帅脸，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
平时最多的时间都是呆在学校，也没个时间研究一下穿搭什么的。
啊啊啊，明天第一次穿私服和明昭出去玩，怎么搭都感觉不对。
最后的最后程一诺还是认命的打开手机游览器，一键搜索：让暗恋对象眼前一亮的帅气穿搭 男。
刚刚才研究一半，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的深夜却尤为明显，把程一诺结结实实的敲蒙了。
“程一诺，干嘛呢，不睡觉又唉声叹气的。我搁厕所都听见了。”是姜曼女士的声音。
程一诺垂头丧气的起身开门，看见凌晨还敷面膜站在自己房门的姜曼，倒是见怪不怪：“妈。你又半夜敷面膜？”
姜曼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戳戳程一诺的额头，“你懂什么，熬夜很伤皮肤的，你妈我不得紧急护理一下。”
程一诺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发出质问：“所以……我亲爱的妈妈，你现在是在熬夜护肤吗？那现在算是伤皮肤，还是护肤啊？”
程一诺房前的走廊没有开灯，而程一诺开门后又有一些光线泄出。映的姜曼敷着面膜的脸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白森森的，更遑论她半身隐秘在黑暗里。两人四周太安静，简直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妈，大半夜的，你这样子还挺吓人。”程一诺认真补充说。
姜曼顾及自己脸上的面膜，也没理会程一诺的挖苦。
视线却定格在程一诺床上的一大堆衣服时，情绪彻底绷不住了。几乎是色厉内荏的指了指他的床。
“程一诺，你是不干家务活，不知道收拾起来的辛苦是吧？我告诉你，你这今天晚上……嘶，不对。”姜曼回过神若有所思想了一秒钟，“你大晚上不睡觉，在折腾衣服？“
程一诺表情蓦然不太自然的挡了挡姜曼的视线，慢吞吞的说明天要和杨峥他们打球。
姜曼一将程一诺扭扭捏捏的样子尽收眼底。
打球就打球，这折腾衣服算什么。
她福至心灵的想起了前一阵子自己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今天晚上处处都写满纠结和甜蜜的表情。
姜曼的转回视线认真峻巡自己这个十七岁的儿子——身高腿长，面容俊俏，确实是个大孩子了。
最后总结出来，自己儿子极有可能早恋了。
姜曼叹气——儿大不中留。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教的，不然自家儿子处理不好感情问题，要是伤了人家好姑娘可怎么办啊。
“程一诺，谈恋爱了吧。”姜曼用的是肯定句。
“啊？”程一诺蒙怔。
“你出去约会我不管，但是毕竟你现在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我警告你不可以对女孩子做越界的事。出去也大大方方的，不能让女孩子花钱啊，还有……”
“不是，妈！我没谈！”程一诺反应过来姜曼女士的脑回路，低吼打断他妈的话。
姜曼：“程一诺，我又没反对，你谈了就直说吧，男人要有责任感。”
“我真没有！”
姜曼上下打量程一诺几眼：“那你现在……噢噢，单相思。”
几乎是一语道破。
程一诺气凝，还没有说什么呢。这边姜女士的面膜时间也到了，她干脆抚了抚自己的面膜，转身就走了，拖鞋与地板摩擦出甚是清晰的声音。还很是随意的说教：
“你现在是个大男生了，你追人我不说你。但是吧，你要记得：你现在只是人家的爱慕者，你要有自己的分寸。任何让人感到不适的爱慕行为都是不礼貌的。你从小就一根筋，认定了什么就不放手，所以死缠烂打这种我不认同……”
前不久死缠烂打的程一诺：……
姜曼女士动作自然流畅的把面膜除掉，正准备回房间抹水乳。
再次趿拉着拖鞋从路过程一诺房间的时候，余光瞄到里面的人背对房门，正坐在床尾思考什么。
姜曼正准备走，却听见里面传来一抹低促的笑声。
程一诺其实听了姜曼女士的话，也有些忐忑不安。
之前这样对明昭纠缠不放，明昭会因为我这样就感到不喜欢吗？
上次说讨厌我，是因为误会……
那现在平时的行为会让他不舒服吗？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微信信息响了，是给宴明朝设置的特别铃声。
程一诺将桌面的手机一捞，果然是另一端的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今天晚上准备早餐的时候多做了一份三明治，啊糯你想尝尝吗？
程一诺笑了，把宴明昭的信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默念了几遍，抬掌捂脸，痴痴发笑。
明昭多出来一份早餐，给我的。
别人都没有的话……
没错。
明昭特意给我做早餐。
程一诺笑得更加灿烂，直接把脸埋在床上的衣服堆里面。再抬首时，眼神迷恋，脸色酡红。
真好，更喜欢了。
程一诺现在想的很美好，殊不知第二天在宴明昭楼下见到人时，会像个刚刚蹒跚学步的青涩婴儿。因为当天打球，宴明昭为了方便穿了一条短裤，可程一诺被宴明昭短裤下的白皙小腿晃了眼，视线到处躲闪，就是没敢看宴明昭。
宴明昭做的培根三明治，味道不错，分量合适。程一诺怎么也不舍得吃太快，不大的三明治都要慢吞慢咽，十步一小口。宴明昭凝言许久发声：吃不下不要勉强。
程一诺使劲把头摇成拨浪鼓，一口气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含糊的说：“没有没有！”
程一诺内心真实想法：我真的很喜欢，我只是舍不得吃明昭做的东西而已。
所以熬夜护肤到底——对皮肤是好是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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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痴汉的深夜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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