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遥想耳根更热了，刚想开口反驳，却撞进他低垂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只有认真和一丝固执的等待，仿佛她的任何借口都会被轻易看穿。
遥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遥想同学，”陆怀忽然换了语气，轻声说，“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吧？”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所以，你做你自己就行了。”
爱你的人，总会看见你的光。
遥想怔住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这句话？初中那几年泡在图书馆，《小王子》是她翻得最勤的书，这句话更是被她抄在笔记本扉页上。
陆怀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巧合吗？
他也有看这本书吗？
联想起他刚才的话，遥想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大概是看出了她在办公室的紧张和不自信，才说这些话来安慰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紧张从来不是因为旁人，而是因为他啊。
陆怀似乎察觉到她的怔忡，眼神忽然有些不自然，无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我就是以前刚好看过这本书，觉得这句话挺适合你的。”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牵强，陆怀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很好，不用刻意紧张的。”
走廊里的风带着午后的暖意，卷起陆怀敞开的校服衣角，也吹动了遥想额前的碎发。
遥想望着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脖颈的动作，心里那点因“巧合”而起的疑虑，像被阳光晒化的雪，慢慢消融成水。
“嗯。”遥想轻轻点头，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还是带着没散的羞赧，“谢谢你，陆怀。”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陆怀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的不自然已经散去，又染上了点惯常的笑意：“谢我什么？谢这句话，还是谢我‘甘拜下风’？”
遥想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唇，刚刚跟他说话那点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很多，她想再说点什么，上课铃忽然尖锐地响起来，惊得走廊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陆怀抬手看了眼腕表，“啧”了一声：“物理竞赛小组的会要迟到了，先走了。”
他转身时脚步轻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遥想，扬了扬下巴：“遥想，以后收作业可得对我手下留情啊。”
遥想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
校服外套的拉链在风里轻轻扬起，像只振翅欲飞的鸟。她抬手按了按自己发烫的耳朵，指尖触到皮肤时，那股热意还没散去，连带着心跳都比平常快了半拍。
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要因为这句玩笑话，近了一点。
或者说，他本就是这样的少年。
回到教室时，预备铃刚响。
赵岁穗见她进来，立刻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像只好奇的小松鼠：“怎么样怎么样？王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遥想把当语文课代表的事说了，赵岁穗眼睛瞬间亮起来，偷偷在桌下给她比了个“棒”的手势：“可以啊想想！以后收作业我第一个交，给你当铁杆后盾！”
正说着，前排的何今年忽然转过来，一脸“我发现了秘密”的表情：“哎，你们看见没？陆怀刚才从走廊跑过去的时候，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物理竞赛直接拿了全国第一呢。”
江千帆正在写题，头也不回：“就是啊，那扑棱劲可比我们被学习折磨的好多了。”
遥想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顿，假装翻书的动作慢了半拍，想起他说的那些话，耳尖却悄悄又红了几分。
晚自习是物理课，老师抱着一摞习题走进来，说今天作业就是写完这张。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遥想却莫名有点怔—因为她这几门课里，物理和数学一直是最差的，就是因为这两门科目，导致她的成绩只能在中游徘徊。
卷子发下来，密密麻麻的公式看得人眼晕。
遥想咬着笔杆审题，忽然注意到桌角多了张浅蓝色便利贴，上面是陆怀遒劲的字迹：“最后一道磁场题，用左手定则画辅助线，别搞反方向。”
她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看。
陆怀的座位还空着，大概是去忙竞赛的事了。可这便利贴……是他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提醒她物理大题？
遥想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纸面似乎还带着点温热。
她低头看向最后一道大题，果然被绕得有些懵，按他写的方法一画辅助线，思路忽然就通了，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竟比平时顺畅了许多。
放学铃响时，遥想抱着一摞刚收齐的语文作业往办公室送。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陆怀和几个男生从楼梯口上来，大概是今天物理竞赛的事结束了。
何今年老远就挥着手喊：“遥想！这儿呢！”
陆怀走在中间，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目光在她怀里的作业上停了停，脚步不自觉慢了半拍。等遥想走近，他自然地伸出手：“我帮你抱。”
“不用……”遥想刚想拒绝，怀里的作业却被他轻轻接了过去。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吓得遥想立刻缩回手，指尖都有些发麻。
赵岁穗在旁边看得直笑，悄悄撞了撞她的胳膊：“瞧瞧，课代表的专属福利来了。”
陆怀抱着作业走在前面，步伐平稳。
遥想跟在他身后半步，能看见他挺直的背脊，还有校服后领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颈。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身上，连影子都染上了暖融融的金边。
到了办公室，陆怀把作业放在王微的桌上，转头对遥想说：“明天早读前收作业？”
“嗯。”遥想点头，声音轻轻的。
“知道了。”他应着，转身时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谢谢你的便利贴。”遥想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真诚的谢意。
“遥想同学，你怎么发现是我写的？”陆怀好奇地问
“因为，你写的字迹啊……”遥想望着地上的瓷砖，有点局促的解释，“还记得你上次写在纸条上，回我的话吗？”
—“原来你站着不动，是在纠结这个啊。”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陆怀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扬，露出点少年气的狡黠：“当然记得，不客气。”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物理那道解不出来啊？”
“老陈之前给我看过分班名单，顺带提过你的各科成绩，知道你物理稍弱，”陆怀说，“而且那张试题卷，我提前看过，确实是偏难的，所以想着你是我同桌，我能提醒一下就是一点吧。
刚说完，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何今年喊话的声音。
他转身和何今年他们走了，走廊里还飘来他们的谈话声，何今年在嚷嚷着要去吃校门口的炸串，人群里有人笑着说“减肥”，引得一片哄笑。
遥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开的糖，甜丝丝的暖意从心底漫上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久久没散去。
考虑到等会儿要跟大家去吃炸串，之后还要回家，遥想特意先回教室拿书包，顺便看看赵岁穗有没有在。
赵岁穗正趴在桌上翻帆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粉色围巾的毛边。看见遥想进来，她立刻蹦起来挽住她的胳膊：“想想！我还以为你要回家呢！我刚回教室拿围巾，特意给你带了条粉色的——你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
说着，赵岁穗从包里掏出围巾，毛茸茸的粉色布料裹着点阳光的暖意，直接绕到遥想脖子上系好。
指尖碰到遥想的耳垂时，她还惊了一下：“你耳朵都冻红了，刚才送练习册回来的时候，风那么大，幸好我给你带了围巾。”
遥想刚想说“谢谢”，就被赵岁穗推着往门口走：“快走快走，何今年他们肯定在楼下等急了，再晚炸串店就要排队了！”
刚出教学楼，风裹着寒气扑过来，吹得遥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好在围巾裹得严实，冷风没钻进来，只把额前的碎发吹得晃了晃。
陆怀走在她身侧，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脚步顿了半秒。
他左手悄悄往口袋里揣了揣，右手却假装整理自己的校服拉链，慢悠悠把敞开的外套拉到胸口，又往遥想那边挪了挪肩膀——刚好替她挡了点迎面来的风。
前面的何今年和江千帆吵得热闹，一个喊“最少十串里脊肉”，一个嚷“再加五串鸡柳”，赵岁穗偶尔插两句嘴，帮着敲定要加的年糕。
陆怀故意放慢脚步，两人瞬间离得很近，遥想刚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午后阳光晒过的气息，像午后晾在阳台的棉被，暖得让人安心。
“遥想，”陆怀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刚好能盖过前面的喧闹，“你等会儿要是不想吃炸串，就跟我说。不用为了迁就我们，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遥想的脸颊瞬间热了几分，两人的胳膊偶尔轻轻碰一下，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
她赶紧低头看鞋尖，小声说：“没有，我也挺喜欢吃炸串的，跟你们一起就好。”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有吃的就行了，可陆怀这句“不用迁就”，却让她心里莫名开心。
陆怀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弯了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是勉强自己来的。”
遥想没接话，眼睛看着地面，露出两只红透的耳朵。
陆怀看向她。
遥想规规矩矩穿着身黑白色校服，戴着一条与校服不匹配的粉色围巾，但她皮肤白皙，戴围巾看起来毛绒绒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很可爱。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小王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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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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