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月坐在窗边,外头一轮弦月正明,空调沁人的冷风缓缓吹到她的后颈,让她忽然有些颤栗。
挂掉外事处老师的电话,翻开日历看了看,离出发只有短短十天。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有种冲动就快要破茧而出。许听月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强迫着自己深呼吸,逐渐稳定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 她想要和江望之表白。
像宋曦那样勇敢热烈,将自己的心事痛痛快快的说给他听。
许听月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许听月长到这么大,还从未体验过将心事全盘托出,这一次,她想试一试。
不知是不是即将要到来的离别给了她尝试的勇气,许听月想,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反正她很快就要走了,一飞两年,往后说不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人有了退路反而能更勇敢的向前迈步。
许听月也不确定江望之对自己有没有好感,不过从两人相处时的状况来看,至少江望之是不反感她的吧?
她又想起那天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江望之火热的怀抱,不由得双颊发烫。
应该是有好感的吧,在那种下意识的反应时刻,他第一反应是抱住了她。
她自己坐在窗边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她还没有被心中的悸动冲昏头脑,许听月觉得她需要给宋曦打个电话。
她和宋曦是从出生就相识的朋友,宋曦喜欢江望之这件事她不能装作忘却。无论怎么样,许听月都不想失去宋曦这个朋友,也不想让任何事情任何人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宋曦的电话打过去是正在通话中,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不知道宋曦在和谁讲电话。
许听月等了一会儿,还不等她再打一遍宋曦就拨了回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甜蜜的餍足感:“月月,你刚才找我了?”
许听月太熟悉宋曦了,只是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即将要开口说话的腹稿,无暇顾及宋曦的异样。
“那个,曦曦……”许听月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宋曦会如何应对自己跟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事实。
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把心一横:“我想跟你聊聊,关于恋爱的问题。”
那头的宋曦却有些讶异的笑起来:“月月,你真是神了,我还没跟你说你就已经猜出来了!”
许听月被她说的有些发懵:“猜出什么来了?”
宋曦声音甜腻腻的,声音低下去,有些不好意思:“我遇上一个很man很man的男人,我很喜欢他。”
宋曦小声尖叫一声,感叹说:“太他妈绝了,真想带你去看看。那肩、那腿,妈呀!”
“哦、哦!”这是没有意料到的回答,许听月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是谁?”
宋曦跃跃欲试:“他叫靳聿,是《M.E.》杂志的广告部经理。帅到没边,但是性子有些冷淡。我喜欢他,但是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不过没关系,我决定要主动出击,迟早要把他拿下!”
《M.E.》是国内顶尖的时尚杂志,就连许听月这个从来不关注时尚的人都略有耳闻。微博上时常能见到因为偶像登上《M.E.》的封面而敲锣打鼓欢庆的粉丝。
一个是知名杂志社的经理,另一个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学生,许听月皱起眉来:“曦曦,你要慎重。”
宋曦笑起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月月。你放心,我可从来不是什么恋爱脑。如果合适总会有缘分在一起的,如果不合适就算了,潇洒说拜拜才是我的风格。”
这才是宋曦,潇洒又清醒的宋曦。
宋曦说完了自己的事,又问许听月:“月月,你是要问我这件事吗?还是有别的事要跟我说?”
许听月拢了拢心思,在心里又把要说的话快速过了一遍,清清嗓开口:“曦曦,如果我说,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了江望之,想要跟他表白,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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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下过一场雨,晚上罕见的有了凉爽的风。许听月穿着一条碎花裙坐在楼下小广场的凉亭里。
凉亭就在离单元门不远的地方,如果江望之回来,她能第一时间看见。
前几天宋曦的话给了她定心丸,许听月用了三天时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终于在今晚决定要向江望之说出自己的心意。
江望之中午就出门了,说公司有事约了人面谈。也许是很重要的事吧,许听月没有多问。
晚风吹过,这是N市夏季里难得的凉爽,小区里在楼下散步的大人孩子渐渐少了,四周虫鸣声渐起,江望之还没有回来。
许听月托腮看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脑海中又想起宋曦的话。
宋曦听说她要跟江望之表白,并没有许听月预想中的生气、不解,反而哈哈笑起来称赞许听月眼光不错。
“江望之这种优秀的男人是很容易吸引女人视线的,月月,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喜欢上他这很正常,你们住的这样近,你若说对他没有感觉我才会觉得奇怪。”
宋曦素来爽朗,她说放下就真的放下,她说过去就真的过去了:“我当初跟他表白是因为我憋不住,我想要说出来,并不是非要跟他发展一段恋爱关系。现在我又遇到了另一个让我有悸动的男人,江望之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过去美好的一段回忆。如果你想要跟他表白我第一个支持你,月月。你这样好看,这样温柔,这样优秀,他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许听月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拥有宋曦这样一个通透理智的朋友。
她不善言谈,有话总爱憋在心里,学不会自然的与人沟通情感。许听月明白,自己这样的人在跟朋友交往过程中是很容易给对方造成困扰的,但宋曦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反而欣赏她的一切优点,用自己的热烈去感染她,去包容她,在外面的喧嚣中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呵护着她的世界。
夜深了,许听月有些颓然,也不知道江望之几点能回来。她打开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但又怕江望之问她有什么事 —— 她想,那些话应该当面说,在电话里总归有些不正式。
她正想起身离开,过道却驶过来一辆车。车子拐弯,然后从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住。
许听月没敢动,定睛看过去却是一辆红色的轿车。
不是江望之。
也许也是位辛勤晚归的人吧。
车灯熄灭,车里的小灯亮起。就这一瞬,许听月才看清坐在副驾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望之。
而他身边开车的人,是位长发飘飘的女人。
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望之低头用手摁住鼻梁,看起来有些疲倦。旁边的女人穿着红色的吊带裙子,露出脖颈前胸大片雪白的肌肤。
不知说到了什么高兴地事情,她仰头大笑起来,饱满的红唇尽是风情万种。
女人笑意未尽,又伸手轻轻在江望之的胳膊上嗔怪的拍了两下,动作亲昵又自然,江望之也侧头看着她笑起来。
许听月只觉浑身冰凉,在夏夜里竟好似被冻僵一样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江望之眼角眉梢挂着疲态,可也隐约透出从未有过的轻快和松弛。他侧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唇角翘起,安静又宠溺的看着她。
女人边说边笑,还不时随意的撩一撩落在胸前的长发。举手投足间是许听月从来都学不会的肆意和明媚。
尽管许听月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也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她知道,车里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是那位Vivian。
那位早就已经跟江望之分道扬镳,如今看来又要破镜重圆的Vivian。
许听月觉得,用“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的自己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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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雨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江望之却彷如没有听见一样,眼睛看着车窗外。
她拍了他一下:“愣什么神啊,你怎么想?”
江望之怀疑自己眼花了,他刚刚一转头,好像看见了许听月的身影。但车里面亮着阅读灯,外面又暗,再加上他今晚喝了酒头有些沉,看的也并不真切。等他稳了神再去看的时候,外面空荡荡黑漆漆的,哪里有什么人影呢。
江望之仰到座椅上,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
真是疯了,怎么眼前都是许听月的影子。
“畅想的不错,在S市设立分公司也是我跟唐凌一直以来的规划。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江望之看向罗雨薇,“公司现在只能说刚刚进入正轨,想要在B市站稳脚跟尚且还需要个几年,如果现在盲目扩张,不说别的,我想光我们的精力都会跟不上,到那时岂不是自砸招牌?”
罗雨薇锲而不舍:“我们给凌之做过评估,凌之在现在的B市翻译市场,甚至是整个华北市场发展的势头都是最好的。而且你们背靠着仁恒,所有的合作伙伴都会卖仁恒面子。S市是仁恒的大本营,城市定位跟B市不一样,总公司那边的口风今晚你也听到了,如果想要南下抢占S市的盘子,最起码仁恒风投的翻译业务可以给你们做。总之,现在是个好时机。”
江望之有些无奈:“你不用为了这件事专门回来,而且你们总公司的这几位也不是到N市出差偶然遇上的,对吗?这种应酬我向来不想参加,早知道是为了这件事,你还不如去找唐凌,他喜欢这种场合,说不定你能说动他。”
罗雨薇比江望之更无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厌这种场合吗?你是我弟弟,但凡我有办法也不会这样逼你。我说不动唐凌,不管我磨破了嘴皮怎么说,唐凌就是翻来覆去一句话 —— ‘望之在这方面规划清晰,我听他的’。整个凌之,你占41%,唐凌39%,剩下的投资人共占20%,说到底你才是凌之的老板。你们这个项目是我牵的线,也由我做中间联络人,现在总公司那边看中你们这个项目,压着我的上司跟你们谈,我的上司又让我来给你们做工作,结果你们两个现在在这里互相推来推去。江望之,我可真难。”
罗雨薇不过是个打工人,个中心酸江望之能体会。
“你先回去,这件事等我休假结束我会跟唐凌亲自去一趟仁恒,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罗雨薇做了个鬼脸:“我可听我妈说了,你家在重新装修,姑姑姑父都搬到厂子里去住了。反正你在家又没事,干脆你明后天就跟我一起回去,干嘛还非要等你休假结束?唐凌跟你这样好,你就算回B市他也不会开口叫你提前回公司上班的。”
江望之的眼神落到外面空荡荡的凉亭里,语气不自觉的软下来:“我还要跟一个很重要的人告别。”
罗雨薇嗅到八卦的味道,凑过来问他:“谁?男的女的?”
江望之瞥她一眼,无情将她推离自己:“不关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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