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
“拜拜。”
“拜。”
在一声声告别中，模特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尹雪亮陪着展鲲将冲好的衣服放进袋子里，这些衣服是租的，需要还，看来明天是没办法还回去了，得拿到洗衣店去特殊处理，违约金加上洗衣服的钱，这次接的活儿得倒搭。
那些衣服不能拧的太干，容易出褶皱，也不敢冲的太狠，所以衣服现在一股奶香味儿。尹雪亮觉得自己买来的东西是个错误。
展鲲说：“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尹雪亮说：“不用了，你不是要回工作室嘛，我送你去校门口，反正我宿舍离校门口也不算远。”
展鲲点点头，很疲惫的样子，尹雪亮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往校门口走去，尹雪亮不太敢说话，展鲲也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任何，抱怨也没有，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消沉的脸色，让雪亮觉得更糟糕。
展鲲说：“你都来学校这么久了，按理说早该给你祝贺一下的，但是我一直都太忙了，哪天得空，我请你吃饭。”
尹雪亮：“不，不，展叔叔已经请过了。我妈还说，你没能参加上我的升学宴，让我务必请你，把那顿饭补上。”
展鲲：“哪能让你请我。”
尹雪亮：“是该请的。我能考上大学，多亏了展鲲哥哥一家资助，要是没有你们的资助，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可能早就没学上了，我发榜的时候，叔叔还给了我个红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接，我爸妈也说了，恩情已经报不完了，怎么还好意思再收钱。”
展鲲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爸这些年资助了有几十个学生，就属你考得最好，奖励是应该的…”展鲲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再说了，那老头有钱，你尽管收着。”
尹雪亮说：“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是叔叔心善。”
展鲲说：“唉，他资助这个，资助那个，就是不肯资助下亲儿子的工作室。算了，不提他了。听说叔叔阿姨的生意最近好了很多。”
尹雪亮说：“嗯，平稳多了，我爸妈很能吃苦的，如果当年不冒进，也不至于搞得倾家荡产。他们说不过是从头再来，又不是没穷过，这么多年来做生意的经验还是有的，现在每个月的进账很可观，债也快还完了…”
尹雪亮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展鲲爱不爱听，也许他只是随口打听一下。
展鲲问：“那就好。对了，学校学生会快要纳新了，打算进哪个。”
尹雪亮说：“宣传部吧，我一个美术生，画画能用得上。”
展鲲说：“嗯，听说你找了个兼职。”
尹雪亮说：“嗯，一个学校附近的画室，在那里做助教，钱不多，但是离学校很近。”
展鲲说：“嗯，挺好，不要觉得上了大学就可以放松了，上大学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玩儿的，尤其像你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系，你现在做的那个兼职，不知道对你念设计类用处大不大，但总归算是没脱离美术这个类别，至于学生会，参不参加都可以，还是要以你的专业为主……”
尹雪亮认真一一听进去，她看着身边的男孩子，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十九岁，她十五岁，三年过去，他的容貌变化不大，只是越来越成熟。生活从不如她所愿，但她依旧憧憬，憧憬着这个一直以来像大哥哥一样的人、这个在假期给自己讲题的人、这个听自己聊梦想的人。
展鲲：“…只有你的专业好，以后就业才会有优势。所以，雪亮……以后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展鲲这句话后，尹雪亮有些不知所措，她尽力保持镇定：“我给你惹麻烦了，我好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不是的雪亮，不让你来，并不是讨厌你，而是你需要有更好的未来，所以必须抓紧着手于现在，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你的学业上。尤其像你这种家庭条件不是很富裕的小孩，要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当然我说的不是让你一味地去学习，变成一个书呆子，而是对你未来有帮助的事情，你要去积极参与，而来我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尹雪亮沉默的听着，她向来懂事。
展鲲说：“我说这些话，还有那句家庭不富裕，并不是在秀自我优越，更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真的在为你考虑。”
尹雪亮：“我明白，我如果连这个都拎不清，就枉费了你说的这些，展鲲哥哥，我不会虚度年华的。”
展鲲：“嗯，你能理解我就好。我希望我看着长大的妹妹能变成一个让我刮目相看的人。”
尹雪亮：“我尽力，我也想像哥哥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事业。”
展鲲：“唉，别学我，我这是不务正业，我抛弃了所学专业去开互联网传媒公司，老爷子差点没宰了我，你可别学我，你要好好地。”
两人在学校门口挥别。
尹雪亮看着他走得远了，看着他走过了街对面，看着他被车来车往模糊了身影，看着他直到看不见他。
她转过身走着回去的路，夜深了有些凉，树枝垂下来蹭着她的脸，但雪亮依旧选择靠着边边走。
树下栖息的蝉是看不见的，只有声音，一切都黑通通的，这很好，照不见她脸上的泪，
她嘲笑自己这是哭的什么？爱情吗？她开始劝导自己，才多大年纪，就大言不惭的说爱，太年轻对爱理解的太肤浅，所以雪亮不敢轻易谈论爱情。
她哭得更加猛烈了。眼泪是真实的，就算不是爱，但好感一定有，或许还参杂着别的情绪。
因为有些人不需要做什么，一句话就可以把她击垮。
她伴着蝉鸣，呜咽起来。
尹雪亮自认不是什么美人，这也不是什么月下美人的泣，她哭得很难看，捂着嘴巴，捂得脸通红，偶尔不小心哭出奇怪的声音，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滴落，她放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泪在脸上纵横出一道一道的纹。
商灿：“好像谁也没比谁好些，‘暗恋’都是一个德行。”
尹雪亮看着树下一个影子，他的脸隐在树影后面，离她几米之外。
商灿：“哭什么，怪难看的。”
尹雪亮没有力气和他对峙些什么，情绪荡到谷底。
见他高高瘦瘦的，月光下皮肤白的吓人，嘴唇红红的。他走近了一些，双手插着兜，低着头看着她。想到前几天的事，尹雪亮更难过了。
“对不起。”雪亮喃喃说到。
商灿：“本来今天是想跟你算账的，但似乎现在时机不对。但我不打算就此算了…”
他盯着她说：“我和你没完…”
“还有，”他转过身去：“别哭了，没有什么人，值得你哭成这样。”
他转身离开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夏末秋初，新入学的学生们穿过一排排花枝招展的学生会纳新宣传牌。
尹雪亮打入学起就有进学生会的打算，她首选宣传部，自己一个美术生，画黑板报还是有信心的。
面试安排在晚上七点半教学楼四楼的第一间教室，等候的人排了一溜儿，尹雪亮是倒数第二个。
走廊灯光昏暗，大部分光来自教室上面小小的窗。
隔着门，里面氛围如何，外面的人不得而知，所以人们始终是紧绷的状态。
尹雪亮把耳朵贴紧墙皮，听到里面的人正在笑，看起来气氛不错。
教室门打开，刚刚在里头面试的同学走出来，带出一丝光亮。
“同学，同学…”尹雪亮拉住刚出的女生问到：“刚才你在里面，怎么还笑起来了。”
“就是他们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一紧张没答上来，可能说话的样子他们觉得好笑吧，所以就都笑了。”那女生回答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尹雪亮：“哦，是这样啊，那里面那些学姐学长，都问些什么问题呀？”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是哪个系，为什么来宣传部之类的，你放松，他们人挺好的，中间的那位学长还夸我可爱来着。”
尹雪亮：“噢。”
“so cute。”小学妹学着那位学长的语气、表情和姿态——白皙皮肤微红嘴唇低头微笑，有些无奈而摇头样子。
“下一位。”
上一个进去的人很快出来了，里面已经在催下一位了。
“快结束了，还有两个。”
尹雪亮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里面一个学姐如是说。
屋子里面的白炽灯晃得耀眼，一时间眼球有些白晕，而让尹雪亮觉得更晕眩的是。
那个商灿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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