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上车,范岩的醉意已经消了**分,刚才的困倦也早已消散。饶是如此,靠在车座上后,他还是觉得疲惫不堪,只觉今天一天经历了不少事。
“小岩,累的话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余青山学长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学长,路程不远,我就不睡了。倒是要麻烦学长你多开一段路送我们。”
范岩忽然想起刚刚在出租车上好像也是这样类似的对话,只是说话的人换了。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齐夜,从医院开始似乎就没怎么说过话,看来是很累了。
“不麻烦,平时加班起来这个点还算早的。齐少爷家的地址也告诉我吧,送完小岩再开过去,不差这点路。”
“不用了学长,我在范岩学长家下就行。”齐夜回答完又再看向窗外,不欲多言。
“嗯。”余青山也不再强求,专心开车。
范岩看着另一边的窗外,灯光流转、人声嘈杂,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无意识地想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瞬间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接电话前,齐夜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讲完。但现在再问时机也不太对,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这事在范岩脑子里一带而过,便不再记得了。
很快车窗外的景色变成了熟悉的建筑物,离范岩住的公寓还有几个路口便到了。
“怎么有人在那儿烧纸?”
越接近住宅区,路面便变得狭窄且行人稀疏。只见靠近一条阴暗小路的路口处,地面上撺掇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初冬的微风还有纸灰飘扬,显然是有人在烧纸。
随着范岩的疑问声,齐夜也转过头看向那边的窗外,正好看到有个年轻男性蹲在路口处烧东西,嘴里还叼着根烟。那男性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朝他们车子的方向撇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又不是清明不是冬至,怎么会在马路上烧纸,而且还是......”范岩顿了顿,不禁皱起眉:“还是越华出事的那条路。”
“是寒衣节。”
余青山替他解了第一个疑惑:“农历十月初一,是给已故的亲人送寒衣御冬的日子。”至于那人为什么在这里祭扫烧献他也不知道。“是认识的人么?”
“没见过,也许是越华的亲戚或朋友。”虽然是曾经的室友,但对方的交友状况范岩并不慎清楚,更别提亲人了。但会在这个时间和地点来为故人烧纸的,想必生前关系是要好的。
想到这儿,范岩眉头更加锁紧,他有点后悔没有在好友生前多了解他一点。这时又无端想起了家里整理出来的那一箱子东西,和不知如何处理的恐吓信,心里升起一股烦躁,迟迟压不下去。
而一旁的齐夜从撇见那个马路边的那个年轻男性后,也一直若有所思。
车子靠近公寓门口便慢慢停下,两人先后下了车。
余青山摇下车窗:“小岩,回去后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尽管打我电话。”他依稀察觉出,刚才马路上烧纸的那个人让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学弟又想起了故友。继续住在这间两人曾经合住的公寓,不知道这心事重重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便又向他提了一遍换房的事,“如果想换房子的话随时都能换,租期的事我会想办法。”
“好,换房的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谢谢你,学长。”范岩心知学长关心自己,心里虽然很受用,但现下已不是两年前,如今学长早已毕业,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碌,他怎么能再像个长不大的弟弟一样,让学长替他操心。
“嗯,快进去吧。”
余青山又同站在一旁的齐夜点头示意后便驱车离开了。
“学长。”等到只剩他们两人,许久不说话的齐夜才开口:“如果你想换房子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不错的,租金又便宜的房子出租,你要是想的话,这周末我就带你去看看。”
范岩弯起嘴角笑起来:“看来你们真的很关心我的居住问题,我想不换都不行了。”
“不是要催促学长搬出去,只是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让我来就行。”
“我知道学弟你是关心我。但越华才出事没多久,到现在为止连肇事的凶手都还没找到,我就要把曾经跟他一起合租的房子退掉......”除了租期未到外,这也确实是他不想这么快搬走的原因,故友尸骨未寒,他就急着搬出去,未免有些凉薄。
齐夜看着露出苦笑的学长,轻叹了口气。他今天先是看着学长在餐桌上和余青山“亲密无间”,又在医院目睹他对唐佳雯的“体贴入微”,心里很是郁闷。这会儿终于两个人独处,很想说些话来让学长的心思转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是想其他人,活着的死去的都不要想。但现下看到他疲累的样子,又狠狠把自己内心的情绪压了下去,对他的学长说:
“换房子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说就是。别想太多了,早点回去睡一觉吧。”他还想伸手抱一抱他,但自知不应该,只拍了拍肩膀,便把手放下了。
范岩得了学弟这么一下关心,刚才的那一阵烦躁反倒稍稍舒缓了一些,刚才消散的困意现在又不断涌了上来,谢过学弟后便在公寓门口道了别。
“晚安,学长。”
“晚安,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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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公寓后,范岩匆匆冲了把澡就倒头睡了下去。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间,一阵惊雷乍然响起,“雷鸣声”不停冲击着熟睡着的人的耳膜,扰人清梦。范岩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被卡在一个奇怪的时空中一样,动弹不得,然而刺耳的“雷声”始终不停,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这恼人的声音是来自客厅的电话铃。
范岩倏然间被扰了清梦,但睡意正浓,并不想起来管那铃声。然而铃声短暂地停下后,又急促地响起。
范岩终于有些气闷地起身,等刚起身的那阵头昏脑涨过去后拖沓着朝客厅走去。铃声还在继续。
“喂。”他带着干哑无力的嗓音接起了电话,眼睛仍然睁不开似得半眯着。
“......”
“喂,哪位?”他以为对方没听清,又把声音提高了些。
“......”
然而电话那头仍没有声音。范岩稍微清醒了些,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过一会儿,铃声又响了起来。范岩还站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月光透过窗户朦朦胧胧洒了几束光在地板上,有一束细长的光落在座机的显示屏上,正好让人看得清“未知号码”几个字。
范岩站在原地楞了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接起来。客厅的座机除了自己和许越华外,只有房东知道,但平时跟房东也是通过手机联系,这个摆设一样存在的座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响起?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个号码,甚至连号码是多少都快忘记了。也不知道许越华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座机号码,但以前鲜少有人来电,这个“未知号码”的来电人到底是谁?
正当范岩胡思乱想,头皮发麻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半响没再响起。
这半夜里的未知来电属实诡异,范岩索性把电话线拔了。回到房间里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2点56分。
再怎么想,这个时间点来电话,接起来又不讲话这种事情都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之外。范岩努力不往那些神神叨叨的方面去想,只把它归类为陌生人的恶作剧,一定是哪个无聊人士随随便便拨个号码半夜骚扰别人,而他正好是那个倒霉鬼,绝对不是鬼魂、午夜凶铃之类的......
他用被子再把自己裹紧了一点,还是觉得有点凉凉的。窗户还开着一点缝,初冬里的夜风从里面钻了进来,但他不想起来关窗了,再次离开被窝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翻来覆去想再找回睡意,但脑子里恍恍惚惚,思绪乱飘,一会儿想着刚才的电话,一会儿又跳到唐佳雯受的伤和“铁面礼”的冰霜脸,最后无来由又想起在许越华房间里找到的木盒子和那封信......
这几天只要一想到那份信,范岩就会心神不宁。他索性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夜灯,开始思索起来。
许越华有太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友人,那么至少在他死后,他要把他的“事故”弄清楚,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范岩在脑海里一一罗列出到目前为止让他觉得“可疑”的人事物。
先是被仔细藏起来的木盒子,木盒子里是代表增进感情的和合符以及几张旅行时的合照,合照里很有可能有许越华的心上人。接着是那封血红的恐吓信,许越华或许被人威胁了,而被威胁的的原因或许也跟照片里的人有关。
还有今晚那通无人应答的未知来电,会不会也跟许越华的死有关?
对了,还有昨晚寒衣节的时候在小路上烧纸钱的男人,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又怎么会冒着被举报的风险,在马路上做祭奠死人的事情?如果他是为了许越华而做的,那么这个人就是自己所不了解的,出现在过去的许越华生命中的某个存在。
或许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找找线索。
范岩开始努力回想那个人的样子,当时坐在车上看得不是很清楚,加上小路口昏暗无光,只记得那人瘦瘦的,虽然蹲着但看上去应该个子不会很高......
正想得入神,一阵尖锐的动物叫声从打开的窗户缝隙间传来,蓦然间打破了这长夜的寂静。那一声叫得凄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而后变成细小的哀嚎声,时不时透过窗户传进范岩耳朵。
范岩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知是楼下哪只野猫,又半夜三更打架......
思路被打断,就再也接不上去了。范岩就在一声声细微的猫叫声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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