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安静的氛围里,细微的翻页声和自动降低音量的说话声尤为明显,可她的耳朵只捕捉到少年的声音。
散漫,微痞,混着点笑意。
夏槿晚出神了片刻,心里的闸口仿佛被打开了,目光落在他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她微抿嘴,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暮之越梨涡微凹,笔杆还在他指尖上旋转,曲易池拎着装书的袋子走过来,轻声呼唤:“阿越,我可以了,走吧。”
两人同时转头。
曲易池就这么看着两人一坐一站的画面,唇角微勾。
暮之越啧了声,懒得看曲易池,低头说:“伸手。”
这个男生她见过,是隔壁2班能和暮之越媲美的人,上次就看见他们在一块聊天。
暮之越因成绩在一中就很有名,每个班级都有一两个人认识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会这么熟,还以为他是一个人来图书馆,原来这个男生也来了。
思维还在转动时,听到声音,夏槿晚有点慌乱,抬手,张开手掌。
有一根笔放在她手心。
暮之越转身走了,没有一秒停留。
夏槿晚指尖收拢,牢牢抓紧了笔杆,握成拳头撑着膝盖,有种错觉,好像他触碰后留下一些炙热的温度,快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低头,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想去。”
*
图书馆自动门感应打开,浪潮的热气扑面而来。
一下子,哒哒哒的脚步声一路朝这边跑来,声音响亮地叫:“哥哥。”
曲易池轻皱眉,垂下眼皮扫过去,直接大手摁在她头顶上方揉搓了下,“小鬼,图书馆里外禁止大声喧哗,小心管理员出来把你关进小黑屋。”
暴力揉搓,丝毫没有留力。
小女孩咿呀哟地叫,抬手想拍开那只作恶的大手,却扑了个空,曲易池有眼色地提早收回手,使得她气到炸毛,张了张嘴,但是瞥见后面跟着出来的夏槿晚,走上前说:“姐姐,你美。”
夏槿晚一愣,蹲下身来,笑了笑:“谢谢,你叫什么?”
“我叫曲悠悠。”
“悠悠,你很可爱。”
夏槿晚伸出手,轻握曲悠悠的小手,也夸赞她。
曲易池看着曲悠悠在装大人,就连恭维话也说得挺溜,忍不住哼笑一声,惹得曲悠悠猛地回头瞪眼。
于时天走过来,“你们都出来了?我刚刚看到夏槿……晚,欸,也在啊?”
夏槿晚抬头,听到了于时天提到她的名字,便缓缓站直身子,点头。
“你可是我见过周末还来图书馆做题的第一人,我真的甘拜下风。”于时天说,“你看看这两个家伙颇有拿高分的姿色,还不是出来玩,玩就是天性,我们不能压抑自己的天性,加你一个,刚好五个人,人多热闹。”
曲易池抽了抽嘴角,姿色是这样用的?
而后,于时天伸手进兜里,一张卡夹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走走走,我带卡了。”
夏槿晚眼眸微眨,问:“去游戏厅需要带卡?”
暮之越轻哧了声:“9.8折的会员卡,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于时天突然被噎住了,旋即瞪他,“什么9.8折?!这是优惠,我VIP!”
游戏厅嘈杂的声音振聋入耳,与图书馆是两个世界。
夏槿晚被曲悠悠拉着手走,着急地朝着夹娃娃机区域过去,琳琅满目的娃娃机最容易吸住小女孩的目光。
这种娃娃机她也爱玩,木夕管她学习管得很严,但是在芜溪市的时候,一到放学蒋小花就偷偷地带着她去巷子口那家游戏厅里抓娃娃,过程刺激,抓娃娃掉落或进洞口,她们会紧张到相互抓住对方的手臂,走出游戏厅,手臂都是对方掐出来的指甲印子,甚至会数谁掐多了一次,势必还回去。
之后游戏厅来的学生较多,不知道被哪位学生家长举报了,从此门口挂了一块牌子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夏槿晚记不清多久没来过游戏厅玩了,印象中的生活装满了学习,还有一堆等着她完成的习题,枯燥单一,只在周末能去趟图书馆,算得上外出活动。
“姐姐,你走快点,我想去抓那个娃娃。”曲悠悠拼命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夏槿晚应了声。
原来高中生活里不仅仅只有学习,蓦然一顿,她回头往后看——
还有他。
暮之越抬手揉揉头发,插着兜,和曲易池走在后头,光线较暗,打在他身上透着疏淡,也有点懒洋洋的。
“她,是你同学?”
暮之越瞥了曲易池一眼,“新来的转学生。”
顿了顿,看着她的背影,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也是邻居。”
曲易池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挺有缘的,你以后的婚事有着落了,要不现在叫臻姨给你定下。”
暮之越挑眉:“看不出你思想龌龊。”
曲易池淡淡地回了句:“这哪能,我关心你。”
暮之越嗤笑一声,拍拍曲易池的肩膀,勾唇:“这种关心就免了,我不需要,你可以留给你妹妹。”
说完,于时天拿着游戏币过来,分给他们。
夏槿晚没有第一时间去抓娃娃,而是陪曲悠悠去投小球,投小球奖品有一只巨型布娃娃小熊,曲悠悠看中后就走不动道了,比起夹娃娃机里的毛绒玩具,更喜欢这只巨型布娃娃。
然后两人站在投小球前方,开始押游戏币,投球。
连续三次小球都碰到篮子边缘弹出来,夏槿晚微抿唇,心想着抛物线这块似乎也没吃透,至今一个小球都没投进,别说巨型布娃娃,连个小奖都可能没有。
她拿起一个又一个小球,望向近在咫尺的篮子,就像上了瘾,重复着动作。
倏地,手机响了。
夏槿晚摸出手机抽空看一眼备注,整个人定住了,两秒后,她弯下腰说:“悠悠,姐姐去旁边接个电话,你自个儿先玩着。”
曲悠悠点头:“好,我不会乱跑的。”
夏槿晚笑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一下,就算曲悠悠不乱跑,也难免有心人借机把人拐走,她放不下心,便选了个附近的角落,一方面稍微安静,一方面可以看着曲悠悠。
酝酿片刻,她接通电话,来不及出声,电话里头木夕的声音就传来:“小晚你还没回家?”
“我……”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现在在哪,不是在图书馆吗?”
面对木夕的质问,夏槿晚一下子慌了神,握着手机紧张到冒汗,下意识地尽量往角落里再靠一点。她抿着唇,很快佯装镇定地说:“我不在图书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因为路过游戏厅门口,所以有点吵,我看到公交车到站了,妈妈我先挂了,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她无力地靠着墙壁上,长吁一口气,像是逃过一劫。
手机时间显示18:40分。
已经这个点了,怪不得母亲打电话过来盘问她。
另一边,随着暮之越最后一个球投进篮筐,耳边响起于时天稀稀拉拉的掌声,不仅被打破纪录,还刷到最高分,搁谁谁都不乐意,在一旁叫嚣再来一局。
暮之越:“行,输了抽皮条,三下。”
“谁怕谁,我肯定能超过你,等等……抽皮条?”于时天燃起的自信心就这么熄灭了,挑起一边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细皮嫩肉,瞬间摇摇头。
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认输——”
曲易池倚靠在篮球机旁边看书,翻过一页,眼皮都没抬,直白地戳穿:“他怕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哥哥”。
曲易池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曲悠悠空手而归,继续看书,说:“游戏币全输光了,小鬼你真厉害。”
“?”
曲悠悠奔向自家哥哥的脚步停下来,叉腰,仰头说,“我才没有,我要告诉爸爸,你背着他偷买法律书。”
曲易池合上书,低头看她:“你在这儿,我以为谁说话呢。”
曲悠悠气到腮帮子鼓起,居然说她矮,非要她使用暴力对抗,就有本书放在她头顶上方,仿佛被定住了,听见有人问她:
“悠悠,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个姐姐说有事先走了,叫我来找你们。”
暮之越点头,拿着剩余的游戏币,走向别处继续玩。
*
走了一班车,站台只剩一两个人,夏槿晚坐在候车椅子上,等待下一班车,突然身侧站了一个人。
她扭头,眼睫轻颤,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暮之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把你从图书馆带出来,当然不会不送你回家,天都黑了,你居然敢一个人走。”
夏槿晚不说话,心跳似乎加快了,饱含着小小的快乐。
天色愈见昏沉,晚风没有白天那么热,但不凉爽。
电梯前室灯光亮堂,显示屏的数字往下走不断的变化,直到“叮——”电梯门打开。
夏槿晚刚踏出一步,就注意到旁边没有脚步声响起,转身问:“你不进来吗?”
暮之越嘴角挂着坏笑,漫不经心地说:“嗯?没有我陪你搭电梯不习惯?”
夏槿晚觉得耳朵有些热,舔着唇说:“你想多了。”
她就不应该开口问,管他爱进不进的。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一句:“你回家吧,我还要去找他们。”
夏槿晚点头,踏进电梯,电梯门自动关闭。
“小邻居。”
电梯外传来他的声音,她反应很快,手指快速摁住了开门键,猛地抬起头——
是叫她吗?
瞬间被头顶划过的东西吸住了视线,以一道圆润的抛物线落下来,她慌手慌脚用双手接住,扣在手心里,才松一口气,慢慢展开手掌一看,一枚发夹,上面镶嵌着未知名的花朵。
夏槿晚目光落在手心的发夹上,说:“这是……?”
“送你的。”
暮之越微绽梨涡,单手插着兜,勾唇:“帮曲悠悠投小球,投不到那只巨型布娃娃,倒是投到了两个发夹,曲悠悠一个,你一个,我想着应该也适合你。”
夏槿晚愣住了。
一阵微妙的羞涩劲儿涌了上来,她敛下眼睫,又瞬间抬起。
“对了,你明天来我家。”
她“啊”一声,无措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暮之越好笑的挑眉,“啊什么,我说过给你指点迷津的,别光顾着啊,明天记得过来。”
“可是我……”
电梯门自动关上,夏槿晚望向电梯门上反光的自己,脸颊发烫,像是加重打了层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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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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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恋住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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