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总算回来了,南椒她们等得急死了。”甄嬛居碎玉轩主殿,自是知晓敬事房来人之事。
“有什么好急的,南椒不是知道我在哪儿吗?何况这青天白日的,还早着呢,皇上不会这般猴急,派人来得这般早的。”安陵容半打趣儿半不在意道。
“你们先回去准备着,我和你们小主说几句体己话,马上便放她回去。”甄嬛拉着陵容进了自己的寝殿。
“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安陵容心知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不然菀姐姐不会在这种时候拉着自己说话。
“你可知敬事房刚来过,花房那边便派人送了花过来。”甄嬛皱眉道。
“可是小福子又送来了什么花?贺我初次侍寝?是那花不妥?”摘翠轩的人皆跟花房一个叫小福子的太监相熟。
“那花寓意很是合适,玉台金盏,但你可知那花别名水仙,花茎是有毒的,闻多了会引人手脚发冷甚至昏厥。”甄嬛初初得知时只觉冷意盎然,陵容只是第一次侍寝,就要被人用这种手段针对。
“是小福子送来的吗?姐姐如何发现不妥的?”安陵容一下想到上一世的玉台金盏,那时她曾多次问过花房可有名贵的花供她赏玩,皆被挡回去了。所以敬事房传来旨意,花房便送来了这名贵的花,她当下只当是宫人看她要崛起了,在奉承讨好,却没想到自己是中了算计。
皇后,一定是皇后!安陵容瞬间就锁定了幕后之人。
“并不是小福子送来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让小允子悄悄去探过,说是小福子下晌突发恶疾,人已被挪出去了。”
安陵容一下抓紧了甄嬛的手,“姐姐,是我害了他,是因着我。”
想到那个每次回话总是能逗笑几人,言辞间从不见阴霾的小太监,安陵容心口发紧。
“他定是被人下药了,小福子跟半夏一般大,求姐姐怜惜,让温太医帮他治一治。或者,我叫半夏去也可以,可我不知半夏医术如何,怕耽误病情,还有,她就算开了药,怕也还是要麻烦温大人帮忙抓药。”
安陵容惶惶:明明前世与人勾心斗角,甚至手染鲜血,她以为今生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应是不惧风雨,可泰然处之的,却没想到这戏一开场,一个只是跟自己沾了边的小太监便被人设计落得如此下场。
她没发现自己已是泣下沾襟。
“妹妹莫怕,我已让小允子去安排了,温大人医术了得,定会治好小福子的。”
甄嬛用丝帕轻轻拭去陵容脸上的泪。之前她一直觉得陵容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对侍寝一事和圣恩向来看得淡,但又隐隐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比如她虽被罚禁足,却并没有荒废光阴,常来跟她读书讨教,显而易见,是待他日厚积薄发。
比如她虽绣艺精湛,却似乎并不想宣扬此事,好像知道皇上并不会在意她女红好不好。
还有她明明歌声婉转动听,若要习一样乐器,那首选必是可以弹唱的琴或筝才好与歌声相辅相成。
结果陵容跟她说,还是箫与笛好,因为气息足,有力气吹得下来。
她还记得彼时陵容露出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显是想到了过往什么事,只看她并不想说,甄嬛便没有再细问。
然而当下看着眼前面色仓惶的陵容,甄嬛突然又有了自己才是姐姐的实感,得稳住,不能慌。
“好妹妹快别哭了,你且安心听我说。”甄嬛双手合十包裹住安陵容冰凉的指尖,“那花我已命人抬来了我这儿,回头他人问起,便说是我看着心喜,讨要了去。”
“姐姐不可,那花已知是被动过手脚的,你怎地还拿到你这儿来了?”安陵容瞬间回神,急急道。
甄嬛看她这样子,愈发觉得入宫和她结缘是此生幸事。
“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甄嬛抬手替陵容拢了拢垂下来的发丝,“我之所以拿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让算计你的人放松警惕。”
“我琢磨着这花的毒并不致命,那人应是为了阻你受宠,极有可能是华妃所为。咱们最好不要让她知晓你我身边还有懂得药理的半夏和玉湖,这事儿能瞒多久瞒多久。所以此番你躲过此劫,必是阴错阳差,才避过去的,而不能是你察觉到了不对。”
安陵容知道菀姐姐说的是正理,只一件事儿错了:此番不是华妃而是皇后。看啊,皇后隐藏的多好,聪慧如姐姐都没猜到是她所为。
“陵容晓得,只连累了姐姐,又要病上加病了。”安陵容恳切道。
“还有一事我本就想与姐姐通气,今日我机缘巧合见到了那位久病不出的端妃。她是皇上潜龙在渊时,府邸里出来的,和当今的皇后、华妃皆是老相识。现下被华妃搓磨得日子过得很是凄惨,连最寻常的寻医问药都不得。我在她那知晓一事,进而推断,今日这玉台金盏,恐怕不是华妃所为,而是皇后。”
“皇后?”甄嬛不解。
“华妃的绊子多是用在明面上,跋扈也在明面上,她不惧人知道是她做的。而玉台金盏这般弯弯绕绕的阴损计策,怕是只有面甜心苦的皇后做得来。还有,皇后善医,她恐怕没料到除了太医,也有人会识得这花的毒性。此事想要确认很简单,只派个面生的去问,剪秋今日可曾去过花房。”
安陵容娓娓道来,她面上的惶然已然褪去,复又坚毅起来,看得甄嬛暗自点头。
“我会再派小允子去打点,寻个面生的问一问。”甄嬛看陵容收回了心神,神色清明起来,复又担心起她即将侍寝之事。
“若真是皇后所为,那她此举定是为了日后更好拿捏你。”
安陵容点头,可不是就是这样。
“此次皇上召我侍寝来得突然,必是皇后举荐的我。”按照前世的情况,安陵容推测道。
只她前世年纪尚小,心智亦不成熟,以为皇后是心疼她久久不曾见过天颜才开口推举,出了‘完璧归赵’后,还曾检讨自身,让皇后失望了。
“只皇后她太过阴损,只因着我身世寒微,好拿捏,便要借今日之事让我殿前失仪,好将我踩进泥里,剔去筋骨,让我以为凭自身绝无可能获宠,要我紧紧依附于她,归顺她,待日后再一手提拔调教我,做成那最好用的棋子,为她所驱使。”
安陵容强忍住颤抖,想到上一世皇后便是如此这般钳制住她的一生,这辈子,她安陵容必不让她如愿。
“姐姐,对不起,之前是我想错了,我要争宠。”安陵容突然认真地看着甄嬛说道。
“我要往上爬,要让皇上喜欢我,宠爱于我。姐姐,待今日事毕,你教我弹琴可好,我愿意学。”
之前学箫与笛,只是防着日后华妃再如前世般让她唱曲儿作乐时,可借着吹奏一曲避过去。
却没想到皇后这般早,就开始构陷于她了。她本无意再争,只想静心辅佐于菀姐姐与眉姐姐,助她们扳倒华妃。至于皇后,她想得是:她绝无可能再被其离间,背叛于二位姐姐。
可明显宜修并不打算放过她,还是想收拢调教她,去制衡后宫。
想到前世,她先是苦练与先皇后相类的唱腔,后被人毁了嗓子又苦练冰嬉,还服用了毁身子的息肌丸——原来,她从未曾忘记。
“并非我贪图富贵,姐姐,我只是不想在面对这些阴招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如这次,只能哑巴吃黄连。”安陵容眼中的痛,甄嬛看得真切。
“陵容,你且记着,你当然可以去争,你是皇上亲封的答应,这后宫之中人人都求圣宠,你只是与我多学些才艺,并无不择手段去针对他人,我怎会怪你?”甄嬛只觉陵容乖巧地让她心疼。
“你可还觉得对不住眉姐姐,因着会分薄她的宠爱?”甄嬛又问道。
安陵容沉默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个傻的?我们同为皇上的妃子,皇上自是宠谁都可以。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眉姐姐许是会吃醋,却绝对不会怨你。你可清楚了,明白了?不要再说对不住谁这种话。”
安陵容再也忍不住,扑进甄嬛的怀中,“姐姐……”
“好了,怎么愈发小性了,闹得跟待嫁的新娘子似得,眼窝子这般浅,说说就掉金豆。”甄嬛嘴上逗弄着,手却轻轻拍着安陵容的后背,等她发泄完。
“姐姐惯会取笑我!”安陵容哭完了,才退出甄嬛的怀抱,“我要回去准备了,这眼睛怕是要敷上一敷。”
“正是呢,不然皇上晚上一瞧,呀,这是哪里来的小金鱼儿啊,眼睛这般肿?可不招笑了。”
“姐姐!你再这般混说,陵容不理你了。”
“好呀,你且去准备,别理我了。快走快走!难不成真要带着金鱼眼给皇上侍寝。”甄嬛催着陵容快回去准备。
“对了,你今夜见到皇上前,可要再揉一揉你的双眼,要得眼尾发红,我见犹怜那种。”
“姐姐!”安陵容被甄嬛多番打趣,赶出了碎玉轩主殿。只对周围见到她似哭过的宫人们说,眼睛是喜极而泣哭肿的。
半夏自是不会让自家小主红肿着双眼去侍寝,非但如此,还取了之前茉莉花制成的香膏涂在了安陵容耳后、膝盖窝、腰窝等隐秘的部位,力求让皇上食髓知味后,能闻香识人。
听着萨顶顶版本的《不染》写下这一段。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浮灰。
后面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搜来听听。
大概就是安陵容在得知玉台金盏一事之前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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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台金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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